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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收鱼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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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楼下有同事在喊他上街收税。
收完街税,王志山再次去了李富有的冷库。
见到他的到来,李富有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很明显,王志山第一天晚间蹲点的表现,别人叫汇报给了他。他的一举一动,李富有了然于胸。只是李富有依旧叫他“小伙子”,语气变了,不再生硬:
“小伙子,头天晚上感觉如何?会不会把你给熬成‘雀目眼’?(笔者注:雀目眼,当地常用语,本意指一到晚上看不清的夜盲眼,通指眼神不好的人眼)都说‘吃人参,不如睡五更’,你这样拼死拼活的跟着我的人熬,可够得了?再说了,你既要白天上班,又要晚上跟着出动,一天干两份活,到了我这头还不拿一分钱,亏不亏?”
王志山不为自己的付出懊恼。他相反指了指赵东伟,说你管管那个的那张嘴,别不拿豆包当干粮,什么时候我成“卧底”了?这么不拿我当成自己人!
李富有明显知道两人斗了一夜的嘴。他笑盈盈地,叫出了赵东伟,让他拉王志山到食堂吃晚饭,算是让两人重归于好。
这一晚王志山在李富有的小食堂吃得风卷残云。看着与他一起坐在饭桌前的李富有,他很好奇,问李富有与赵振海什么关系,为什么赵振海不容去他的村子收鱼,还要堵车?
李富有呵呵笑了,说是有那么回事,赵振海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同行。说是同行,他是邻县的银鱼老板。我们抢收银鱼谋过面,事前订下君子协定,划出地盘,一方不容另一方过界收鱼,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可对方偶尔也会过界,来我们地盘上收鱼,你别管他。反正鱼是公家的,没有写了谁家的名字;他不容我们收,我们捆了自己手脚不收,岂不断了下海湖银鱼的财路?
当晚王志山与梁家权、赵东伟再去了收鱼。
凌晨时分,车子赶回江北,王志山迷迷糊糊下车,回分局补瞌睡去了。
第二天赵振海来了。
这是赵振海事与李富有一面之交后,首次登门。
两人交往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天,李富有的人到赵振海地盘收鱼,被赵振海围堵,打了赵东伟;李富有咽不下这口气,忽拉拉带上几十号子人,连夜赶往赵振兴所在的海口村交涉。一场械斗,不可避免,一触即发。幸好被闻讯赶来的派出所出面制止,双方这才在海口村立下协定,约定“两县相交、鱼不往来”,一方不得到一方地界收购银鱼。
可如今赵振海前来,气呼呼的,气歪了脸。他高个、精瘦,多了小负盛名的银鱼老板派头,霸气侧露。人到了李富有面前,往李富有面前一站,两人身形相似,乍一看像是孪生兄弟。
与笑盈盈的李富有截然不同。赵振海拉长了脸,当着李富有的面,大呼小叫,高声质问李富有,完全没了李富有的大气:
“李老板,说好了的,你是不是真要上我的地盘抢我生意、断我财路?”
李富有对这一连两晚怎么回事心知肚明,嘴上却是概不认账。他知道自己没有落把柄在对方手上,当即反问赵振海:
“赵老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人上你地盘收鱼了?我地盘上的鱼,我还要不完呢,谁稀罕你的?要是你今天过来是准备跟我谈生意,算我朋友一个,我会好酒好菜招待你,请你吃好喝好,再陪你打一圈翡翠麻将,送你走人;要是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来找我碴,没门!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走人,好不好?”
赵振海苦于无凭无据,无处发作,一跺脚,话不多说,气呼呼走了。
他的身后,甩下一句恶狠狠的话: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晚间王志山再次去了李富有冷库。
一上车,梁家权告诉他,今晚外出收购银鱼的行动取消。
王志山不知道赵振海来找过李富有的事,奇怪极了,问怎么回事?
梁家权复述了李富有的话。说他料定赵振兴会有所动作,搞不好会来报复,不如我们几人去守自己地盘,不致于让赵振兴恼羞成怒,来我们地盘搅混水。
说这话的梁家权面色凝重。他是有家有室的人。对于暴利的银鱼行当,他经过太过多的血腥。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对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算是老马识途,多了顾虑。看来,今晚绝非像往常一样来得轻松。搞不好,是吉是凶,无法未卜先知。
一同出发的,多了另一个小伙子宋东华。很明显,李富有同样担心,这才增派人手。
天黑时分。王志山与梁家权、赵东伟、宋东华等人赶了两县罗界地带。一番熟悉地形后,几人重新上车,退回山独山村公所地界,静静盯着前方动静。
月黑风高。时间是农历的上旬。上旬的月亮没有探出头来。每个月的月亮用老人们的话来说,每个下旬的月亮,一点光亮没有,成了“三十晚上的月亮,时不挡遮”;一过三十,月亮成了上旬月,用老人们的话来说,“二月牙、三照地”,说的是每月初一没有月亮;过了初一,初二才会有月牙初现。初三过后,便是月朗星稀。时间该是初一。天空中没有月牙,更没有星光,不带给大地一丝光亮。
午夜过后,几人在车上半睡半躺,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昏昏欲睡。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有人!”
半睡半醒间王志山被惊醒,跟着身边的几人,“忽啦啦”起身,下了车。
前方来了一辆马车。下车的人打亮手电,照向车,车上分明多了几只装银鱼的黑色塑料桶。塑料桶无声无息。几只手电上前,满满当当的银鱼在亮光下,现了身。如此不开车,而是换了辆马车前来,少了汽车引擎的声响,明显多了瞒天过海的用意。
赵东伟记恨挨打的仇,牙痒痒,上前一把拉住马车:
“你这些狗日的,可是来了!”
梁家权一下子打亮车灯。马车照得明晃晃的。
马车后方,冒出人来。他们个个身强力壮,冲这边的人血红了眼。
壮汉们齐齐围上赵东伟。他们声声叫嚣,
“我们不是赵振海的人,更不是来收鱼的,你最好放了我们马车!”
此地无银三百两。对方越是强辩,越让赵东伟火冒三丈。他抬了高脚,一脚踹了银鱼桶,大声问道:
“你们不是来收鱼的,来干什么?”
赶车人的是一名六十开外的老头。马车被堵,他慌了神,惊恐万分,连说此事与他无关,几次想拉马车走人。
很明显,马车是壮汉们为掩人耳目,临时雇来的。可他们所不知的,是李富有早料到对方会有此着,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趁月黑风高,踏进不该踏进的地盘,坏了君子协定!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并不害怕与赵东伟纠缠。有人甚至动了手,去扯赵东伟衣领。眼看赵东伟要吃亏,梁家权、王志山和宋东华齐齐冲到壮汉们面前。
一番对峙之下,算是人赃俱获。对方人在了对方地盘,成了客场。壮汉们做贼心虚。他们不敢出手,虚张声势,护住鱼桶,不让赵东伟扣走。
争扯很快升级。双方推搡开来。一看鱼桶被扣,壮汉们自知回去不好交差,心有不甘,动了粗。赵东伟像是吃了火药,死命揪住一人衣领;对方挣扎着,看向同伙。同伙递了眼神,双手握拳,上了前。
一场混战不可避免,由争抢变成打斗。
场面一时失控。
王志山一人蓐住两人,全无惧色;可他身边的宋东华身材瘦弱了些,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被人扯着衣服,拽到路边,一个跟头,顶得远远地滚下了湖边,倒地挣扎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赵东伟一身蛮力,却被对方死死抱住,扭打在一起。
梁家权人偏瘦,想要帮王志山对付他面前的两人,却不得要领,被对方推来搡去,在王志山面前挡了他王志山手脚,反倒拖累了王志山。
王志山不想被人拢了身,随时让对方与他保持距离。有了腾挪空间,他的拳脚多了用武之地,在甩开膀子几次出手后,他腾开手脚,以一挡二,来得轻松。
斜眼间,他看到了仍在湖边起不了身的宋东华。他担心宋东华安危,刚要推开面前之人,去救宋东华,却被两人瞄准时机,近了身,死死上前缠住他,不让他脱身。
三人成了蛮力的较量。二对一之下,一人死死抱住王志山的大腿,让他动弹不得;另一人则上前勒他的脖子,被王志山左右手拐子并用,正中对方各处。对方强忍剧痛,丝毫不敢松懈。三人像是摔跤手贴身叠罗汉一样,紧紧缠绕,扭在一堆,死死相缠。
毫无技巧之下,全拼力气。二人挨过王志山的腿脚和拳头,知道双方一旦拉开距离,全然不是王志山对手;为了少挨打,二人只有以死相拼,紧紧抱住他,又拖又拽,借身体重量,快速消耗他的力气。
巨大的消耗,三人气喘如牛。
情急之下,王志山腾出一手,猛然摸到了腰上别着的电警器械,一声怒吼:“住手”,拔出了电警器械。
器械发了威,发出令人胆寒的“咝咝”电光。
电光令人恐惧,一下镇住了所有人。
人人住手,四下里一片安静。
不知谁叫了声“跑”,对方扭头便跑。
他们身后,丢下赶马车的老头,呆在原地,呆若木鸡。
赵东伟骂骂咧咧,上前蹬了一脚马车。马车摇晃,惊吓了马,极力要挣脱马力,逃之夭夭。老头惊恐万状,抱上马,不让马再受惊吓。
不知是赵东伟此举吓了他,还是夜晚气温低,老头的整个身子只打哆嗦。
赵东伟恨恨不已。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大骂一声“你这糟老头子!”,上前扇了老头一记耳光。
老人一声惨叫。
王志山于心不忍,上前一把拉住老人,对着赵东伟一声高喝:
“不能打老人!”
所有人怔怔看向王志山。
王志山上前安抚过老头,让他走了。
回到冷库,冷库灯火通明。
李富有在等着众人归来。
一番清点,李富有看到当晚出去的几人,除了自家二哥的小舅子宋东华手捂着脸,其他几人毫发无损,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之前自己人潜入对方地盘,吃了赵振兴的亏,以致赵东伟挨打,如今一洗前耻,扬眉吐气,他脸上有光;担心的是赵振海银鱼被扣,绝不会善罢干休,变得担心。赵振海绝不会看着自己偷偷前来收下的银鱼被扣,坐视不理,肯定会来找麻烦。他得从长计议。
众人七嘴八舌,描述过当晚情形,李富有这才知道王志山出了力。他上前拉住王志山,提出来,既是患难之情,这个情我记下了,我们是过命的兄弟!
半夜折腾,王志山困极了。他对黑吃黑般的打打杀杀,心生厌恶。只是时间已是凌晨,他一连两晚没能睡个好觉,哈欠连天。
李富有备下宵夜,他不肯因吃夜宵耽搁了瞌睡,找了间冷库宿舍,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