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攻二上位文》肆酌

14、出逃.14

　　此时已经入秋，早晚气温变低。谢星川一看谢星繁身上只穿了件薄T恤，不禁皱起眉头，严肃地批评他。

　　“怎么穿这么少？家里缺你衣服穿？冻感冒怎么办？”谢星川说着，忙脱下外套裹在谢星繁身上，关切地问道，“你冷不冷？”

　　谢星繁一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摇摇头，笑着去挽谢星川的胳膊，“不冷。见到哥哥心里暖暖的。”

　　隔着衬衫，谢星川都能感受到他双手冰冷的温度，便问，“你等我多久了？”

　　谢星繁说谎不带眨眼，对答如流，“刚来，没多久。”

　　“说谎！手都冰成这样了，至少有一个钟头。”谢星川朝他后背用力拍了一下，面上是专属于兄长的威严，眉头紧蹙，“来找我做什么？”

　　谢星繁面上笑意更浓，估计内心独白是“哥哥关心我，我好幸福”。可哥哥的关心是一回事，他会不会说实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俯下身，用发顶轻轻蹭谢星川的肩膀，满嘴敷衍，“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想哥哥了。”

　　为避免谢星川追问，他视线落在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两人的钟朔身上，面露警觉，又不想让谢星川发现，于是装出一副兴奋的模样，“让我看看，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位影帝，钟朔？对吧，是钟朔吧？”

　　“看我，忘了介绍。”谢星川抱歉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才将两人介绍给彼此。

　　“这位是钟朔，是哥哥同剧组的同事。”

　　介绍钟朔时，他下意识没有用“影帝”这一名头，这词语虽然高大上，但却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味，让人感觉很有距离。他只说他是同事，是朋友，显得亲近许多。钟朔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心中愉悦，好像谢星川与他相处，并不是为了那些虚名，而是褪去“影帝”标签后，真实的钟朔。

　　看在谢星川的面子上，他好脾气地忽略了面前小鬼不善的审视，朝对方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介绍谢星繁时便更简单了，两人有五分相似的脸足以说明一切。

　　谢星川随意用手一指黏在自己身上的“狗皮膏药”，“谢星繁，我弟，在读大学。”

　　哪想到这死小鬼竟不分场合地点，像是小狗看见火腿肠般条件反射地去咬谢星川指向他的手指。

　　谢星川没料到他的动作，被吓了一跳，吃痛缩回手，又气愤地拍了谢星繁脑袋一下。

　　“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吗？”

　　这话对正常人来说都是比较严厉的斥责，可对谢星繁却没有半点杀伤力，竟笑嘻嘻地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教过，他们都不管我。”他的双眸一直注视着谢星川，到底也就刚满十八岁，稚气未脱，身上还有少年的影子，语气委屈巴巴的，“只有哥哥管我。”

　　眼前浮现出谢星繁小小一只时，他妈妈的注意力全都在他的弟弟身上，整天想着如何赶走丈夫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将家中一切都留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自然顾不上谢星繁这个平时不听话的小叛徒。于是，谢星繁从小学起便开始住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连生病时也是一个人。难得不是一个人的情况，是他粘着自己哥哥的时候。

　　他和谢星繁不过都是畸形家庭的受害者。

　　想到这，谢星川便半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着钟朔的面谈论这种家务事让谢星川感到尴尬，他抱歉地看了钟朔一眼，却发现对方正用欣赏、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慈爱这个词也许会有些许不当，但钟朔此时的确就是这般状态。谢星川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欣慰，仿佛他是他们家初长成的儿子。

　　比起谢星川平常人的情绪，谢星繁便显得洒脱许多。他不觉得将自己的家事开诚布公有什么大不了，毕竟那都是事实。那对夫妻好意思做出令人不齿的事，他就好意思跟别人转述，不会有半点隐瞒，他不添油加醋，那对夫妻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了。

　　至于旁人的同情，他更是浑不在意。从小到大，谢星繁受到的同情只多不少。他深知那东西不过是人们用来展现自己善良的工具，半点当不得真。

　　而此时，他已经将刚才那页自动掀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感叹，“不愧是我家哥哥，从小就有出息，现在都和影帝同进同出呢。”

　　……

　　谢星川本打算帮谢星繁再开一个房间，结果好巧不巧，影视作品中最常见的巧合出现，酒店没有客房了。这附近又没有其他酒店，太远的谢星繁又不乐意去，那么如何安置他便成了问题，好歹也是当哥哥的，总不能让他大晚上自己打车回学校去，也不知道谢星繁他们学校有没有门禁，来不来得及在关门前赶回去。

　　与谢星川的一筹莫展不同，谢星繁听到酒店没房的消息肉眼可见的变得快乐起来，仿佛松了一口气，抓住谢星川的胳膊摇了摇，“太棒了，这下我就可以和哥睡一张床了。本来我还打算等哥把我送到房间后就装感冒，黏着哥不让哥走呢，倒省得我演戏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在人面前演戏伪装，尽管装得柔弱会博得哥哥的怜爱，从结果来看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他就是讨厌。没有人愿意接受真正的他，他只能表演出正常人的模样才能和人相处，那让他感到厌烦。

　　“你竟然这么打算的吗？”

　　果然，听到他的话，谢星川毫不留情地朝着谢星繁的后背上拍打一下，谢星繁被打也乐乐呵呵，调侃自家哥哥，“没想到我哥看起来文文弱弱，手劲儿却这么大。”

　　他说完，便打了一个喷嚏，鼻涕也跟着流下来。说着要装感冒的人，这下子真的得了感冒。“祸害活千年”，谢星繁从小到大身体素质极好，壮得像牛一样，上次感冒还是五岁那年的冬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便被妈妈当时的男人丢到大街上去，只因为他不肯叫那男人爸爸。他直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毕竟那男人又不他的亲生父亲。

　　久违的感冒症状让谢星繁不知所措，鼻涕要流进嘴巴里面了，他都没有要擦的意思，最后还是谢星川掏出包纸巾递给他，他才将那鼻涕擦干净，笑容有些憨傻，不复往日精明的模样。

　　“还是哥哥最好了。”他说。

　　“少说两句吧。”谢星川找出套换洗的衣服，丢给谢星繁，“快去洗个澡暖暖身子。”

　　谢星繁难得乖乖听话，抱着哥哥的衣服进了浴室。

　　钟朔刚接了一通电话，这时才回来，问谢星川，“怎么样？弟弟住哪？”

　　这声弟弟叫得亲切，谢星川也没深究称呼的事，拧着眉毛，还在为谢星繁的住处发愁。

　　他跟钟朔讲了酒店没房间的事，满脸严肃和抱歉。钟朔却是淡然一笑，伸出手指在他眉间轻揉，他眉间的沟壑如涟漪般散开。谢星川奇怪望向对方，就听钟朔轻声道，“是哥哥呢。”

　　钟朔抬手，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很可靠。”

　　谢星川一愣，只觉双颊发烫，再回过神时，钟朔那只带着淡淡清爽气息的温暖大手已经离开，使他无端生出一丝失落。

　　就听钟朔的声音响起，“我在这里你们兄弟俩不方便聊天，不如我今天出去，房间留给你和弟弟住。”

　　谢星川下意识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干他们这行收工晚，此时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这附近并不热闹，谢星川不知道钟朔打算去哪，难免有些担心，便问一嘴，结果钟朔也不知道。

　　“我开车四处转转，找个旅店睡一宿，明早开工回来。”

　　对上谢星川担忧的眼神，钟朔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说完，还不忘逗他两句，“怪不得你弟弟总是在你面前装柔弱，被你担心的感觉还不错。”

　　谢星川却没心情和他耍贫，满心满脸都是对他的歉意。

　　“实在抱歉，钟朔，我弟他任性又黏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眼看着谢星川恨不得给自己鞠上一躬，钟朔有些哭笑不得。他用食指勾起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又用那挂着车钥匙的手指轻戳谢星川的脑门儿。谢星川眼看着那车钥匙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银色的方向盘标识，晃得人头晕目眩，仿佛在坐船，是钟朔清朗的声线让他靠岸。

　　“卖你人情倒是容易。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这么在意。”

　　浴室里传来水声，谢星繁似乎心情不错，一边洗澡，一边哼着歌。

　　钟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灵光一闪，起了些小心思，笑道，“我家中只有一个姐姐，还挺想要个弟弟的，可惜我妈生我时已经三十六了，我爸舍不得她再生，也就没了下文。不如这样，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叫我声哥，让我也过把有弟弟的瘾。”

　　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可“哥”这个字似乎烫嘴，谢星川突然感到害羞，有些说不出口。明明刚才还夸下海口，让人家有什么需求只管提，结果一声哥就把他难得够呛，明明叫裴炎燚“哥”时叫得挺顺口。

　　哥字刚出了半个音，谢星川话锋一转，提出疑问，“你真的比我大吗？”

　　钟朔又乐了，“我就当你是夸我年轻了，但你肯定比我小。”

　　谢星川本来还不服，结果两人各自说了出生年份，谢星川不光比人家小，而且小得不是一点半点，终于心服口服，垂着脑袋，用力拽着自己的衣服，喊了一声“朔哥”。

　　“在。”钟朔答应得十分爽快，用手轻轻拨弄他的刘海，“早点睡，明天见。”

　　谢星川也回了个明天见，这是个充满希望的词汇，如同早点回家一般温馨，使人总情不自禁产生期盼。伴随着自己混乱的心跳，谢星川目送钟朔离开。结果对方刚走到门口，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把谢星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

　　“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钟朔微微一笑，“我不太喜欢别人用我的床，但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