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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拘梦之魇 ...


  •   梅予殊把门打开,轻偏着头对谌祈年说道:“走吧,既然他们还没有出现,不如先去那间屋子看看衣柜里到底有什么。”

      谌祈年的眉毛拧起来,在小孩脸上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觉得衣柜里放着的是残肢。”

      梅予殊指了指谌祈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说道:“小心具象化,你最好别想些太恐怖的东西。”

      谌祈年紧抿着嘴唇,亦步亦趋地跟着梅予殊来到走廊尽头的310房间,对面的厨房虚掩着,梅予殊在这附近闻到一股像是鱼虾变质的臭味,但她不是很确定这味道是从厨房还是310传出来的。

      谌祈年伸出手打算敲门,被梅予殊摁住了。

      “嗯?”谌祈年看着被抓住的手腕,把目光往上抬,看到梅予殊线条干净的下颌线。

      “在梦里,不用太礼貌。”

      话音刚落,谌祈年就见对方拿菜刀把门给削开了,他一时分不清是门太老旧脆弱还是刀太锋利,或者说,是梅予殊太嚣张了。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谌祈年站在门口按着自己家开关的位置找了一会儿,发现不管怎么摁,灯都没法亮。

      梅予殊站在房间的黑暗里,看着还在门口研究开关的谌祈年,昏黄的楼道光撒在小男孩的头顶,他再向前一步,就会走到光照不到的地方。

      “谌祈年,这里是一处小型的灵域,灯是不会亮的,你可以选择在外面等我,也可以——”

      话没说完,谌祈年直接放弃开关,跨了两步走到梅予殊身边:“我要跟着你。”

      只是两步,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被墨汁染黑的棉花里,明明走过来的时候算好了是站在梅予殊边上,他却看不见她,只能感受到黑暗像是绵软的絮状物把他包裹着。

      “怎么会这么黑?”

      梅予殊用指尖点了点谌祈年的头顶,说道:“你应该等我说完再做选择,这里的鬼应该有一种‘窥伺’的能力,进入它的灵域后,眼睛视物的功能会被强行借走,简而言之,谌祈年,你现在又瞎了。”

      她手下的脑袋不动了,在一片沉默中,梅予殊体谅谌祈年脸皮薄,主动说道:“你牵着我衣服吧。”

      她穿的还是长款羽绒服,谌祈年伸手就能抓到。她低头看见谌祈年伸出两个指头,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一寸衣角,然后捏住不动了。

      算了,也不指望他能跟凌正英一样脱口来一句“人间自有真情在,感谢老铁送关怀”。

      之前在雾川的白禾水库,水底村便是伏龙鼍借由无字碑构造的一个灵域,在里面可以如同在陆地上一样自由地呼吸,而水鬼在其中也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魇祟“拘梦”的能力看来在伏龙鼍之上,它无需借由灵源便能通过造梦构成灵域,整栋筒子楼乃至梦境之间的深浅变换,以及里面的鬼怪,都属于魇祟灵域的一部分。

      而她脚下的310房间,又是一个独立的小灵域。如果梅予殊没猜错,筒子楼的每一处房间都是一座小灵域,根据谌祈年的记忆,魇祟在梦里创造了不同的鬼怪安放了进去。

      梅予殊看着一屋子的眼睛,不禁感到有一些恶心。不仅是四周的墙壁,连天花板和地板上也镶嵌着眼球,梅予殊稍一移动,它们的目光也跟着挪动,被几千双眼睛注视的感觉,还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她踩过镶在地板里的眼睛,问谌祈年:“你还记得之前这间屋子里住着个什么样的人吗?”

      谌祈年垂头想了一会,说道:“记不太清了,他好像精神有问题,很少出来。因为那个衣柜,我才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梅予殊带着人往衣柜的方向走过去,谌祈年看不见东西,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为了缓和紧张感,往梅予殊身边凑近了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能看得见?”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我比这间屋子的鬼强,它管不了我。”梅予殊随口说道。

      谌祈年又默默闭嘴了,他觉得梅予殊和凌道长某些程度上还是很相似的,比如在回答现况的问题上,总是让他无话可说。区别是凌道长不靠谱,和他在一起就是两只蚂蚱拴在一条细绳上;而梅予殊走的碾压路线,她不会深究鬼怪出现有什么含义,和她在一块儿谌祈年可以安静地躺平。

      走到衣柜处,梅予殊总算明白那股腐臭味道的源头在哪儿。这个味道甚至有些熏眼睛,周围地板和墙壁上的眼珠子特意给衣柜圈了一个空地,边上靠近衣柜的眼睛都无奈地闭了起来。

      梅予殊将菜刀插进衣柜的两扇柜门之间,轻轻挑开两指宽的缝隙。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把自己没了眼球的眼眶对着她。

      “谌祈年,你有脑补柜子里是什么东西吗?”梅予殊轻轻把柜门合上,企图验证一些事情。

      谌祈年手指捏紧了梅予殊的衣服,指尖因为过于用力有些发白。

      “你和我说了具象化之后,我现在什么也不敢想。”他顿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里面真的有尸体?”

      “一个没有眼睛的头而已。你尝试着想象一下,柜子里有别的东西。”

      “想什么?”

      “想只鬼吧,你想象一下小凤在柜子里。”

      梅予殊看到谌祈年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地皱紧了眉毛。过了一会儿,他捂着鼻子开始干呕:“好……好了。”

      梅予殊打开柜子,里面依旧是那个眼睛处空荡荡的人头。

      “怎么样,那个香肠一样的鬼出现了吗?”

      “没有。”

      谌祈年有些惊讶:“可是之前敲门那个怎么可以被想象出来?”

      梅予殊拿刀一边拨着满是血污的头,一边解释道:“我猜,尽管是依托你的记忆构造的梦境,你的具象能力依旧在魇祟之下,或许梦境有什么规则限制。比如厉害一些的鬼怪,它就不能被你具象出来,去下一个房间之前你可以试试想象一柜子黄桃罐头什么的,我认为这是可以被规则允许的。”

      谌祈年轻轻叹了口气,这里的空气条件实在太差,他觉得再待下去可能没见到魇祟他就先交代在这里了。他硬着头皮想象着自己拿了一瓶空气清新剂,然后往空气中喷了喷。

      梅予殊正从衣柜里翻出被压在头颅底下的画稿,回头看见谌祈年正闭着眼睛憋着气,一手攥着她衣角,另一只手高举着紫色喷雾罐,空气清新剂喷了她一脸。

      还是薰衣草味的。

      她抓着谌祈年的手腕子,贴心地给对方换了个方向:“你慢慢喷。”

      “你在衣柜里又找到什么东西了吗?”谌祈年丢开空气清新剂,掉落的瓶罐顺带砸爆了一个眼睛,血水喷在小孩的裤子上,不过对方丝毫不知情,很努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

      梅予殊看着越来越得心应手的谌祈年,猜测对方现在体会到了当哆啦A梦的乐趣。

      “一叠画稿。”

      “画稿的主人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住客,我记得他下午的时候会去天台画画,我收衣服的时候遇见过他。”

      谌祈年握着手电认真地给梅予殊照亮,有了手电光,画稿的细节可以被看得更加清楚。住客的画稿有厚厚一沓,堆叠在衣柜最上面的几张已经被头颅上的血浸湿了,只能依稀看出以前画的是一棵大树。

      梅予殊翻着翻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视角,像是趴在地上透过门底缝在看里面的人。”

      谌祈年听着梅予殊说的话,回过味之后身上慢慢起了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偷窥狂?”

      梅予殊瞄了下衣柜里的头,被挖去眼睛的眼眶开始流血。细看之下,她觉得这应该是个男人的头颅,虽然皮肤已经烂掉了,不过下颌骨部位明显比一般女性要宽大许多。

      “在你的记忆里,租住这里的人死了吗?”

      谌祈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我悄悄报了警,当晚警察很快就把那群人带走了。我妈听到消息后连夜赶回来带我搬了出去,人体拼图案的后续事情我并没有关注,也不想再关注。”

      梅予殊猜测衣柜又被抬进屋子的时候,屋子里的住客兴许就遇害了。不过既然谌祈年的脑海里并不存在这一段记忆,那魇祟又是怎么凭空捏造出这一段的呢?

      她忽然有些不安,快速翻过几张偷窥别人家的画稿,在看到其中一张小孩抱着鱼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速写后,梅予殊抬头看了一眼谌祈年。

      尽管谌祈年闭着眼睛,他却总能精准地对梅予殊投过来的注视作出回应:“怎么了?”

      为避免精神上二次创伤自己的储备资源,梅予殊默默把这幅画翻过去了。

      “没什么,找到一些还算有用的东西。”梅予殊翻出后面几张疑似大半夜偷窥老奶奶拜神龛的画稿,向谌祈年描述道:“有一个刻着很多花朵的神龛,牌位上写着‘道武真君’,你有听说过这个神仙吗?记不记得楼里哪个老人供奉这种东西?”

      谌祈年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一楼那个阿婆会在晚上烧纸。我看见有个小孩在院子里踢球时踢翻了她的火盆,被打了一巴掌,两家人还吵过架。那件事后,我看见烧纸的老人都是绕着走。不知道我说的和画里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一会儿下楼去验证一下便知道了。”梅予殊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得出来这个偷窥狂玩得挺变态,还有躲在别人衣柜里的视角。

      不过翻到下一张,胆肥如梅予殊,也不由得一愣。

      同样是藏在柜子的视角,画面里一个小孩正高举着手电筒给蹲在地上看画稿的女人打光。

      梅予殊呼了口气,抄起地上的菜刀把头颅劈成两半,难得有些暴躁:“晦气东西,都已经死了就安分点。”

      被从正中间劈开的脑袋里既然还藏着画稿,梅予殊去抽画稿的时候,被血浸软了的纸张还很不情愿地往头颅里缩了一下。

      梅予殊像拍鱼一样拿菜刀刀背往那半个头颅狠敲了两下,从碎掉的半边脑袋里掏出血红的画稿。

      谌祈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眼前发生了什么。他扯了扯梅予殊的衣角,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一只只敢偷窥的小鬼而已,我已经把它拍死了。”梅予殊处理完偷窥狂的头颅,看着死死闭着眼睛抿着嘴唇的缩小版谌祈年,说道:“你要是觉得手举酸了,可以换一只手。”

      谌祈年很听话的换了只手举着手电筒,用有点脱力的那只手攥着梅予殊的衣角,问道:“还有别的画吗?”

      梅予殊摊开血画稿,黑色的线条并没有被血洇散,在血红的底色中黑线像一条诡异地爬动的蛇。在画里,楼长正拿着针线像缝布娃娃一样,把地上的残肢缝合在一起,脸上浮现着慈母般的笑容。

      “嗯,最后一张画的是楼长,我们接下来去他住的201再看看,说不定能见到传说中的‘人体拼图’。”

      谌祈年感受到梅予殊站起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地问道:“魇祟会藏在201吗?”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在见到它之前,我们或许需要先会会你的老朋友小凤。”

      闻言谌祈年慢慢停下了步子,脸上表情有些许怪异:“老朋友?你早就在门外了,只是一直听着没进去?”

      梅予殊把谌祈年拉出屋外,离开310房间灵域后,谌祈年恢复视觉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女人的脸。

      那张脸在暖黄的楼道灯下显得很柔和,表情似笑非笑,薄唇轻轻扬起,语句让人寒心:“我喜欢听一些小孩哭,特别是有时候机灵,有时候不机灵的那种小孩。”

      谌祈年沉默地低下头,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梅予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从屋子里出去就会恢复视觉?害他在里面白当这么久只会傻傻举手电筒的瞎子。

      但是小谌总的骄傲不允许他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特别是这个女人现在学会了用嘲讽的语气说话,被梅予殊调侃了两句的谌祈年只希望地上赶紧有条缝能让自己钻一下。

      “谌祈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脚边多了一条缝。”

      草。

      “没什么,下楼去201吧。”谌祈年悄悄松开攥着梅予殊衣服的手,郁闷得他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用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掐出几道印子。

      赶紧出去吧,这个梦境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糕:救命,我以为我的人设是霸道总裁,为什么会是愚蠢的小狗啊?
    酥酥:小狗是忠诚的朋友,这不好吗?
    年糕:我要做北方的狼王!可以嗷呜那种。
    酥酥:额,二哈?
    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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