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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拘梦之魇 ...


  •   京海“9·12”特大连环杀人案,在当年是轰动全国的一场恶性事件。凶手在半年时间里,先后残忍杀害了十一名花季少女,把她们的尸体肢解后藏进了筒子楼里。

      老京海人都知道这件案子,那时的京海没有现在那么大,宛京区几乎集合了全国各地来京海务工的外乡人,那里地多房子又便宜,技术条件的限制也使得庞大的流动人口根本无法得到统计。

      当时正值经济发展的热潮,一批又一批的外来务工人员选择暂时扎根在这里,不断膨胀的欲望催生了埋在人们心中恶的种子,宛京区一时之间成为了当地罪恶的温床。

      有一个信奉“转生神”的邪|教,教众们笃定可以通过供奉转生神来把自己有限的生命延续下去。“9·12”事件的凶手便是转生教的一员,这场恶性事件最后也被定性为邪|教组织利用迷信故意杀人。

      在认真浏览了网上留下的相关案件讯息后,梅予殊从谌祈年的平板上收回目光,看着把手撑在膝盖上坐着发呆的男人问道:“这是你的美梦?”

      谌祈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梅予殊说的是什么。根据凌正英所说的,“拘梦”这个魇祟靠的是编织美梦让人主动留在里面,可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噩梦。

      “这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变态。”

      谌祈年摁了摁鼻根,企图让自己的思维集中起来。“这确实是我的噩梦。我曾经见到了他们用人体残肢在祭祀,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梦里全是被挂起来的肉块。整整一年,我看见肉都觉得恶心。”

      梅予殊抱着手想了一会,凌正英有时候确实不靠谱,但他还不至于编故事来骗她,会不会是“拘梦”出了什么问题,变成了现在这个把人拘在噩梦里关着的样子?

      “被魇祟缠身后,这是你第一次梦见筒子楼?那之前你的梦里有什么?”

      谌祈年靠回沙发上,困得眼皮打架,声音也越来越低:“之前……我好像在一口黑色的井里,每次抬头往上看,一张颠倒的人脸就离我越近一分,那张脸看了让人头皮发麻,可我不看他,他就会离我越来越近。我靠自己根本无法醒过来,每次醒来,都会烧掉一张玄鸟符。符用完后,我再也没睡过觉……”

      “那你现在可以睡了。”

      谌祈年轻轻抬了一下眼皮,透过浓密的睫毛眯着眼看眼前的女人。

      魇祟无形,只会出现在梦里,它不是一般的鬼怪,物理驱除对它不起作用,她只有试试去谌祈年的梦里,看看能不能把“拘梦”给彻底消灭掉。

      “你有办法了?”谌祈年看着梅予殊取下脖子上的名牌,把三色线拆了一股下来,一端绑在谌祈年手腕上,一端系在自己左手小指。

      得了天人书的下卷后,她也曾经企图在上面找找自己的身世,当然,里面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不过挂着名牌的绳子倒被她给翻出了用途说明。

      结缘绳,分别由四股不同颜色的绳子编制而成,“妃色知吾意,竹青入梦来,靛蓝结相思,月白锁情债”。不知道江云津的师父从哪儿把这东西找出来挂梅予殊脖子上的,传到梅予殊手里时月白色那股线没了。

      梅予殊看着四股绳子的用法,觉得这是对应“结缘”的四个步骤,分别系完四根绳子,才能达成“结缘”。也不知道谁那么心急直接跳过前三步把第四根绳子给用了,不过“入梦来”单挑出来的功能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嗯,睡吧。”梅予殊系好绳子,往谌祈年眉心送了一道灵力舒缓神经。

      她轻声说道:“我会来你梦里找你。”

      谌祈年像是得了赦令一般,闭上眼的刹那再次失去意识。

      ……

      “小年,妈妈周末要坐大巴去很远的地方看货,星期天晚上才能回家。我麻烦了楼长阿姨,你周末去她家吃饭好不好啊?”谌兰珍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忍心,连忙补充了一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忙完这个月,我们就搬到厂房去,到时候我也不会这么忙了。”

      谌祈年看了一眼桌上的奶油小蛋糕以及一瓶崭新的黄桃罐头闷着脑袋不说话。

      “我们把蛋糕吃了吧,祝小年八岁生日快乐,等妈有钱了给你补一个玩具车。”谌兰珍把蛋糕往儿子面前推了推。

      谌祈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拿着叉子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复又抬头看着谌兰珍,瘪着嘴问道:“你今晚就要走吗?”

      谌兰珍刚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她这儿子比谁都敏感,从这小小的细节就能琢磨出不对劲。

      她对上小男孩失望难过的表情,心里软了两秒。但谌兰珍很快又铁下心来,这批原料很要紧,她已经办好了所有手续,两个周后服装厂建好就能立马开始第一批生产,她不能在这节骨眼出问题。

      “小年,乖仔,妈妈明年生日一定好好陪你过。”

      谌祈年点了点头,看到他妈再一次看向手表,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说道:“你是不是很赶时间?你先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明天去楼长阿姨家吃饭,会写作业,九点按时睡觉,上午洗衣服晒被子,下午我会记得收。”

      谌兰珍听完儿子长长的一段话,发现自己没什么好再嘱托的。她伸出手想摸摸那个小圆脑袋,被孩子灵巧地躲开了。

      谌祈年有些赌气地说道:“同学说摸头长不高,我是大孩子了,不许你以后摸我头!”

      谌兰珍愣了一下,手停在谌祈年脑袋上方半晌,她看到小男孩把脸得很低很低,小口小口地吃着奶油蛋糕。

      她收回手站起身子,拿起放在一边的包和行李箱向门口走去。

      “妈妈走了,照顾好自己。”

      谌兰珍回头看了看,小男孩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朝这里看一眼,她红着眼睛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

      谌祈年听门口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悄悄睁开眼睛让眼泪掉下来。他拿袖子擦了擦泪水,又愤怒又委屈地咬了一口奶油蛋糕。

      真腻,他妈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奶油。

      敲门声响起了,对方似乎只是随意地敲了敲,然后停下不动了。

      谌祈年不觉得这是他妈在敲门,没锁门的时候,她会自己拿钥匙打开。

      “是谁在敲门?”谌祈年坐在凳子上大声喊了一句。

      对方没说话,谌祈年没听到脚步声,说明对方也没有走。

      如果是楼里的邻居,对方没有理由不说话才对。

      难道是坏人?

      谌祈年从凳子上下来,像猫一样脚步轻轻地靠近门边,拉开门边的窗帘想向外偷偷瞄一眼。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大白天的恶作剧,只敲门不说话。

      他刚刚掀开窗帘的一个角,把脸贴上去往右边的门外看,就发现窗外面同样有一双眼睛在打量他。

      冷冰冰的,没有带任何感情的一双眼睛。

      谌祈年没想到对方也在打量他,吓得一激灵,连忙蹿得离窗户远远的。

      梅予殊觉得有些棘手,谌祈年都看见她了,还不给她开门,看样子尽管在梦境里,他的记忆和意识也只停留在八岁。

      “我不认识你!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梅予殊听着那奶声奶气的喊声,感到事情有些难办。

      “你真不给我开?”她手揣在兜里,缓和声音问门内的小孩。

      八岁的谌祈年又把窗帘掀开一个角,非常戒备地冲梅予殊喊话:“我妈说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

      梅予殊看了眼嘴角还残留着奶油的小男孩,点评道:“你妈教的对。”

      “那你还不快走?”小男孩撅着嘴说道,他眼睛还有些红,似乎刚哭过。

      这话听起来让梅予殊莫名有些不爽,虽然明知道对方现在只是一个八岁小孩,不记得曾经一晚上连轰八个电话找她帮忙的事情,但梅予殊还是忍不住在门外面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吧,一会儿还有你哭的。”

      拽姐梅予殊在外面横行霸道这么久,第一次在梦里吃了一个小屁孩的闭门羹。

      她站在楼道中间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整栋楼灵力的波动,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没有鬼怪的气息,她甚至感受不到死人身上即将消弭的灵。

      这意味着梦里的这栋楼并没有藏尸体。

      谌祈年在车上做的噩梦被她强行打断,梅予殊以为重新入梦后应该是把之前的场景给续上,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这栋楼也没有像现实里那样藏着尸块。

      怎么会这样?

      梅予殊揣着手在谌祈年戒备的目光中走远了,她打算下到二楼看看。

      “9·12”京海特大连环杀人案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人体拼图案”,一度被许多悬疑小说当做素材写进剧情里,当年有很多媒体争先报道过案情始末。据梅予殊了解到的,筒子楼的楼长便是主犯之一,那是一个男人,以为自己是女人的男人。

      按照当年的报道,这个男人在妻子死后独自抚养长大了女儿,在这十几年里,压力与痛苦使他崩溃,以至于精神上出现了第二个母亲的人格,平时都是以母亲的人格接待邻里。在女儿意外去世后,他加入了信奉“转生神”的邪|教,相信可以通过制造一具新的身体去延续他女儿的生命。

      他说他女儿爱美,以前总是嫌弃一些部位不好看,所以他要收集少女们最美的部位,为自己的女儿打造一副美丽的身体。

      梅予殊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正在楼道浇花的男人,他骨架很小,但是长得很胖,宽松的裙子套在身上穿出了紧身的效果,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容易让人看出他的性别。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身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愤怒地摔下水壶,气冲冲地走到206的门前,用白胖的拳头使劲敲门:“张三,你赶紧出来把你垃圾给老娘扔了啊,你要不扔老娘把你扔出去!”

      楼道拐角边,206房间的垃圾依旧摆在门口,大夏天的,闻着好臭。

      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把门打开了,他羞愧地向楼长道歉,然后提起垃圾袋快步下楼扔垃圾。

      梅予殊若有所思地看着张三的背影,他刚刚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在梦境里她是灵体状态,除了谌祈年,梦里的人都看不见她?

      梅予殊伸手在楼长耳边打了个响指,对方没什么反应,又回去拿起水壶浇花了。

      “这个梦看起来太古怪了,或许得像上一个梦那样,到晚上的时候才会出现异常。”梅予殊一边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一边毫无顾忌地在整栋楼里开始搜寻,企图发现一些跟邪|教和尸体有关的东西。

      她甚至跟着楼长进到了他的屋子里,里面被布置得干净温馨,桌子上放着塑料瓶养起来的一朵月季花,纯白的花在阳光下有一种宁静的圣洁感。若不是事先了解到了这个男人的情况,梅予殊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杀了十一个女孩子的恶魔。

      伪装起来的恶魔拿出两个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他用帕子擦干净手和刀后又端着盘子往楼上走去,敲响了304的房间门。

      谌祈年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是谁呀?”

      楼长站在外面清了清公鸭嗓:“小年啊,是张姨,你妈妈说你今天过生日,我来送你苹果吃。”

      梅予殊就站在楼长身后,她抱着手表情玩味地看着小不点一样的谌祈年把门推开了。

      “!”

      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楼长身后,他缓缓抬头看了眼楼长,发现对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反而笑嘻嘻地把盘子递给他。

      “生日快乐啊小年,你小凤姐姐啊生日最喜欢吃苹果了。”

      谌祈年双手接过盘子,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楼长笑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然后转身像没事人一样从梅予殊身边走过。

      “咦?”谌祈年抱着装苹果的盘子站在门口,呆得像只小鹌鹑。

      梅予殊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没她腰高的小孩子,说道:“第二次见面了,应该不算陌生人了吧。”

      谌祈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坏人吗?”

      来救你的,你说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梅予殊很少骗人,一向实话实说,因此回答得很坦诚:“我不坏,但我不是人。”

      门“啪”的一声关上,梅予殊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入梦前谌祈年可没告诉她,他八岁的时候能有这么难搞。

      虽然独居的小孩子时刻保持警惕确实没错,但是这也太难搞了,三句话不对付就关门。

      天人书上千奇百怪的内容这么多,为什么不记载点如何三句话搞定小屁孩的攻略?

      十分钟不到,曾经无法无天的拽姐已经是在同一个人那里第二次吃闭门羹了,梅予殊一向平静无波澜的脸上难得出现懊恼的表情。

      她相信事不过三,等太阳落山了,那怪物再一次敲门进去找谌祈年的时候,她一定要在外面等小屁孩哭够了再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酥酥:下一章让你哭,边哭边喊“姐姐救我”。
    小年糕:妈妈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不会哭的!(气鼓鼓)
    酥酥:谁哭谁是小狗。
    小年糕:我不会当小狗的。
    酥酥:(你就等着“汪”吧)
    下一章,就是很喜欢搞一点美女姐姐踩着七彩祥云解救男孩子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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