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义如山》山里有人家

4、第 4 章

　　厨房里已经传来阿妈生火的动静，天气转凉，阿妈每天早上都会先生火烧一壶水，再给阿爹泡上一壶茶。阿爹在床上躺累了，就会坐到火塘边上烤火。

　　燕来也辗转起身，虽然事情已和她印象中不一样了，但是时间仍旧在继续往前走，日子仍旧要继续过下去，只是她应该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起来了，心中暗想。

　　等燕来走出房门，雨已经停了，但是雾气沉沉，沉得不需要多大一会就将人的发裳打湿。燕来今早要把牲畜棚顶上的瓦片加固一下，前两天刮大风，雨又一直不停，有几个地方已经开始漏雨了。燕来不放心阿妈爬太高，只有自己上。

　　燕来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先将牲畜棚里的鸡放了出去。原本燕来家里还养了一头黄牛，为了给阿爹治腿，早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卖了，只剩下几只下蛋的母鸡。然后去后院搬来瓦片，爬上两米多高的棚顶，将被吹乱的瓦片整理好，铺上挡雨的塑料布，换上新的瓦片。

　　燕来自己也想不到，如今的自己干起这些活了竟然一点也不排斥，也不手生，想来一些生活的印记，早就刻在燕来的身体里，骨血里。就像有的人怎么也忘不掉一样，后来虽有许多年从未曾见过顾老师，但顾老师总是能频频浮现在燕来的脑海里。

　　燕来换好瓦片，进到牲畜棚打扫卫生。等燕来端着一簸箕的鸡屎从牲畜棚中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湿漉漉的石板台阶上的顾老师，当然顾老师还站着村支书。

　　虽然昨天已经在脑海中无数遍的回想上辈子顾老师出现的情景，但顾老师的出现还是让燕来觉得猝不及防，他是特别的存在。

　　清晨浓重的露水沾湿了顾老师的短发，纵然鞋子上沾满了泥渍，裤腿上也有不少泥点子，但一张比旁人白出两个度的脸清清清秀秀，手指仍然如燕来记忆中的那般修长干净。眼前顾老师仿佛和当年站在小径上的顾老师一模一样，影像重叠，让燕来有一瞬的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顾老师似乎没认出披着蓑衣的燕来，村支书张叔试着喊了声“燕来？”

　　顾老师目光看向燕来，燕来的心陡然怦怦跳的厉害，让她稍微回了一点神。

　　燕来应声，走上前叫到“张叔，顾老师”

　　接着说“我爸妈在里面，顾老师，张叔，你们先进去吧”

　　顾老师看着燕来，似乎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燕来将鸡屎倒入粪塘，转身回家。短短一两分钟的来回，让燕来稍微平复了点心绪。

　　等她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自己走进屋里时，大人们已经坐在火塘边聊上了。

　　这次没等顾老师发话，燕来自觉的拿起小凳子，也坐在边上，静静听着顾老师和阿爹的谈话。

　　“家里的收入主要还是靠种玉米吧？”

　　“嗯，种了5亩玉米地。不过今年收成不理想，三四月份天干，不长苗。8九月份又雨水多。”

　　“一年大概能有多少收入呢？”

　　“除去工钱、化肥钱，好的那年么可以剩个四五千块钱，差的那年么只有两三千块”
　　“现在我又下不了地，今年马上又该收玉米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请工人又要开钱。”

　　顾老师点点头，看向燕来问道：“李燕来，你想不想继续念书？”

　　“想的，很想”

　　又转向阿爹继续说，

　　“燕来爸爸，你们家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易。来之前张大哥也给我讲了一些了，我明白现在是有点困难。但是再怎么困难也不能不让孩子不去上学。况且燕来的成绩那么优秀！”
　　“按照你们家这种情况，我在学校里可以帮燕来申请困难补助，加上燕来还可以申请奖学金。燕来又比较节省。所以她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应该是不需要你们在额外负担的。”
　　“我的意思还是应该让燕来去念书，现在虽然困难点，但是等燕来考上大学就好了。”
　　“张大哥也会帮着看看，按情况，你们家应该能够申请低保户”
　　......

　　顾老师和阿爹阿妈讲了许多话，同前世燕来印象中的差不多。但这一次在幽幽火苗的映衬下，燕来却平静的多，她甚至能透过顾老师的声音，清晰的捕捉到火塘里的火星子时不时发出来的爆裂声。她明白，只要顾老师出现在了独山村，出现在了阿爹阿妈的面前，他一定会带着她回学校，他又成为了她的依靠！

　　结果是注定的，顾老师已经同阿爹阿妈达成一致。今天顾老师要赶着回学校去，并带上燕来一起回去。

　　顾老师和村支书起身准备先去村子里找一张车送顾老师和燕来出村子，否则赶不上去城里的汽车。
　　“李燕来，你把要带的东西收拾收拾，等找好了车，我来叫你，我们一起回学校”

　　“嗯”燕来点点头。

　　“燕来爸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燕来看着顾老师走出大门的身影，有些不愿意回屋，想让这一刻停留得更久一些。对燕来而言，这是她时隔好久好久，久到隔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才再次见到顾老师，再次同顾老师说话，虽然她明白未来的日子她有更多的时间同顾老师说话，但此时此刻依然十分珍贵，回来那么多天，她头一次感受到幸福，心里头正如同火烤一般的温暖。

　　同时，心中又隐约有些雀跃，她知道，事情的发展轨迹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往前走。但是她也知道，一切看起来还是一样得，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对于现在的燕来而言，一切是新的开始，之前还有些踌躇的她，现在仿佛充满了力量，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希冀！

　　为了那些对她很重要的人，她这一次想勇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