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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十六章、

      虞珩说:“好。”

      姜晏晏一时没有再做声,微微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面容。虞珩随手将滑下去的薄毯捡起,姜晏晏却突然在他起身的时候倾身过来。

      她的动作毫无预兆,那一点原本似有若无的淡香忽然间近至鼻息。静谧暮色之中,虞珩牵着薄毯,在姜晏晏靠近的瞬间屏息。他垂着眼与她对视,一片乌黑瞳孔之中带着探究,又隐隐更像是审视,蜿蜒而下却是一片薄白的皮肤,由颈及肩,再而下,勾勒出某些优美而柔软的弧度意味。

      过了一会儿,姜晏晏才缓缓收回注视,连带那一点香气也随之撤离。虞珩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脸色仍旧一片平淡无波,掌下的力度不大,却带有不容挣脱的绝对桎梏。掌心的温度贴合皮肤,强烈而不容忽视地传导过来,直到指腹抬起,像是一点熟悉的曾发生过数次的摩挲动作,又在触碰的瞬间硬生生止住。

      虞珩松开了手。

      他的语气平静。“想想晚上要吃点什么。”

      接下去的几天,姜晏晏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专注在玩,仿佛是要弥补曾经处处受限的童年,在有了真正可以表达好奇与喜好的权利之后,对什么都很想摸摸看看,甚至在玩具店里见到儿童篮球器械,也凑上去投了两个才罢手。

      虞珩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唯一的态度大概就是结账付款。

      他连姜晏晏沉迷游戏机都未置一词,对于这些行为就更无关痛痒,左右不过是往酒店房间里添了不少花花绿绿从而逐渐让陈设变得杂乱无章的小玩意。更确切来说,在这个度假区的大部分时间里,虞珩都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依旧寡言,却不复沉冷,且似乎有意在削弱某种威圧感,这样的行为一直持续到姜晏晏打算吃冰的一个下午,虞珩一改近日态度,坚决予以阻止,只稍稍抬起眼皮就又回到大家长的模样,直到姜晏晏不太高兴地放开了手。

      对此姜晏晏一整天都没说什么,直到当天晚上睡前,往对面房间门口附近不同位置藏了两个闹钟,一个定的凌晨两点,一个定的凌晨四点,之后紧紧塞上耳塞,心安理得地睡下。

      第二天一早她再醒来,便看见虞珩站在餐桌旁,正一脸安静地喝着黑咖啡。

      他手边放着那两只前天晚上作乱的闹钟。姜晏晏看去一眼,面不改色将手中的耳塞放到餐桌上。

      两人面对面吃早餐,早间新闻播放的音量不高,窗外有风送进来,伴着一点夏日的花香。前些日子姜晏晏初来乍到,窗外尚且是花苞模样,眼下红白盛放一片,姣美得有一种旁若无人的张扬。姜晏晏望了两眼,忽然开口:“你要什么时候回去?”

      虞珩头也不抬淡淡道:“晚上不要人睡觉,现在又要赶我走?”

      “……”

      姜晏晏只假装没听见,拿起泡好的麦片牛奶慢吞吞抿了一口。白色瓷盘里的南瓜被她夹走一部分,只剩下最后半块,半天无人问津,虞珩去取,姜晏晏正也伸手过去,瓷盘之上无意间轻轻触碰一下,之后虞珩收回了手。

      有电话打进他的手机,来电号码是一串陌生数字,姜晏晏余光瞥见,归属地显示莲江市,被虞珩看一眼,将屏幕倒扣在桌上。

      一直到早餐吃完,虞珩才拿起手机去了另一个房间接打电话。姜晏晏的南瓜吃掉大半,一旁的早间新闻正在播放莲江市一则突发事故,虞氏旗下一家医学研究机构于前一日凌晨时分突然失火,主建筑遭到大面积损毁,目前火情已得到控制,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所幸尚未发现重大人员伤亡。

      姜晏晏早已听得抬起头,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

      短短百余字的新闻很快播报完毕,滚动至下一条气象灾害预警。半天过去,姜晏晏仍是出神一般一动不动。

      那座医学研究机构在旧宅曾一度被反复提及,多年前虞锋特别为自身设立的心血管疾病项目,以及所谓为姜晏晏设立的基因病专题项目,研究团队均出自那座机构之手。

      直到手机突然振动亮起一条通讯消息,姜晏晏才恍然一般缓慢回神。来自虞靖生的短消息被她看了眼,又合上。眼神似聚非聚,像是逐渐弥漫起一层冷雾,最终将手中的食物轻轻搁回到餐盘上。

      三天后,结束休假的二人一起返回莲江市。照例是李寄年前来接机,身后还跟着一如既往沉默的季鸣。

      对于老板今年总是突如其来的行程变更,李寄年早已见怪不怪。他迎上前几步去打招呼,身后季鸣已经朝姜晏晏走过去,叫了一声“姜小姐”,随后便把她推着的行李车接了过去。

      姜晏晏看向他一眼。

      虞珩已在李寄年陪同下走出一段距离,又脚步停顿回头,看向正停住脚步默然跟季鸣对峙,面色微微转冷的姜晏晏。

      “虞珩。”

      姜晏晏字正腔圆地叫名字,抬起眉眼盯视过去:“为什么季鸣还要跟着我?”

      虞珩语气平静:“安全考量。”

      “有没有安全隐患我自己会判断。”姜晏晏说得不咸不淡,“如果我有这方面的诉求,我自己会考虑请安保服务。”

      “季鸣跟着你我才放心。”

      肉眼可见她还有话要说。只是接机大厅人来人往,已经有好奇的路人望过来,姜晏晏静了片刻,最后还是绷着一口气抬腿往外走。虞珩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等到一行人迈上车,四周合起私密空间,才听到姜晏晏又冷冷开口:“那是不是还要再回去云阙三号院?”

      “如果想暂时住在外面,也随你。”虞珩泰然开口,“但每晚睡前我要确保收到一条你发来的报平安的消息。”
      姜晏晏随即紧皱眉心。

      度假时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相处的松弛感仿佛全数不见,从发觉季鸣再次形影不离跟随的那一刻起,她的不满已经不加掩饰表露得彻底:“季鸣一天几遍跟你汇报我行踪,看来在你眼里他的小作文还不够详尽,是吗?”

      “我说过,”虞珩抬起眼,淡淡道,“我必须确保一份长久完整的,绝对排他的感情。”

      车里突然静了下去。

      李寄年竭力面色平静,眼神却不能克制住某种震惊。季鸣再是一张不欲搅合雇主私事的木然脸,也不禁眼珠动了动。隔了半晌,听到姜晏晏再次开口:“停车。我要自己打车走。”

      司机到底没有真的听从姜晏晏,车子一路行驶到一处酒店门前才最终停下。季鸣跟随姜晏晏一起下车,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姜晏晏接到一通虞靖生的电话,两人对话没几句就挂掉,随后姜晏晏便要出门。

      季鸣还以为她是要去找虞靖生,然而姜晏晏一路的目的地却是一家安保公司的楼下。

      “既然甩不掉你,不如发挥一点余热,”姜晏晏说,“帮我看看挑选几名得力的安保人手。”

      季鸣:“……”

      虽然觉得姜晏晏的念头来得突然,季鸣还是客观给出了几项中肯建议。姜晏晏同负责接待的经理交谈几句,后者起身去取安保人员的简历资料,一时间接待室里安安静静,姜晏晏坐姿笔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又开口:“虞珩最近是不是新请了一批安保人员?”

      季鸣:“……”

      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仿佛无凭无据,偏偏叙述的事实准确无误。

      远在虞珩外出度假之前,早在姜晏晏昏迷还没有出院的时候季鸣便奉雇主命令与李寄年一同去过一趟安保公司,两人合计为老板择选了数名安保人员。由于签下保密条款,在那之后虞珩委派给那些安保人员的具体工作事项不得而知,但虞珩本身并不是注重排场之人,这些天也不曾见他身边有那些保镖的身影出没,他突然这样行事,只能让季鸣回想起去年,在姜晏晏被拘禁的前夕,虞珩也曾做过几乎同样的事。

      “我不觉得他现在还会再拘禁我。”姜晏晏抬起眼,像是要看穿季鸣的沉默,“那么你觉得,他请那些安保人员是要做什么?”

      事关雇主私事,季鸣不做妄议。姜晏晏似乎也没有一定要听他应答的意思,良久之后她交换了经理的联系方式起身离去,接下来又去了另两家安保公司,那副架势看上去是真的准备挑选几名合心意的安保人员,全程下来态度认真仔细,一直到晚间姜晏晏才结束这项行程,再之后,便直接去了云阙三号院。

      季鸣的跟随被止步于云阙三号院的大门之外。管家听闻有人开锁的声音,应声走出才意外发现是姜晏晏,迎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姜晏晏只简单应了一声,不见任何逗留或者歇息之意。

      她脚步不停,径直去往衣帽间,随手取下几件衣服装进袋子里,大多是轻便的休闲运动装。离开前瞥见玻璃柜里那条原本在慈善晚宴上相中的祖母绿项链,姜晏晏停顿片刻,收回目光,退出衣帽间的时候外面家佣已各自散去,她偏过头,视线最终落在走廊尽头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间上面。

      事到如今,已经基本能猜出那扇房间里面放着怎样的秘密。

      基因病计划被虞家隐秘深藏多年,资料林总繁多,必然被谨慎保存得绝密。虞锋还在世时这些东西大概率被保存在虞锋手里,到如今,保有这些资料的人必然是虞珩。

      走廊中光线明亮安静,姜晏晏定定注视片刻,最后缓步走过去。

      她垂下眼打量那两道门锁。半晌手指抚上去,尝试推了推,才发现那扇门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紧紧关合。

      姜晏晏定了定神,伸出手,推开房间门,之后按开顶灯,随即便是一顿。

      曾经所有放在此处的文件已全数被清空,偌大一个房间如今空空如也。

      季鸣始终等在门外,一直到姜晏晏走出来。她推开大门的时候见到他,一张脸隐于明暗交错之中,仿佛带有阴霾意味。季鸣开口:“姜小姐今晚不打算住在云阙三号院?”

      姜晏晏近乎荒谬地看了他一眼。季鸣继续说得平铺直叙:“现在已经是晚上,既然不住在这里,那么姜小姐请不要忘记虞先生白天交代过的,每晚必得要向他报平安的事项。”

      回答他的是姜晏晏面无表情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那一句来自季鸣的所谓提醒根本没被姜晏晏放在心上。当天晚上返回酒店,姜晏晏房间里的灯许久未熄,她不知在做些什么,临近凌晨时分才暂歇,然而刚关了灯没多久,就听见来自季鸣的敲门声。

      姜晏晏一脸不耐地前来开门,只见季鸣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再次一丝不苟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虞先生说,他还在等着你给他发消息,报平安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姜晏晏终于忍无可忍:“你烦不烦人?!”

      半分钟后,莲江市郊区的一处宅邸中,虞珩收到的来自姜晏晏“报平安”的消息内容,与她向季鸣轰出来的话一模一样。

      他的手机一直等待般握在手中,直看完那震耳欲聋的惊叹号后才将屏幕倒扣收拢。虞彦庭坐在对面,眯着眼打量兄长漫不经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阴沉沉开口:“哥,什么时候你才肯放我自由活动?”

      数日病痛煎熬,虞彦庭原本一张俊秀的脸,已削瘦到清晰可见下颌骨线的程度。

      原本他刚刚吃完琼斯开的助眠药物,却在合眼入睡后不久听闻连续多日不闻不问的虞珩终于踏足此处,于是最终还是强撑精神起床,三伏天蝉鸣的夏夜,虞彦庭披着一件厚重开衫坐到了客厅里面。

      自从姜晏晏不惜以自杀方式逼得虞彦庭紧急将人送往医院,从而导致行踪暴露之后,虞彦庭再无脱离兄长监控的机会。虽然中间他一度假装重症,被安排送去医院,并借机成功取得与外祖父罗济明和琼斯医生的联络,却始终没能真正摆脱虞珩安排的数名安保人员的紧迫盯梢,最终在出院时连同琼斯一起被安排居住进这座虞珩自己名下的郊外私宅中,从此再未能踏出过半步。

      所有的通讯工具早已被拿走,就连日常行动亦不得自由。医疗与衣食供应自然不会缺,但与此同时监控也无所不在。虞珩设置的安保系统堪称滴水不漏,不仅花园中连一处可供遮蔽的草木都无,连就诊时与琼斯医生的对话也被旁听者详尽记录在案,曾经虞彦庭听闻姜晏晏遭受到虞珩的拘禁待遇时尚且幸灾乐祸,如今切身体会到犯人一般被看管的生活,不要说像姜晏晏那般忍耐一年,来这里还不到一周时间时,虞彦庭就已经砸烂一整间卧室的所有家具。

      就连此刻两人面前的茶几,边角处也有一块被轻微修补过的痕迹,虞珩看去一眼,才淡淡看向面前的胞弟。

      四周夜幕低垂,他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波纹。最终开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虞彦庭像是咀嚼一般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了一下,“哥,如果你已经想好了准备怎么处置我,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我不想被关在这里关到死,如果你有这种打算,那么只能说,你折磨人的擅长程度可比我还要厉害。”虞彦庭忽然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难怪爸爸去世前筹谋想要杀掉你,那时疗养院四处都是你的人,他的一举一动全在你掌握之内,你甚至不让他离开疗养院半步,谁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还有爸爸生前那个叫宁伟的随护人员,”虞彦庭紧紧盯着他,冰凉吐息凑得更近,“虽然姜晏晏去他的家乡寻他的时候,何叔给她提供过一个假消息,帮宁伟还掉儿子赌债的那个汇款人,至今其实都还是一个追溯不到的匿名离岸账户,但从本质上说,何叔撒的谎跟事实也相差不大,不是吗?”

      虞珩抬起眼皮,一张脸上平静无波。

      “如果你已经忘了,可以提醒你一句,当年为了拿捏控制住宁伟,不惜私下找人教唆他还在读高中的儿子染上赌瘾,拿赌债威逼利诱,让宁伟定期汇报虞锋在疗养院日常活动的幕后之人,你应该记得正是你本人,虞彦庭。”

      虞彦庭眨了一下眼,最后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的脸上像是有片刻空白,接着轻微笑了一下。

      “我如今精力不济,就先不跟你一起回忆这些往昔旧事了,哥。”他放缓语气,做出让步的姿态,“之所以急着见你一面,是因为琼斯告诉我说,基因编辑技术近期有了新的研究进展,可以不用再需要姜晏晏的参与就有希望治愈我的病,想必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

      虞珩只看着他,神色间没有打算回应的意思。

      “这项新技术是因为发现了更加精密而且稳定的基因编辑工具,从而可以跳过人体实验的步骤,直接就能达到理想修补效果,如果你阅读过那篇论文,应该就知道我没在说假话。”虞彦庭语气中逐渐流露出一股急切态度,“虽然这项技术还没经过临床实验验证,但是现在这篇论文的著作者哈维博士,现在正好就在国内跟同行做交流,琼斯他可以帮我跟这名专家预约问诊,你放我出去,我想去试一试这个机会。”

      “我想活下去,哥。”虞彦庭终于不再掩饰心底强烈的求生欲,“这本来就是我理所应当的权利,你凭什么拦着我?”

      虞珩半晌看着他。最终他开口:“可以。”

      接下去一连几天,姜晏晏都跟季鸣处于一种很不对付的状态。

      她不是没考虑过甩脱行为,但只稍稍试了一次,就发现季鸣像是又升级了某个版本,寸步不离的跟随水准较之前更胜一筹。一天早间姜晏晏独自在酒店餐厅用餐,期间遭遇到其他客人的搭讪,对方见她连着几天都像是一个人,主动上前过来攀谈,然而还没谈笑几句,就察觉到来自后方季鸣的虎视眈眈,对方的注视强烈到不加掩饰,且颇具威慑感,那副模样不像是男友,但气场过于强硬,让人不敢随便向姜晏晏说出调笑的话。

      客人纠结片刻,还是向姜晏晏询问是否认识。姜晏晏头也不抬淡淡说:“我的管家,负责除安保以外的一切闲杂事项,尤其擅长每晚至少一遍的闹钟提醒,睡前必达。”

      季鸣:“……”

      对方听得一头雾水,过了片刻仍不见季鸣放松戒备,只好自己找了个理由讪讪离开。不久后姜晏晏也结束早餐离去,她出了酒店,没有乘坐交通工具,刻意挑了僻静小路走,身后季鸣跟得很紧,几乎到了贴身跟随的程度,让姜晏晏顿时止住脚步,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季鸣解释一句:“这里是没有人行道的小路,有可能会被人车突袭,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原来你还负责着我的安全。”姜晏晏恍然一般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只负责传达每晚一次的报平安提醒呢。”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忽然被季鸣纵身一跃扑倒在一边。身后一辆黑色机车堪堪沿着两人方才站着的位置碾过,后排戴墨镜的年轻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中匕首,见季鸣已完全展开防备的姿态,这才低声跟同伴说了句话,之后匆匆加速离去。

      姜晏晏被季鸣扶着站起身,摸了一下挫伤的手臂,脸上早已一片冷峭阴翳。

      她在季鸣的陪同下去往医院。一场全身检查耗费不少时间。季鸣站在诊室外,等了很久才打通当天刚好去往外地出差的雇主的电话。虞珩的问题提得分外详尽,一旦涉及姜晏晏,任何回答都没有含混不清的余地,季鸣因此回复得专注,等到再回头去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姜晏晏已经四处不见了踪影。

      季鸣握着手机站在诊室门口,一瞬间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虞彦庭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兄长的来电。

      他正在去往就诊的路上,低着头看屏幕亮起又灭,神色安然自若,像是完全预料得到虞珩来电的意图,最后索性关机丢到一边。

      哈维博士的预约诊断来之不易。对方一趟行程排得很满,且原本计划今天就离境,最后是金钱与人情都花了大手笔,才得以预约下来今天的特别问诊。虞彦庭携带病历记录,最终抵达预约地点,敲门后不久,哈维博士接待了他。

      虞彦庭的一场诊断花费了漫长时间。

      如果不是在事先沟通过程中隐约感觉到哈维博士对琼斯有强烈的同行互斥意识,虞彦庭原本计划此次就诊带上琼斯一起。他被哈维询问了不少问题,期间哈维问及他是否能够接受后续出国就诊,虞彦庭回答:“目前还不行,但如果有治愈的可能,我一定会尽量前往。”

      “目前还不行的原因是?”

      虞彦庭犹豫片刻,说:“我还有点官司没解决,暂时不能自由离境。”

      哈维博士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更多,起身接了杯水递给他。虞彦庭早已答得口干舌燥,道谢接过后几乎全部饮下,之后两人又对话几句,忽然他觉出一丝晕眩的困顿。

      那丝明显异常的困顿很快席卷整个意识,虞彦庭仅是象征性抬了抬眼皮,接着便全然睡了过去。

      他只记得在合上眼睛前哈维博士拿起手机打电话的身影。等到再醒来时,四周环境早已变化,阴冷黑暗得像是身处一口枯井,不见一丝光线,且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虞彦庭被从后绑住双手,动弹不得,虚弱叫了一声,无人回应。再叫一声的时候,空间里忽然啪地一声轻响,虞彦庭头顶光线乍然间刺目大亮。

      有脚步声轻巧靠近,带着让人悚然心惊的不紧不慢。直到那点模糊人影走到光圈范围的边缘,露出姜晏晏薄白秀丽的一张脸。

      她手里握着那本虞彦庭的病历记录,嘴角难得抿起微微笑意。轻轻柔柔地开口:“很久不见,虞彦庭。”

  •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三章左右完结。
    但9月份目测很忙,可能不能保证规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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