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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老好心的吉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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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刀?”李树东挑了挑眉,目光瞥向神情淡漠的叶生寒,“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凶器不是刀?”
“难道你有透视眼,看一眼你就能知道凶器是什么了?”
李树东语气里满是调侃,但是并未让人感觉到冒犯。
叶生寒没有立即开口,眼睛定格在李树东胸前挂着的相机上。
相机闪烁着红点,还处于待机状态。
“?”
李树东顺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
下一秒,还没等李树东反应过来,叶生寒忽地上前,迅雷不及地点开了照相机的开关。
“咔哒。”
原本黑漆漆的屏幕亮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显示的就是先前李树东拍摄的林惊羽腹部伤口的近照。
照片里,林惊羽腹部的皮肉像是花朵绽放,整个外翻。
叶生寒将照片放大,转而将屏幕面向李树东,“如果是普通的刀伤,顺着腹部的方向,刀子扎进去,再抽出来,上下皮肉割裂开来的弧度相差不会太多。”
“因此,伤口应该是呈现平行状的。”
叶生寒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向照片的一角,“但是,照片上显现的却完全不一样。”
“腹部伤口附近有多处划痕,就像是被腹部曾经什么钝器反复刮擦,最后才完全捅了进去。”
说着,叶生寒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那么,凶器应该是不那么锋利,却能伤人的东西。”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
鼻尖似乎还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
叶生寒松开捏住相机的手,转而环顾整个教室。
教室里的桌椅摆放得很整齐,每张桌子上都或多或少地放置着一两本书。
有的桌子上还放置着敞开的笔袋,里面零散地装着签字笔。
从始至终,李树东都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叶生寒的一举一动。
对于叶生寒说的话,他很快就提出质疑,“你有没有想过,凶器也可能是生锈的美工刀或者小型水果刀。”
“并且,因为受力不均匀的缘故,伤口附近也可能会造成刮伤。”
叶生寒闻言收回视线,他定睛注视着李树东,摇了摇头,“没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
“无论如何,刀伤的形状都不可能是这种像爆米花一样稀巴烂。”
“爆米花?”
叶生寒指向林惊羽腹部所在的地方,“并且,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他的衬衫裂口外絮拉丝,明显的生拉硬扯出来的形状。”
李树东抱着怀疑的态度看过去。
这时候,江欲也上手将林惊羽外面的毛衣给扒拉开来。
确实如叶生寒所说,衬衫口子丝线凌乱地缠绕在一起。
同时,裂口附近也是扭曲的褶皱,与刀扎进去呈现的形状截然不同。
“唯一的可能,就是凶器不是刀,而是类似于刀的利器。”
叶生寒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另外,按照你们刚刚所说的时间分布来看,林惊羽从死亡到发现尸体之间,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按理说,凶手应该没有时间将凶器处理掉。”
“凶器还在附近。”
近乎完美的逻辑推理。
李树东不由自主地偏头看向还在扫视周遭环境的叶生寒。
刚刚叶生寒所说的话,他之前也只是猜测。
因为是猜测,所以他也就没有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不过,一个普通高中生,为什么会对尸体了解得那么透彻呢?
李树东没忍住张嘴问了一句,“话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小孩?
叶生寒莫名觉得自己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背着的书包里面翻找了一下。
旋即,他翻出最为血腥的一页,正面直勾勾地对着李树东的脸。
李树东冷不丁对上一双钻满白蛆腐蚀眼球:“……”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树东强装镇定地接过叶生寒手里的书。
“十大惨绝人寰凶杀案、四大煮尸食肉杀人案……”
李树东随意翻看了一下,迎面而来的都是各种尸体的“迷人”姿态,他欲言又止,最终没忍住感叹一声,“你口味那么重吗?”
叶生寒忿忿抢回自己的书,重新塞回自己背包里,“这只是正常的学习。”
李树东语塞,他回望一眼自家老大,却发现江欲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们身上。
此时的江欲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站在前门,情绪已经稳定不少的夏方芸。
李树东思忖一番,不再和叶生寒插科打诨。
他拿出记事本走到夏方芸身边,示意对方跟上来。
夏方芸眼睛里还含着泪,鼻子都哭得红扑扑的。
她不住地抽噎,跟在李树东身后。
最后,他们站定在早就已经走出教室的江欲和叶生寒面前。
李树东带着夏方芸站在了楼梯间里。
然而,夏方芸的目光在触及到叶生寒的那一瞬,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如同点燃的打火机,再度爆发了。
她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几步上前一把推向叶生寒,嘴里还哽咽地怒吼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林惊羽的!”
“你就是凶手!”
叶生寒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尸体附近,根本就没注意到夏方芸的动作。
现在突然被推一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眼见着额头就要碰上走廊围栏的一角。
江欲眼眸微眯,他长手一伸,掌心贴住叶生寒的后脑勺。
“碰!”
由于惯性,江欲的手背直直地砸向一旁的围栏。
叶生寒身体有些僵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可以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江欲温热的掌心始终牢牢贴住他的后脑勺,就算是与墙面相贴也没有松手。
“没事吧?”
江欲嗓音低沉,眼眸暗沉沉的。
他顺着手臂的力度将叶生寒拉回原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是否受了伤。
叶生寒感觉到江欲的手指无意间从后颈的某一处轻轻滑过。
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他猛地伸手捂住脖子,侧身避开江欲的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没事。”
江欲定定地看了叶生寒许久,确定对方没事后,他才转身,冷眼看向被李树东拦住的夏方芸。
“你这个凶手!怎么还不去死!?”
夏方芸还处于暴怒中,她说罢,挣扎着又要来抓叶生寒。
“请你冷静一下。”
李树东控制住夏方芸,没想到对方的力气比他更大。
正当夏方芸的手要伸到叶生寒这边时,江欲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禁锢住了对方的动作。
李树东忙不迭地趁机把夏方芸给制住。
江欲眸色暗沉,干脆利落地开口:“把她带出去,别让她破坏现场。”
呕吼,老大发火了。
李树东在心里喜闻乐见地嘀咕。
虽然对不起这小姑娘,但确实很解气。
毕竟从他们到达现场开始,这姑娘便一直哭,纵使同伴一直安慰,对方也并没有透露丝毫有用的信息。
李树东上前就要拉住夏方芸。
夏方芸死命一挣,她望着叶生寒,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自己会走!”
“另外,审问我还不如审一审叶生寒,谁不知道林惊羽最上心的就是他了!”
最上心?
叶生寒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遥遥看向夏方芸。
夏方芸一见叶生寒看过来了,继续冷声道:“也对,你怎么会知道呢?”
“林惊羽他再怎么在意你,你也不会回应他。”
“叶生寒,你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夏方芸带着刺的话语一句接一句话,矛头直指叶生寒。
就连周遭看守现场的其他刑警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的确不知道林惊羽在意我。”
叶生寒定定地看了夏方芸许久,余光瞥了李树东一眼,而后才徐徐地开口说道:“本来我不想管这件事的,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很想听一听,你是凭借什么证据,才这么笃定地指证我就是凶手。”
“这还用指证吗?不仅仅是我,全班人都认为你是凶手。”
“说来听听。”
听到这话,李树东一怔,他下意识地往江欲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江欲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点头。
李树东赶紧掏出纸笔记录起来。
夏方芸死死盯住叶生寒:“昨天下午,林惊羽在看到你桌子上的信后,就自告奋勇地去给你送信。”
“可是,他却在送给你信的第二天就出事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巧合吗?”
“就像是林惊羽在送信的时候,和你发生了什么!”
“之后,你就残忍地杀害了他!”
叶生寒听着这番漏洞百出的言语也不反驳,“那你刚刚说的林惊羽很在意我,是怎么一回事?”
夏方芸目光冷冷,整个人锋芒毕露:“你去问问班上的同学,谁不知道林惊羽想和你做朋友?”
“你刚转来我们班的时候,他就跟你主动打招呼,但是你呢?完完全全地无视他!”
“在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后,林惊羽还难过了很长时间!”
说到这里,夏方芸眼泪又涌了出来,“因为你每天都翘课,林惊羽怕你学习跟不上,一直再给你整理学习笔记!每天问班长和老师你的消息!还为了你向老师求情,不让老师记你处分!”
“你以为班上的人为什么都敬着你三分没给你难堪?还不是因为林惊羽在背地里为你说好话,替你打抱不平!”
夏方芸抽噎了一下,她双眸通红地控诉叶生寒:“林惊羽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竟然连他在意你都不知道。”
“你难道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吗?”
“就是你杀死林惊羽的!”
李树东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信息量,他反复看着记录本上的信息,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一句,“听你这话,你确定这只是单纯的在意,而不是喜欢?”
叶生寒:“……”
江欲:“……认真记录。”
夏方芸要哭不哭地瞪着李树东:“……”
李树东恍若回神,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掩饰性地胡乱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只是过分在意。”
“我差点忘记了死者是男性这个身份。”
“嗯,过分在意。”
夏方芸说的,叶生寒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生寒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开始抽丝剥茧地推翻夏方芸刚刚那些推测:“你说我是凶手,只是因为林惊羽给我送了一封信,第二天就身亡,我说得没错吧?”
夏方芸说:“你才是最后一个见林惊羽的人!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那我问你,林惊羽昨天晚上回家了吗?”
李树东接叶生寒的话说:“根据死者家里人的口述,昨天夜里死者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回的家。”
叶生寒颔首,“夜里十一点回到家,也就是说,他在送给我信之后,他还活着。”
“假设我是凶手,那么,我为什么偏偏要等他来学校后杀死他?”
“我为什么不干脆在昨天晚上,他来给我送信的时候杀了他?”
“如果你昨天晚上杀死他,不就正好说明你就是凶手吗?”
“所以你就要换一个时间,来摆脱你的嫌疑!”
夏方芸怒视叶生寒。
叶生寒摆摆手,“很好,那么,我在昨天晚上杀死他不更好吗?”
“一般来说,晚上是最完美的作案时间。”
“月黑风高,街上没有一个人,只要我躲开监控,做好不在场证明,杀死林惊羽,并且完美地处理现场,然后在你们问起我有没有见到对方的时候,我说没有不就好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在学校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地方杀人呢?”
夏方芸涨红了脸,这才发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那……那你的话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你的话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叶生寒目光犀利地直视双手堪堪放下的夏方芸,“「在意我」和「我杀人」,这分明是两件事。”
“所以,你这么笃定我是凶手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