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荆棘上的黑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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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人，和你长得好像。”
喑哑的声线回荡在狭小又略显阴暗的房间。
叶生寒虚靠在墙壁上，他顺着于辰辰的视线看过去。
头顶的白炽灯似乎是电路连接不太好，光线照射在照片上，忽明忽暗。
郝一全的脸就这么紧紧贴在那里，他的眉很淡，右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巧的泪痣，直挺鼻梁下方唇角的弧度略微上扬。
乍一眼看过去，仿佛可以看见一只橘色的狐狸坐在那里，诡谲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怪异。
就像是在看别人刻刀下的雕塑。
恍惚中看过去莫名的相似，等到定眼看过去，却又是另一个人的脸。
于辰辰看了看那张照片，又扭头去看嘴唇没什么血色的叶生寒，她没忍住问了一句：“喂，你认识郝一全吗？”
叶生寒淡淡地收回目光，他不答反问：“那你呢？”
于辰辰挑了挑眉，定定地注视了叶生寒好一会儿。
旋即，她点点头，没有否定：“认识。”
顿了顿，于辰辰想了想，又接着说：“他是我三个月之前花了两天两夜解剖的一具尸体，我印象深刻。”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不爽啊！”
“？”
就算被绑着，于辰辰还是用反绑的手狠狠撞击了一下身后的墙壁，继而不满地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绑架了我，还想让我说真话，那小子在想什么屁吃？！”
“……”
叶生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激动得脸红扑扑的于辰辰，转移话题：“两天两夜？”
“是的，两天两夜。”
于辰辰的手不自觉抠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我敢确定，郝一全就是自杀的。”
三个月前，正值盛夏。
而郝一全的尸体是在死后一周，才在山上埋着的棺材里找到。
虽是土埋，但过热的温度还是让郝一全的身体整一个都腐烂长蛆，一只只米粒般大小的蛆虫在已经烂成一团的皮肉中来回蠕动。
蛆虫的尾部正绞动肉的纤维，凭借嘴部的力量让郝一全的尸体化作血水。
于辰辰戴着口罩，身穿一身白蓝相间的防护套装从挖开的土堆中往下滑。
一靠近被打开的棺材，便有绿色的食肉蝇四处飞蹿，它们惊飞后又“嗡”地一拥而上，重新吸附在尸体上。
于辰辰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开郝一全浮在尸水上方的衣物。
上面早就被食肉蝇产下密密麻麻的白卵，紧凑地堆积在一起，如同平铺开来的一层极大的毛孔。
饶是于辰辰看过许多尸体，看到这一幕，她浑身上下也不由得激起一声鸡皮疙瘩。
腐烂的躯体。
四溢的尸臭。
棺材不大，也就一米左右。
没有封口，但是潮湿的泥土严严实实地把整具棺椁都掩埋住了。
比起自杀，于辰辰更倾向于郝一全是被谋杀的。
至少，在尸检之前，她是这么想的。
“……谋杀？”
叶生寒反绑着手慢吞吞地站起身观察着整个囚禁他们的房间。
在听完于辰辰说的话后，他敏锐地发现对方描述里的漏洞，“为什么是谋杀？”
于辰辰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面具男之前坐的凳子，“因为如果是自杀的话，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用泥土掩埋棺材。”
“更何况，要‘自杀’的人还在棺材里。”
木质棺材在土里埋得不深，大概也就刚刚好能够把棺材放下去的高度。
可是，棺材上方埋的土，也确确实实恰到好处地把它埋好，不留一丝余缝。
“不过，尸检结果，也的确是自杀。”
于辰辰停下脚步，她幽幽地看向照片里笑脸盈盈的郝一全。
解剖郝一全的尸体很简单。
他整个人是蜷缩在棺材里的，头部微微侧着，双手交叠抵在胸前，以一个婴儿沉睡的姿势侧躺在那里。
周围腐蚀的血水盈盈包裹住郝一全的尸体。
他似乎正以另一种全新的姿态，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
于辰辰用手术刀一点点分割开衣服和皮肉，手术刀缓缓切开腹部。
从头部开始，到喉咙、胸口、心脏、胃囊……
郝一全的嘴唇干裂到出血。
血液里面没有药物残留。
手腕上有因缺氧而抓挠留下的痕迹。
然而，棺材上却没有任何指甲划过的印子。
棺材并没有封死。
距离地面也不过几厘米。
郝一全的四肢也没有被绳子给禁锢住。
换句话说，郝一全完全有能力推开棺材进行自救，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只是沉默地躺在漆黑封闭的棺材里，静静地等着逼仄空间里的氧气一点点消耗殆尽，直至呼吸停滞。
“自杀……吗？”
叶生寒站直身子，尼龙绳缠绕着手腕的地方有些充血。
他背对桌子，手指捏着抽屉把手，缓缓拉开。
于辰辰颔首，她说：“是的，尸检的结果就是自杀。”
抽屉被徐徐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个内里长满青苔的玻璃瓶。
叶生寒背手拿起那个玻璃瓶就往地上摔去。
“啪——”
瓶子开裂，顶端的碎玻璃四下飞溅。
叶生寒向前走了一步，要弯下身体去捡玻璃碎片的瞬间，蝴蝶骨连同肩胛的部位因为拉伸而产生剧烈的疼痛，他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凝滞了动作。
“怎么了？”
于辰辰注意到叶生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脸色也有些微发白，她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你有些不对劲。”
叶生寒面不改色地站直身体，他微微仰着下巴，以一个绝对命令的语气对于辰辰说道：“你去捡碎玻璃，磨开绳子后帮我解开。”
“？”
“……”
在心头刚刚泛起的担忧一下子烟消云散。
于辰辰死死瞪着叶生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想要说出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憋出，“叶生寒，你小子他妈在逗我？”
“你捡吧。”
叶生寒装似无比贴心地让开一条路，顺便还把看起来最大、最锋利的玻璃碎片往于辰辰所在的方向给踢了过去，“我腰不太好。”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更何况，你是刑侦支队的法医，为人民服务。”
“……”
于辰辰被叶生寒一句“为人民服务”梗在喉咙里，一口闷气不上不下。
最后，她咬牙切齿地点头，认命地蹲下身子，忿忿捡起那块碎玻璃，“你等着。”
“好的，我等着，谢谢于法医。”
叶生寒很是乖巧地笑了笑，慢悠悠地挪动步子坐在了被于辰辰踢远的凳子上。
他仿佛接收不到于辰辰向自己投来的眼刀，接着问：“现场周围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现场？”
于辰辰一边用玻璃磨着绳子，一边没好气地回怼：“凶案现场吗？”
叶生寒：“是。”
于辰辰想了想，说：“棺材埋的地方就在一堆树中间，有一个脚印。”
“经过鉴定科的鉴定，是郝一全的。”
叶生寒的手指因为充血有些胀痛，他的指尖动弹了一下，“也就是说，现场只有郝一全一个人经过。”
“不过，奇怪的是，距离郝一全尸体的十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具棺材。”
“还有一具棺材？”
于辰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和郝一全的棺材一模一样，埋的时间也差不多。”
叶生寒蹙紧眉，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于辰辰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狗。”
“狗？”
“是的，一条金毛狗。”
于辰辰停顿了一会儿，她咬咬牙，很快把拴在背后的绳子割裂开一个小口子。
然后，她利用巧劲儿将自己的左右手交叠在一起，很快抽出了手。
“终于解开了！”
于辰辰嫌恶地把尼龙绳给丢到一边，继而，她得意洋洋地走到叶生寒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对方，嘴角不住上扬：“叶同学，你说，我要不要帮你解开绳子呢？”
叶生寒浅淡一笑，他站起身来，无比真诚地说：“那就拜托心系人民的于法医了。”
“……”
于辰辰听到叶生寒真挚的语气，她感觉自己牙痒痒，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叶生寒充满善意的目光中泄了气。
“哼！便宜你了！”
于辰辰愤懑地粗暴解开叶生寒手腕上的绳子。
手肘处不经意间触碰到后者的脊背，她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叶生寒下意识绷紧的后背。
异样感再次涌上心头。
于辰辰把绳子解开，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叶生寒面色如常地转过身。
感觉错了？
于辰辰看着叶生寒揉着已经青紫一片的手腕。
对方动作缓慢地下腰，捡起之前面具男丢在地上的资料。
叶生寒觉察到于辰辰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他挑眉，“怎么？”
“没事。”
见叶生寒没有任何异常，于辰辰摆摆手，没再深想。
叶生寒几步走到之前的凳子旁坐下，一边翻动着资料，一边问：“所以，之前你说，一模一样的棺材里面有一条金毛狗，这是怎么回事？”
“金毛狗是郝一全的。”
“郝一全的？”
叶生寒从资料里抽出目光看向煞有其事的于辰辰，“狗是被毒死的？”
于辰辰耸肩，“算是老死吧。”
“算是？”
“因为狗身体里面注射了氰/化/钾【注1】。”
“氰/化/钾？”
“是。”于辰辰竖起食指，接着说：“狗狗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长。而且，我们在宠物医院也看到了郝一全申请的宠物安乐死。”
叶生寒问：“所以，狗是郝一全埋的？”
于辰辰摇摇头，“这倒不是。”
“狗是另一个人埋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荆棘上的黑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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