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鲜红色的高跟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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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叶生寒下颌被迫微仰，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巴被那只手紧紧箍住。
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扭转过来，但是对方很快又把叶生寒的右手给摁住，轻而易举地便把他给按压进角落里。
是谁？！
叶生寒屏住呼吸，他的肩胛向后拗，脸贴在冰冷的壁面上，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了横亘在嘴上的手臂。
细腻又柔软。
像是女人的手。
“……？”
叶生寒的动作有一瞬间凝滞，他的视线下移。
对方手背上的指骨微微凸起，手指刻意停留在他的鼻子下方。
叶生寒抽动了一下鼻子。
淡淡的玫瑰花露的香味由着鼻腔往里，隐约还夹杂了丝薄荷烟草的气息。
叶生寒眨了眨眼睛，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抬起手，略显冰冷的指尖轻轻在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背敲击了几下。
“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尾音上扬，轻佻又感性。
叶生寒感觉贴在脸上的手缓缓松开，他转过身，迎面正对上一副几乎将整张脸都遮挡住的黑框墨镜。
女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捏住墨镜边缘，动作缓慢地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浅绿色眼眸。
她一甩自己滑落在肩头的金色卷发，抿了抿自己艳红的嘴唇，挑剔的眼神就在叶生寒身上扫来扫去。
叶生寒像是没有看见女人打量的目光，他站直身子，“艾尼……”
接收到对方投来的怒瞪，他低下头，乖巧地喊：“姑姑。”
艾尼?科利尔。
一个有着国外血统女人。
叶生寒的监护人，名义上的姑姑。
艾尼唇角上扬，她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她踩着红色高跟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右脸颊红扑扑的叶生寒，眼神晦暗不明。
下一秒，艾尼蓦然伸出双臂，像个痴汉似地将叶生寒牢牢塞进怀里，“哎呦，我的乖乖崽！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说着，她双手捧起叶生寒的脸，语气里满是心疼：“这手臂细的啊！这脸蛋小的啊！”
“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平时是不是老是吃烤地瓜？”
“烤地瓜没营养，吃多了还老是会放屁你知道吗？”
“……”
叶生寒嘴巴微撅，两颊被艾尼揉馒头一样揉来揉去，他仰着头，很艰难地回应对方。
“没瘦。”
“吃了。”
“没有老是吃烤地瓜。”
“知道。”
“……”
艾尼一边爱不释手地揉着叶生寒软乎乎的脸蛋，一边表情沉痛、手呈兰花指地作哭状：“乖乖崽，姑姑这就给你下厨，吃好的！”
“走，我们回家！”
叶生寒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艾尼雄赳赳、气昂昂地拖着往家里走。
脸颊被揉得泛红，他的视线停留在艾尼恨天高的红色高跟鞋上，犹豫了一会儿，叶生寒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姑姑。”
“嗯？怎么了？”
艾尼笑盈盈地扭过头。
叶生寒：“……今晚还是我下厨吧。”
“你在质疑我的厨艺？”
艾尼眼睛眯起，如同一只火红狐狸在瞪眼。
叶生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妥协道：“……不，没有。”
艾尼眉眼一弯，“没有就好。”
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你放心，你姑姑我这次回国前进修了一下厨艺，保管好吃！”
“……好的。”
叶生寒将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他步子温吞地被艾尼拉着向前。
“等下吃什么呢？”
“我刚刚提前买好了鱼和肉，要不我们吃鱼汤吧？”
“……”
艾尼身上穿着的酒红色裙子宛如波浪一样在半空中柔软地扭动，她的手紧紧握住叶生寒的手腕，高跟鞋连同橘黄色的夕阳一并踩了进去。
腕骨处肌肤相触。
带着温热。
听着艾尼絮絮叨叨的讲话，叶生寒指尖不自觉动弹了一下，他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远处渐红的云翳仿佛焰火。
熊熊燃烧。
灼热的温度灼烧着毛发。
到处都是滚烫粘稠的红色液体。
“……你在听吗？”
艾尼转过头，她收起笑，目光紧紧盯住神情有些恍惚的叶生寒。
眼前的火苗熄灭，桔色中是艾尼笼罩在暖光下的脸。
叶生寒低垂下眼睑，将多余的情绪藏在眼底，他点头，“在听。”
“哦……那你说说我刚刚在说什么？”
“喝鱼汤吧。”
艾尼定定地窥了叶生寒半晌，旋即她又露出笑容，语气轻快：“那我们今晚就喝鱼汤！”
“那再加几个什么菜呢……”
叶生寒和艾尼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答。
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混在光下。
最后完全融入了黑暗。
“嘎吱——”
房门推开，艾尼随意将高跟鞋往地上一甩，她赤着脚开始捯饬早就买好的食材。
叶生寒看了看冲进厨房里折腾的艾尼，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地上胡乱摆放的高跟鞋捡起，又拿了双毛拖鞋走进了厨房。
“乖乖崽，你把油放在哪里了？”
“在那个柜子里。”
“刮鱼鳞的刀呢？”
“水池旁边。”
“那这火怎么‘滋溜’一下就蹿上来了？”
“……”
良久过后，艾尼啪嗒啪嗒地穿着毛拖鞋，端着最后一盘菜上了桌，“做好了，乖乖崽，快过来尝尝！”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灯光洒在整齐摆放着三菜一汤的桌子上。
其中的鱼头汤呈乳白色，汤面上漂浮着零星几片焦黑的鱼鳞，而其它几个菜或多或少在颜色上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顶着艾尼亮闪闪的目光，叶生寒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被炒得黑不溜秋的菜，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
艾尼满脸期待地看向叶生寒。
叶生寒面不改色地把过咸的菜给咽了下去，他点头，“好吃。”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很棒。”
“好吃就好！”艾尼拿起筷子，“那我也尝尝！”
“姑姑。”叶生寒叫住了艾尼。
艾尼停下动作，看向叶生寒，“怎么了？”
“你这次为什么会回来？”
叶生寒抬头，视线落在艾尼脸上。
艾尼放下筷子，她没有任何隐瞒，“学校打电话来了。”
“学校？”
“说是死了个人。”
叶生寒捏住筷子的手紧了紧，他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嗯，是有这件事。”
艾尼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生寒，“听说，还是死在你桌子上。”
“是。”
叶生寒没有否认。
艾尼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叶生寒自顾自地吃饭：“不认识。”
亮白色的光线照进叶生寒的眼睛里，瞳孔显得无比通透。
往深里看去，还能窥见里面交错的瞳丝，宛如密布的蜘蛛网在等待猎物的上钩。
艾尼视线紧紧锁住坐在对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叶生寒，她无可奈何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移话题：“我明天下午就走。”
叶生寒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艾尼，又重新低下头，说：“这么快吗？”
“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下次学校打电话，你可以不用理会。”
艾尼狠狠瞪了一眼叶生寒，“什么叫不用理会，我好歹也是你姑姑！”
“而且，我回来想看你一眼不行吗？”
“嗯……口以。”
叶生寒说话很含糊，嘴里塞满了食物，他咀嚼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咽了下去。
继而，他站起身，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先去洗澡。”
“好。”艾尼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斜眼看着叶生寒进了房间，“真是的，还是小时候更可爱！”
“长大了就会犟嘴了！哼！”
艾尼轻哼一声，她重新拿起筷子，低下头。
桌子上三个盘吃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满满登登的鱼汤留在碗里。
“这么饿的吗？”
艾尼惊奇地瞪大双眼，转而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她抿了抿。
咸味瞬间侵袭了舌蕾。
艾尼皱了皱眉，她看着碗里剩余的鱼汤，还是没有继续喝下去。
“这东西，哪里好吃啊？”
艾尼蔫蔫地放下调羹，她呆愣愣地望着那三个空盘，而后忍不住笑了笑，“长大后，还是很可爱的。”
说罢，她把剩余的鱼汤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
洗浴室里传来窸窣的水声。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充斥整个空间。
艾尼站在窗边，她拿了根烟，点燃后，就这么叼着烟，慢悠悠地吞云吐雾起来。
这起案子到底是不是巧合？
林惊羽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死？
艾尼端着烟缸，另一只手抖了抖烟灰。
她面无表情，冷淡的目光瞟向楼下。
黑暗中，路灯明明晃晃，各种小吃摊子在叫喊。
花圃的停车位上停了好几辆车。
“？”
艾尼微眯起眼，身子往外探了探，透过昏黄的光线，她能够很清楚地看见，花圃最角落的车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的头似乎是朝向艾尼所在的方向。
在后者投去视线后，那个影子很快就躲藏进了更角落的地方。
不对劲。
艾尼很迅速地吐掉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烟，随手将残余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上。
而后她转身，然而，藏在眼底的狠戾一滞。
“怎么了？”
叶生寒穿着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浴室。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艾尼一瞬间转变的眼神，叶生寒装似不经意地瞥向艾尼身后的窗户，“发生什么事了？”
艾尼平静地把烟灰缸放在窗台，她打开窗户，让烟味散去，“没什么，就是抽了根烟。”
“抽烟？”
“对啊，薄荷味的。”
叶生寒定定地看着艾尼半靠在窗边的模样，他再度瞟了一眼窗外，没再说什么。
“话说回来，你快去把头发吹干！”
艾尼视线触及到叶生寒颈脖子的发丝浸湿了衣领子，她赶紧推搡着叶生寒去房间。
叶生寒没有过多挣扎，只是在房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补了一句：“姑姑，别太晚睡。”
“你才是别太晚睡！”
艾尼紧握成拳对着叶生寒，“半夜姑姑我要是发现你在熬夜，看我不捶你！”
叶生寒无所谓地摆摆手。
“咔嗒——”
门阖上了。
艾尼重新走到窗边，灯光下，原来藏在花圃角落的那辆车已经消失不见。
她重新点了根烟，夹在指尖。
白色烟雾缭绕，显得艾尼那张脸有些晦暗不清。
艾尼将身体探出窗口，清冷的晚风袭来。
零星的火点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有老鼠跟着啊。”
……
有人在跟踪我。
叶生寒背着斜挎包，他表情淡然地逆着人流往前走。
身后那个人像是藏在暗处的蛇一般。
来回在人群中蠕动，忽明忽暗。
叶生寒迈过一阶台阶，他倏地回过头。
什么也没有。
只是，不远处巷子角落里出现了一抹红，在一堆黑白塑料垃圾桶旁显得无比显眼。
“……”
叶生寒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转身继续向前走。
没被发现吧？
艾尼背靠在墙壁上，她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后方探出头来。
她的目光在叶生寒后脑勺驻足片刻后，很快又在其它地方搜寻起来。
老鼠今天没有来吗？
艾尼警惕地微眯着眼。
涌动的人头在街头一起一落，如同海浪一浪接着一浪。
叶生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还在跟着。
叶生寒略微蹙紧眉，他加快脚步，沿着小路拐了好几个弯后，蓦然靠墙停了下来。
哒。
哒。
哒。
很有节奏的脚步拖沓声。
察觉到脚步声渐近，叶生寒猛地从墙角蹿出，“姑——”
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便被硬生生地卡在了舌尖。
“江欲，你怎么在这里？”
叶生寒眼神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穿着白色衬衫的江欲上半身挺直站在那里，他压着嗓子说：“你跟踪我？”
江欲两只手臂上的袖子微微卷起，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雾气。
他看了叶生寒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竟然跟踪我？”
叶生寒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怒极反笑，“所以，昨晚上在楼下那个人影也是你？”
尽管艾尼没有说，但是叶生寒不是傻子。
回房后，叶生寒透过窗户，便看见远处路灯下一闪而过的黑影。
“什么？”
江欲被问得有些发愣，他不明所以地注视着脸上挂着讥讽的叶生寒，“昨晚？”
“都跟到家里了，江警官装傻还真是一把好手。”
叶生寒冷笑一声，他按捺住胸口奔腾的怒火，不再看江欲一眼，转身就走。
昨晚？黑影？
江欲站在原地，细细咀嚼着这几句话。
片刻后，他眼神一凛，加快速度朝叶生寒离开的方向跑去。
没有。
到处都没有叶生寒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戴着口罩，他双手戴着脏兮兮的手套，推着一辆小推车慢悠悠地从一旁的巷子里出现。
小推车上还并排摆放着两个垃圾桶，一红一绿。
“……”
江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推车。
车轮在地上滚动都没有什么声响，看起来垃圾箱被装得很满。
江欲警觉地眯起眼，他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缓缓叫了一声，“等等。”
青年脚步一滞，他回过头，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乡音，“啷个事？”
说着，他还习以为常地用脏兮兮的手套拍了拍马甲上的油污，“我忙得嘞，要扔垃圾上别处扔去！”
江欲默不作声地一步一步靠近青年，他站定在两个垃圾桶旁。
浓重的瓜果腐烂的气味。
时不时还有细小的黑虫沿着垃圾桶盖飞来飞去。
“干啥子？”
青年粗声粗气地瞪着江欲。
江欲上前，猛地掀开两个垃圾桶的盖子。
恶臭味一下子袭来。
江欲面无表情地看着垃圾桶。
两个桶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各种厨余垃圾和腐烂的瓜皮。
“你干啥子？！”
青年气恼地冲上前去，指着江欲大骂：“瞧不起打扫卫生的人啊！？啥子人啊这是！还想掀桶吗？”
现在正站在路口处，青年的大嗓门引来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
江欲目光在垃圾桶上方停留片刻，他上前把盖子盖好，“抱歉。”
“呸！啥子人嘛！”
青年扭头隔着口罩啐了江欲一口，推着小推车消失在人群中。
江欲继续向前走去，而后，他倏地停下了脚步。
不对。
江欲表情凝重往青年来时的方向看了一圈，视线突然凝滞在巷子角落里。
那是一个掉在地上的斜挎包。
包面还清晰地印着一个黑黝黝的脚印。
叶生寒。
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鲜红色的高跟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