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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秘密的所在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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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
“他呀?好像叫叶生寒。”
“叶生寒?”
“是啊,怎么了吗?”
夏方芸转过头,正好对上目不转睛注视着叶生寒的林惊羽。
后者唇角微微上扬,眸光闪烁,像是长期匍匐在草丛里的野兽终于看见了它无比渴求的猎物。
“……”
夏方芸顺着林惊羽的视线看过去。
叶生寒懒懒地靠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倏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正好对上夏方芸来不及躲闪的目光。
“喂,林惊羽,别看啦!被发现了!”
夏方芸一边掩饰性地低下头,一边对着林惊羽压低了声线。
“没事。”
林惊羽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只是毫不掩饰地锁住重新低下头的叶生寒。
有点奇怪。
夏方芸迷茫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林惊羽。
林惊羽瞳孔中倒映着乌压压的影子。
凝视叶生寒的眼神里藏匿些许隐晦的势在必得。
旋即,林惊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徐徐转过头,笑道:“怎么了吗?”
林惊羽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好似笼子里精致的木偶。
银色的丝线捆绑在他的四肢,无限蔓延到笼子尽头。
是错觉吧?
夏方芸脸颊微红,她赶忙摇摇头,“没事。”
说着,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和其他人交谈的林惊羽。
林惊羽很好看,笑的时候眉眼弯弯。
只是,微颤眼睫毛下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丝笑意嵌在里面。
如同脸上贴着永远假笑着的白色面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惊羽和原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明明是一张脸,给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是什么时候呢?
啊——
应该是他转学过来之后吧?
夏方芸手里捏着的笔无意识地在白纸上划来划去。
她右手托着下巴,眼神往叶生寒那个方向瞟去。
叶生寒已经停止手里的动作,随意往抽屉里塞了几本笔记本。
而后,他顺手拿起挂在凳子上的黑色背包,打着哈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他走了。
夏方芸眨了眨眼睛,颇为遗憾地收回目光。
下一秒,她的眼神定在原地。
林惊羽还在和别人交谈,眸光却随着叶生寒走远了。
“……”
夏方芸一顿,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
有种自己的所有物在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真让人嫉妒。”
夏方芸抿紧唇,嘴里呢喃出声。
林惊羽抽空回应:“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夏方芸如梦初醒地扬起笑,她摆摆手,将多余的情绪掩盖在脑后。
只是,强压下去的嫉妒还未掩盖多久,很快便开始翻腾云涌起来。
“你知道叶生寒去哪里了吗?”
“叶生寒他的作业应该还没交吧?”
“我已经帮叶生寒收好了试卷。”
“叶生寒……”
“……”
“这封信,我去送给叶生寒吧。”
林惊羽站立在喧闹的人群中央,手里捏着那封还沾染浓重油漆味的信纸。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光洁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喷上了血红色的油漆,液体还未完全干透,黏稠的液体就像是真的血在地上流淌。
“不行!”
夏方芸蓦地挡在即将转身的林惊羽面前,“林惊羽,你不能去,这很危险!”
“是啊,还是不要去好。”
“也不知道叶生寒得罪了什么人?”
“就算是得罪人了,别人也不至于这么对他吧?”
“这么看来,之前他到一个地方就死一个人的谣言应该是真的。”
“……”
团团围在叶生寒桌子面前的同学也都在窃窃私语,讥诮的语言不断向外溢出。
很好。
夏方芸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她站直了身体,放软了声音,“林惊羽,你——”
“谣言?”
林惊羽打断夏方芸接下来的话,他眼眸微抬,沉沉的目光在四周环顾一圈。
最后停留在挡在自己面前的夏方芸身上,他嘴角上扬,“什么谣言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
夏方芸愣怔在了原地,呆呆注视着林惊羽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只是,无形中,夏方芸可以清晰地看见林惊羽骤然冷下来的眸子。
冰冷。
隐约带着寒意。
“林……”
“那我就先把信送给叶生寒去了。”
林惊羽重新扬起温和的笑,他摆了摆手里的信件,“那就麻烦你们帮我跟老师请下假,谢啦。”
“好、好的。”
“林惊羽,你就去吧!”
“包在我们身上!”
“……”
夏方芸耳膜中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身体僵站在原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惊羽不着痕迹地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从身边擦肩而过。
缠绕在木偶身上的丝线被斩断。
华美的笼子烟消云散。
夏方芸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眼睛的焦点透过大门望向林惊羽逐渐远去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是不是只要林惊羽死了,他就能永远属于我了?”
“……所以,你想杀了他。”
叶生寒放下手里叠成四四方方的纸张,看向嘴角已经洋溢出灿烂笑容的夏方芸,他再度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所以,你想杀了他。”
语气笃定。
没有任何质疑。
与先前慌张状态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夏方芸背靠在桌子边缘,下巴微仰,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屑,“是,我是想杀了他。”
“我幻想过无数次。”
“先是从他光洁的脖子开始,刀片轻轻划破还在上下滑动的喉结。”
“人的血管很细的,所以,林惊羽温热的血液可以轻而易举地顺着颈项流下,完全浸湿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
夏方芸很激动地伸出双手,瞳孔放大,仿佛眼前就出现了林惊羽流血的脖子:“然后,等到他因为疼痛而挣扎的时候,我就可以一点点挑开林惊羽的手筋、脚筋。”
“这样,他就不能从我身边逃走了。”
“等到林惊羽的呼吸停止后,我会用一柄更大一点的刀,剖开他的胸膛,从胸腔中,取出他停止跳动的心脏。”
“这时候,他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他。”
夏方芸从自己的想象中抽出身来,她餍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似刚刚她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在拆解林惊羽的尸体。
江欲略微皱了皱眉,他遥遥看向不远处的叶生寒。
叶生寒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搓了搓指腹,语气平淡地说:“但是,你没有这么对他。”
夏方芸闻言,原本高昂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我也想这么做,可是,林惊羽求我了。”
她痴痴地笑了一声,“林惊羽请求我杀了他。”
「夏方芸,你可以杀了我吗?」
夏方芸让许安义帮自己逃掉早操后,便迫不及待地赶往教室。
林惊羽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不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他会跟我说什么呀?
夏方芸欣喜地推开教室门,站在身穿白色毛衣的林惊羽面前,她似乎听不太懂林惊羽在说些什么,“你在说什么?”
“夏方芸,你可以杀了我吗?”
林惊羽背对着窗户,他半靠在桌子上,浅褐色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呼吸急促的夏方芸。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夏方芸手足无措地往前走了一步,干笑几声:“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林惊羽摇摇头,清浅地笑笑,“我没有在开玩笑。”
“所以,你可以杀了我吗?”
夏方芸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林惊羽,似乎是回到最初的那个林惊羽。
温柔。
又带着些残忍的决绝。
“是因为叶生寒吗?”
沉默良久后,夏方芸声音沙哑地开口,“是因为他吗?”
“是,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算是……一份给你的礼物吧。”
林惊羽低头,指尖在自己桌子的缝隙边缘略过。
而后,他轻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泛着银光的钢尺,另一头对准夏方芸,“来吧,夏方芸。”
“麻烦快一点。”
林惊羽沉吟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很轻:“我还是挺怕痛的。”
“……”
夏方芸失了魂一般凝视着嘴角上扬的林惊羽。
对方低沉的声音宛如催眠曲一般,一点点腐蚀着她的思绪。
眼前的场景明明暗暗的,视线也追随着头顶的光亮有些恍惚。
整个空间很安静。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高昂的跑操声。
如果杀了林惊羽的话,他就会完全属于自己了吧?
夏方芸死死盯着那柄钢尺,直尺的尖端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噗呲——”
下一秒,滚烫的液体溅在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掌心的力度顺着一个方向死死按压下去。
林惊羽的笑容僵在那里,嘴里一张一合,猩红的液体沿着下颌缓缓流下。
强烈的满足感。
无法抑制的疯狂。
夏方芸手指不住地颤抖,她抽出直尺,再度把尺子重新扎进去。
来回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
等到夏方芸回过神的时候,林惊羽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腔里只剩下一进一出的血沫声。
像是被折断翅膀的乌鸦从天空急剧跌落在地上。
“林、林惊羽……”
夏方芸下意识地松开手,沾血的钢尺掉落在地上,她抖着手就要去扶林惊羽。
林惊羽避开夏方芸伸出的手,他迈着踉跄的步子,径直往叶生寒所在的桌子走去。
“林惊羽……”
夏方芸呆呆地看着林惊羽略过好几张桌子,最后如释重负地靠坐在叶生寒桌子所在的位置上。
林惊羽略微仰头,透过窗玻璃眺望了一眼远处,然后缓缓将头部贴在叶生寒桌子上。
他的气息已经微弱,瞳孔的焦距飘离地望向夏方芸不知所措的样子,林惊羽颤巍巍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是很痛啊……”
一瞬间,呼吸戛然而止。
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
“林惊羽!”
夏方芸飞扑到林惊羽面前,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一!”
窗户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和教室里的一片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方芸低下头,目光停留在林惊羽满含笑意的脸上。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来,一股脑儿将教室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夏方芸转而捡起那把还在淌血的钢尺,视线在整个教室里环顾一圈。
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毫不犹豫地就把尺子塞进了叶生寒桌子下方的缝隙里。
旋即,夏方芸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惊羽的脸,她不再留恋,哭着跑了出去。
“救命啊!快来人啊!死人了!”
“……”
“……我喊着救命跑出去。”
夏方芸低下头,盯着光洁无比的双手,语气无比沉痛:“我不想杀他的。”
叶生寒面不改色地望着夏方芸全程带笑的脸,他并没有戳破对方,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
“那么,我的笔记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