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房间里的第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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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完全干透了，波浪形的花纹正好卡在窗台上。
鞋的顶部朝向室内，尖端的痕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轻轻摩擦过。
叶生寒用手在黑色脚印上方来回比划了一下。
大概一个半手掌大小，折合成正常码数就是42码左右。
是一名正常男性的鞋码。
“不是夏方芸的脚印。”
叶生寒悠悠收回手，扭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江欲。
对方靠得很近，叶生寒隐约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江欲给包裹住，然后悄无声息地框进了对方所在的领域。
江欲将身体往下压了压，就他那个角度，胸膛正好抵在叶生寒的后脑勺。
他的目光停留在脚印的尖端，思忖片刻后，江欲吐字清晰地说：“除了夏方芸和值班医生，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太近了。
江欲说话的时候，叶生寒仿佛能感觉到江欲胸腔传来的“嗡嗡”声。
他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强装镇定地往旁边靠了靠，“还是一个男生。”
江欲没有立即开口，目光在黑色鞋印的脚尖处仔细审视。
那处的痕迹和其它地方有些不太一样，半个花印留在波浪印记上，旁边还散落些许泥粒和沙砾。
“这里——”
江欲抬手，长臂越过叶生寒，径直指向两个花纹交叠的地方，“应该不止一个鞋印。”
“？”
叶生寒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他别过脸，顺着江欲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停留在黑色鞋印上良久，叶生寒倏地转过身，看向站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女医生，“今天早上还有谁来过吗？”
叶生寒说话时，脸颊正好贴在江欲的胸膛上。
就连耳鬓上方的那两撮头发都若有若无地擦过手臂。
江欲下意识地收回手，眼神不动声色地瞟向叶生寒。
叶生寒全然没有注意到江欲的举动，他只是直直从江欲身边走过，站定在脸上写满紧张的女医生面前。
他再度开口问道：“你还看见有谁进了医务室吗？”
女医生愣怔在了原地，她不知所措地望向站在叶生寒身后的江欲。
“没事，不要紧张，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江欲摆摆手，示意女医生有话可以直说。
女医生连连点头，她低垂着眼想了想，而后对上叶生寒沉沉的眼眸，“没有，我今天早上没有看见有其他人过来。”
“那个女同学休息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继而，她指了指靠近门口的值班桌，“而且，我就坐在那里，如果医务室有谁进来的话，我应该会注意到。”
闻言，叶生寒抬头与江欲对视一眼。
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江欲接着问：“那你还记得，当时对方休息时，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比如，交谈声或者是窗户打开的声音？”
“没有。”
女医生摇头，“她就只是拉上床帘，躺在病床上休息了。在休息之前，她还特地叮嘱我七点十分的时候，叫醒她去上课，所以我就看着时间去叫她。”
“她醒了之后可能感觉有些冷，就把里衣的帽子戴上出了门，跟我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听到这里，叶生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插了一句：“那么，你看见女生的脸了吗？”
女医生眼神透露出一些迷茫，她沉吟了好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当时在整理药品柜里的药瓶，所以就是隔着床帘叫了一声，也没太注意对方的脸。”
旋即，她又肯定地指向病床，“但是，那个女生是从一开始休息的那张床上下来的，肯定是本人没错啊，又没有其他人进来！”
叶生寒没有再继续听女医生絮絮叨叨的话语，他转过身，眸色微暗，“人类的思想误区还真是可怕啊。”
“？”
江欲探究地看向叶生寒。
叶生寒踱步，慢悠悠地走向不远处的值班桌。
而后他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上去，面向整个医务室，“实际上，人类大脑所存储的东西，大部分是被动接受，而非是主动接纳，因此，人的思维，有时候很容易产生成见效应。”
“换句话说，就是原有的认知覆盖新的局面，导致自己的判断错误。”【注1】
叶生寒说话的时候，右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放置在桌面上还留有余热的玻璃保温瓶，接着说：“因为之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就会单方面认为，一开始是怎样的，最后结果也会是这样。”
说到这里，叶生寒顿了顿，嘴唇嚅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他的指尖摩挲着保温杯的杯面，继而猛地站起身来，目光转向不远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江欲，“该问的我们都差不多问完了，走吗？”
江欲眸光一闪，眼眸紧盯唇角微微下抿的叶生寒。
半晌后，他扭头看向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很感谢你的配合。”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欸？问完了吗？”
女医生精神还有些恍惚，她的思绪从混乱中抽出。
江欲礼貌地摆了摆手，和叶生寒一前一后走出了医务室。
女医生不明所以，她远远看着江欲先是走在叶生寒身后。
然后，江欲加快了脚步，很快又与叶生寒并肩，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两人关系看起来可真好。”
女医生不自觉感叹，转而目光扫向值班桌，她一头雾水地拍了拍脑袋，“诶？我的保温杯呢？”
咕嘟。
咕嘟。
咕嘟。
叶生寒手里拿着玻璃保温瓶，上下来回地将瓶子倒放后，又重新回归原位。
杯子里仅剩的半瓶水在里面翻腾云涌，泛起一阵阵绵密的透明气泡。
江欲偏头看了一眼，并未说些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吧？”
叶生寒收回把弄保温瓶的手。
江欲没有否认，他说：“从一开始，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不是夏方芸。”
“是。”
“这瓶水，也有问题。”
“没错。”
叶生寒高高举起手里的保温杯，里面的水缓缓从杯底旋转向上。
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射进杯中，将不断旋转的液体映照得清清楚楚。
药单。
记录本。
玻璃药柜。
叶生寒眼睫毛微颤，脑海中浮现出女医生整理药品时的画面。
对方当时手里正拿着一个白色药瓶。
很小巧。
大概就只有拇指大小。
药身上还贴着“三唑伦片”的标签。【注2】
“安眠药。”
“安眠药。”
两个声音前后交叠在一起。
叶生寒偏过头，抬眼正好和江欲四目相对。
江欲伸出手，接过叶生寒手里的保温杯，淡然自若地说：“一般来说，安眠药给正常人服用的话，会导致对方食欲不振、反应迟钝，甚至直接昏迷。”
“这就是那个医生精神不振的原因吧。”
“还有那个黑色鞋印。”
叶生寒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相互摩擦，“两种花纹，说明当时有两个人从窗台上走过。”
“而其中，一定有一个脚印是夏方芸的。”
现在基本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夏方芸。
甚至可以说，凶手就是她。
并且，期间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帮助夏方芸完成这场谋杀。
显而易见的结果。
然而，叶生寒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好似一只脚已经陷入了泥潭，迟迟不能挣脱。
江欲没有开口，他低下头，指尖在忽然亮起的屏幕上滑动了几下。
继而，他抬起头，视线刚巧落在叶生寒脸上。
对方嘴唇紧抿，眼眸死死盯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江欲忽地将话头一转，“为什么你当时不说？”
“？”
叶生寒略微抬头，眼神中一时间透出些迷茫，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你希望我说吗？”
黑沉沉的眸子里透着一丝阴霾，他的语气平淡：“因为你的疏忽，没有及时确认患者离开时的状态，所以，给了凶手杀人的机会。”
“真可惜。”
“你原本可以救下一个人的。”
“你希望我这么说？”
叶生寒黑黢黢的眼眸睨向身旁的江欲。
深邃的瞳孔骤缩，明晃晃倒映着江欲的影子。
“不希望。”
江欲没有丝毫犹豫。
叶生寒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袅袅白雾从口中溢出，然后融进了金色的阳光里。
叶生寒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要知道，当一个人死在面前，而自己明明可以做些什么竭力去挽回，最终却什么也没做的无可奈何。”
“那种冲击力，足以摧毁一个人。”
江欲定定地凝视着叶生寒，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浅浅地咽了回去。
叶生寒及时收住话题，“好了，目前就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凶器是什么？凶器在哪里？”
“应该是三个。”
“？”
“你消失的笔记本也是一个疑点。”
整个案子的关键点都被抽丝剥茧出来。
凶器。
笔记本。
这两个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叶生寒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眼皮突突直跳，他步子温吞地向前走。
不远处，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守在高三教学楼路口。
黄色的警戒线外还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恍惚中，叶生寒似乎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条白色围巾从面前走了过去。
等他定眼再看时，路的尽头没有任何人。
错觉？
叶生寒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后衣领被人轻轻扯住。
温热的手指紧贴住了露在外面的颈项。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叶生寒恼怒地回过头，直视还提溜着自己的江欲，音调拔高：“干嘛？！”
“这里。”
江欲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他指了指旁边紧闭的教室门。
“哼！”
叶生寒忿忿地转身，直接拍开了那扇门，径直走了进去。
江欲慢条斯理地走在身后，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叶生寒涨红的耳尖上。
他心道：像猫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房间里的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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