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今天摆脱嫌疑了吗？》金中皮冻

10、10 愤怒的红心女王

　　叶生寒感觉被抓住的手腕隐隐作痛，他略微蹙紧眉头，视线顺着内扣住自己腕骨的手看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于辰辰泛红的脸颊，眉眼间隐约有些许愠怒。
　　她似乎疾步奔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就连额角都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没等呼吸恢复平稳，于辰辰就着那个姿势，一把将叶生寒从林惊羽尸体身边拽离开来，她冷冷道：“非专业人员，禁止破坏现场。”

　　叶生寒硬是被拉着向前走了好几步。

　　“啪！”
　　下一秒，叶生寒的另一只手被拉住。

　　于辰辰脚步一滞，她忿忿地转过头，正对上江欲神色淡然的脸，满腔的怒火瞬间被一泼冷水给硬生生地浇灭。

　　温热的肌肤紧紧贴住自己冰凉的掌心，灼得手指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叶生寒的手动了动，没能挣脱开来，他只能站定在原地，任由左右手被不同的人拽住。

　　于辰辰讪讪地叫了一声：“老大。”

　　“嗯。”
　　江欲点点头，看起来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于辰辰捏着叶生寒的手力度放轻了点，可是，她也没放开紧攥的手。
　　嘴唇嚅动一下，于辰辰不甘心地辩驳道：“老大，他是嫌疑人。”
　　“在没有确定凶手之前，这么做是有很大风险的！”

　　江欲上前走了几步，正好将叶生寒挡在了身后。

　　于辰辰不得不先松手，她眼睁睁地看着江欲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严严实实地把叶生寒完全护在身后。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老大！”

　　“叶生寒，我来处理。”
　　江欲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于辰辰，你先和东仔去确认一下到底都有哪些人在案发后进入了教室。”
　　“又是谁，拉开了窗帘布。”

　　“窗帘布？”
　　于辰辰还处于状况外，她颇为不服地瞟向从江欲身后探出一个头的叶生寒。

　　李树东走到于辰辰身边，推了推眼镜，“走吧，老大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于辰辰站在原地狠狠瞪了叶生寒一眼，又猛地转头怒视李树东。

　　“哼！”
　　于辰辰忿恨地跺了跺脚，嘟着嘴疾步跑了出去。

　　“喂喂喂，于辰辰！你等等我啊！”
　　李树东在后面叫了半天，于辰辰连个眼神都不回，他只得揣着笔记本，加快速度跟上。

　　叶生寒踱步从江欲身后走出，他遥遥望着于辰辰逐渐远去的背影，“冲动、易怒。”
　　“江欲，你这个下属，再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迟早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

　　“我会管好她。”
　　江欲从于辰辰身上收回视线，他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转而面向叶生寒，“所以，你刚刚想从尸体里看出什么？”

　　另一边。

　　于辰辰憋着一股子气埋头向前走。

　　“于辰辰，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李树东走得飞快，几步上前就拉住于辰辰的手肘。

　　于辰辰停下脚步，她扭头气势汹汹地注视李树东，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头鹰。

　　“你——”
　　“你什么你！？”

　　李树东一句话还没说完，于辰辰双手叉腰，“你说说，老大是吃错什么药了？以往老大不是最铁面无私吗？怎么会轻易就放一个高中生进案发现场？”
　　“进了就进了吧，你没看到那个姓叶的小屁孩有多嚣张吗？”
　　“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于辰辰胸脯不住地起伏。

　　“是是是——”
　　李树东连连点头。

　　“是个毛线！老李你也是！可以啊你！竟然也跟着老大一起胡闹！”
　　于辰辰矛头一转，直直瞥向明显在敷衍自己的李树东。

　　李树东没有立即反驳，他只是拉着气喘吁吁的于辰辰向前走。
　　等到于辰辰稍微平静下来，李树东才慢悠悠道：“气消一点没？”

　　“没有！”
　　于辰辰气鼓鼓地甩开李树东的手。
　　她刻意将视线转向其它地方，就是不看李树东。

　　李树东看着孩子气的于辰辰，他无奈地轻笑几声，“行了，其实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吧？”

　　于辰辰背对着李树东，没有说话。

　　李树东也就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还得说一下。”
　　“于辰辰，我们是刑侦人员，就算情绪上再怎么波动，你也不能把私情代入进工作里。”
　　“不然，你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

　　于辰辰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她的目光笔直地扫向前方，依旧没打算开口。
　　只是，之前外露出来的愤怒已经消失殆尽，取之而来的是如同死水般的沉默。

　　见于辰辰听进去了，李树东也便继续说：“我刚刚说了，你自己也能注意到。”
　　“叶生寒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

　　“所谓的不一样，不过就是会点推理罢了。”
　　于辰辰不甘不愿地轻哼几声。

　　面对于辰辰口是心非的样子，李树东啼笑皆非。
　　他并没有立即反驳对方，只是低头摆弄了一下挂在胸前的照相机。
　　在找到林惊羽尸体的照片后，李树东把照相机递给于辰辰，“是你的话，通过尸体照片，你应该也能看出尸体想留给我们的信息。”
　　“告诉我，你看到了些什么？”

　　于辰辰狐疑地上下打量嘴角衔着一抹笑的李树东，见对方眼底满是认真，她也便上前接过了照相机，开始很认真地翻看起照片，“尸体的伤口是在腹部，也就是肚脐眼的位置，通过伤口皮肉外翻的程度，死者在生前是被正向袭击被刺伤。”

　　李树东颔首，“对的。”

　　得到李树东肯定的回答后，于辰辰语速加快了些，“伤口是‘一’字，看起来似乎是刀伤，但是，很奇怪的是，死者衬衫上没有很明显的喷射血渍痕迹。”

　　“所以，杀害死者的不是很刀，而应该是类似于刀刃的凶器。”
　　“利器直击腹部，流血而亡。”

　　“从照片上看，我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具体的还得等解剖结果出来才知道。”
　　说罢，于辰辰看向李树东，“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李树东重新将照相机挂回脖子上，他不咸不淡地说：“你刚刚说的那些，叶生寒都推理出来了。”

　　“？”
　　于辰辰懵了一瞬，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皱紧眉头去看李树东，“你说什么？”

　　李树东并不惊讶于辰辰会有这种反应，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凶器不是刀」，这个叶生寒已经推断出来了。”

　　“可是，你……”
　　“我当时并没有看出来。”

　　李树东无所谓地耸耸肩，“老实说，一开始我确实被蒙蔽了，直到叶生寒指出。”

　　于辰辰哑然，她张了张嘴，“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啊！”

　　“如果对方不是什么普通高中生呢？”
　　李树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于辰辰愣了，“什么？”

　　李树东徐徐转身，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当然，说再多，我这里也只是推断而已。”
　　“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所以，于辰辰同志，准备好干活了吗？”
　　李树东终于在一间教室前站定脚步，他侧头，眼含笑意地望向跟在身后的于辰辰。

　　“哼！”
　　“乐意之至。”
　　于辰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她拿出纸和笔，注意力很快转换过来。
　　推开门，她便缓步走了进去。

　　李树东眨了眨眼，紧随其后。

　　教室不大，里面只坐了三男两女，其中四个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嘴里还时不时地蹦出“凶手”“尸体”的字样。
　　而剩余的一个男生，则无比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过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在一起，似乎在思忖些什么。

　　李树东收回目光，笔直地站在于辰辰身后。

　　于辰辰环顾四周，没有给众人一点缓冲的时间，大剌剌地直入正题：“你们都是目击者吧？说一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她拿出笔，犀利地盯着那些人。

　　正热火朝天地侃天侃地的学生们被突然打断话头，他们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不甚在意地抬头扫了一眼于辰辰身上的蓝色制服。
　　他们对视几眼，然后又重新低下头，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各自的讨论，完全没有理睬死死盯着他们的于辰辰。

　　“……”
　　李树东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老大给的任务还真是适合他们。

　　于辰辰哪里都挺好，就是性子过于耿直。
　　而李树东的耐心细致，正好弥补于辰辰的弱点。

　　李树东上前拍了拍又要继续追问的于辰辰，示意她后退一点，“我来吧。”

　　于辰辰梗着脖子，瞥眼扫了一眼李树东。
　　见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于是“唰”地收起记录本，她赌气般地退了好几步。

　　说好的控制情绪呢？
　　李树东有些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看了于辰辰一眼。
　　旋即，他很快梳理了思绪，面向学生，李树东掏出自己的证件，语气稍显柔和地说：“你好，我是A区刑侦支队的李树东，是一个法医。”
　　“你们在讨论什么？介意让我也听一听吗？”

　　获取他人信任的第一步。
　　尊重对方。

　　那几个学生停止了聊天，他们面面相觑，眼神时不时落在满脸笑意的李树东身上。

　　最后，其中看似领头的一个男生犹豫地开口：“我们正在讨论凶手是谁。”

　　李树东问道：“那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毕竟你们也是目击证人吧？”

　　听到这句话，那些学生也就知道，李树东并没有将他们看作嫌疑人。
　　于是，他们兴奋地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凶手肯定是我们学校里的人！”

　　“你说的那不是废话吗？”
　　其中一个女生反驳：“不是我们学校的，还能是校门口收破烂的大妈吗？要我说，肯定是熟人作案！”

　　“不过，话说回来，夏方芸还真是可怜啊！”
　　另一个男生不住地摇头。

　　“夏方芸，是那个第一目击证人吧？”
　　李树东掏出本子，笔在纸上不住地写写画画。

　　“对啊！班里人谁不知道夏方芸喜欢林惊羽好久了。”
　　之前反驳的那个女生接着话头继续说：“每天夏方芸都粘着林惊羽，可惜，林惊羽好像对夏方芸没啥意思，婉拒了好几次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过，我记得林惊羽好像挺在意那个谁来着？”

　　“好像是那个经常旷课记过的叶生寒？”
　　另一个女生语气有些迟疑。

　　“对对对，没错！就是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惊羽对谁都是不温不火的，可唯独对叶生寒不一样。”
　　“每天在班里至少问三遍叶生寒，好东西第一个塞进对方抽屉里，做笔记也相当积极！”
　　“昨天给叶生寒的信不就是林惊羽自告奋勇吗？”

　　一旁的男同学适时地插嘴：“不过，感觉林惊羽对叶生寒上心程度有些怪恶心的。”

　　“怎么？”
　　一见有人对自己男神出言不讳，女生们立即默契地抬头怒视了一眼对方，“恶心什么？不就是关心人家吗？不就是想跟对方做朋友吗？你懂什么？”

　　“你们之前还在说叶生寒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呢！”
　　“管得着吗你！人家再怎么讨厌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

　　叽叽喳喳的。
　　双方都在互怼。

　　于辰辰在一旁听了烦闷，她倏地大喊：“那窗帘布呢？”

　　整个空间霎时安静下来。

　　李树东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在心底暗暗地给于辰辰点了个赞。
　　他充当白脸，问：“听说你们进去的时候教室里的窗帘布是拉上的，但是现在窗帘布是打开的。”
　　“你们知不知道是谁拉开窗帘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个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生。

　　躲在角落里搅动手指的男生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才唯唯诺诺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李树东和于辰辰，重新低下头，小声说：“是我。”
　　“窗帘，是我拉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