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31、第三十一章 与君历事将返程

　　“少东家，少东家！我们都出来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好像都不记得了。”刚刚那个蘑菇头孩子一恢复，踩着废墟就往玄烬这边跑。

　　没等玄烬回头去看他，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孩子，很是惊喜：“阿墨？！你也没事啊，太好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玄烬闻声去看那个叫阿墨的孩子，不确定问道：“你是上一次被抓走的那一批里的小孩？”

　　那孩子点点头，灰头土脸地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是的，少东家，我哥哥保护我，我逃出来了，本来我是想放你们出去的，但是他们看的太严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靠近你们。”

　　蘑菇头跑了过去关切道：“啊？那他们是把你们都带去哪里了？”

　　“他们要在我们身上试毒，还有很多有毒的妖兽，看到了……前面好几批孩子，他们有的因为受不住死掉了，身体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而且……非常……呕……”阿墨说完有些反胃，因为这段时间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干呕着。

　　蘑菇头给他顺着背，接过了玄烬递给他的水，喂阿墨，好一会儿，问了：“阿墨，你那么聪明，你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吗？”

　　缓过劲的阿墨说了：“他们应该是要把妖兽和我们融为一体，我看见他们将我们同伴的血替换成妖兽的血。”

　　玄烬点了点头，事情有些明朗了：“好，我知道了，你的这个消息很重要。”

　　“冰球？不会是……”世倾瞪大了眼睛，惊了。

　　玄烬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对，有一只大妖受伤了，需要灵妖血续命，普通的妖因为没有灵气，是不够资格的，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孩子们天生灵气纯净，如果能够和妖兽融为一体，那么孩子的血，就会成为灵妖血，而这种属于邪术，起源没有来由，真实性也无从考究。”

　　“果然只有天枢垣才有这种邪恶妖术流传。”世倾说着不觉对此地的好感又一次大的降低了。

　　蘑菇头继续问旁边的阿墨：“阿墨，那……你哥哥他们……”

　　“没了……他们……撑不住，很痛苦，他们连我们自尽也不允许……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要找他们报仇！”阿墨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很坚强地说道。

　　玄烬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看废墟处一块闪着金光的令牌，虽然只露了一截，但这“赐”字，还是很清晰的，收了眼神道：“走吧，他们可没你们想的好对付，我们先回商队，这个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此事告一段落，他们也可以提前启程回西疆了。

　　……

　　皇城，天枢宫，书房。

　　西容听着归影的汇报，批着奏章的手一顿，眼神晦暗不明：“地宫都被毁了？是何人有如此大能耐？”

　　归影恭声道：“是薛家的薛明，但是壳子里的……好像不是他了。”

　　“不是他了？我还未曾听闻此间有这种邪术。”西容眯了眼。

　　“我也不知。”归影摇了摇头。

　　西容起身：“罢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这两瓶圣血，你带给她。”说着将两只金血玉瓶递给了她。

　　归影接过跪在了地上伏地虔诚道：“归影谢君上对家姊的救命之恩。”

　　“当初要不是为了我，她也不用涅磐燃掉自己的生命血，这么多年我愧对于她，我一直在等她醒来。”西容想到过去，眼里有些动容。

　　归影起身：“家姊曾说过，你无论走什么样的路，她都会为你倾注全部，这是她愿意为你付出的。”

　　西容呼了一口气，眼里还有些伤感：“我错了，若我早知道……这条路会把她逼上绝路，我是半点都不会沾的，权力和报复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是一个被蒙了心的大蠢货，要是……要是……熔岩地里，躺着的是我该多好……这样就不会忍受几百年的思恋之痛了。”

　　“有了圣血，家姊很快便会醒了。”归影说道。

　　“好，好！”西容说着，笑开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哈哈哈……七日后，我会纳翎儿为宫妃，我的凰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圣血养着了，到时候她会比以前更加的完美，更迷人，也更爱我……哈哈哈哈……”

　　“你下去吧。”西容挥了手吩咐他，“对了，顺便去天牢给畫儿带个消息，七天后，我纳妃之时，便是他血祭我圣旗的死期。”说着，眼里带着嗜血般的疯魔之意。

　　“是。”归影说着便原地隐了身形。

　　“没了他，翎儿就永远不会有异心了，轻轻地一抹，和他败坏的皇家名声一起，哈哈哈哈……”西容疯笑着，似乎从没如此开心过，这场戏他大胜人心！突然很想见翎儿，想抱一抱她，以后翎儿跟着他除了付出一点点圣血，他能给她很多，譬如生活、物资、安全、权力、甚至爱……和自由……

　　这样想着，他便开了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失血苍白的脸，那人红着眼眶，好像已经失神很久了。

　　“翎儿……”西容的笑僵在了脸上，晴天霹雳一般，他看着翎儿十分虚弱的身体，还有些心疼，他自从带她回宫，便一直给她用了安神药，就是为了防止她醒来，他还没想好说辞去面对，就连七天后的典礼，他也没有说辞和她说……

　　“西容，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血……抽干呢？”羽翎嘶哑着声音，艰难地说着话，眼里擒着泪，蹙着眉，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指节泛白得恨不得扣进他肉里，看着他茫然的神情，羽翎慢慢又松了手，说道，“就因为……我爱上你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把刀……往我这里戳了吗……”说着惨白的手点了点自己渗血的胸口，脚步虚晃。

　　西容蹙眉去扶，稳住了她步子，看着她道：“翎儿，你听我说……”

　　羽翎看着他，说着很凄凉地笑了：“你说……你说啊……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一直都信你……你说啊……”

　　“我……我……”西容看着她眼泪淌下，愣是没有往下说的勇气，他破防了。

　　羽翎轻得拍开了他的手，似问似嘲：“呵……你甚至都不屑……去编骗我的说辞了……是吗……”

　　她看着他，哑着声音艰难道：“西容……在我来天枢之前……三千世界……任我去闯……我从来……不觉得我廉价……可我偏偏来了……在这里，就好像……只要是……付出了爱的东西……好像都很廉价。”

　　说着，羽翎咳了几声，咳了血出来，缓了缓继续道：“爱，变成了……自私的东西，变成了……阴谋算计，人们沉浸在……自己所谓的爱里面，清醒不过来……用肮脏的事实，去编一个更残酷的谎言……畫夜柒这样，你……亦如是……”

　　羽翎轻地摇了摇头，偏了头不去看他，很清楚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和你成亲的，虽然昨天……还幻想了，我……会去放了畫夜柒，他只是自私的爱的牺牲品，比你……高尚多了，至少在爱我这件事上……他对得起我，我……移情别恋……总归……是配不上他了。”

　　西容越是看她这样，越是心烦意乱，拿出了一贯的威严，拿出了不曾对她的威严：“够了，朕不许你胡思乱想，别说放了畫夜柒，没朕的同意，你休想踏出宫半步。”

　　羽翎瞥了眼偌大的宫殿，语气轻轻：“你以为……你这点地方……能困住我？”

　　西容知道她的话绝不是什么玩笑话，他给她灵力自由的同时也不曾小看她不见底的能力，于是吩咐了：“来人，把她带下去，七天严加看管，把朕的精兵派来看管，谁敢抗旨，株连九族！”

　　羽翎被下的安魂药剂量不轻，失血又重，挣不开来人的禁锢，只能狠声看着他，又是凄笑又是愤怒：“哈哈哈……西容，你困不住我的……这七天一过……你的代价……会让你更痛苦……我恨你……我恨你！”

　　入夜，西容把自己关在书房，没回自己的寝殿，听着侍从一遍遍重复的话，他知道她不吃不喝不睡有些时候了，侍从说她就那样木讷的盘坐在榻上，面容惨白，他们总是有些害怕她撑不过下一刻。

　　西容默不作声，用奏折麻痹自己，前半夜、后半夜，再白天、再半夜……

　　羽翎这两天都放了神识出去，她去了天牢，不用多找，她循着低吼着的凄凉声，很容易就找到了七郎。

　　畫夜柒跪在地上，披头散发，握着玉毫在美人画的眉眼上硬是下不去手，下了毫的地方都和水一样模糊了，地上有很多同样的画，他捏着手里的这副，有些躁怒：“为什么，我画不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修复不了，为什么还是模糊了？！为什么……翎儿，我的翎儿……”

　　羽翎在天牢外看到了满地的画纸，被揉捏的纸团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了，她看着他消瘦的影子，深陷的眼窝，他比她，要憔悴多了……

　　羽翎站了好久，看他撕了一张又一张画卷，忍不住出声去唤他：“七郎，我来晚了……”

　　畫夜柒听见熟悉的声音，起身了，疯也似的去循声去看去找：“翎儿，是你吗？翎儿……我怎么看不见你……翎儿，翎儿……”可是，他没有看到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别找了，是我的灵识，它显不了身的。”羽翎看着他穿过她的灵识一遍又一遍，这急切的风甚至吹不动她灵识的羽衣。

　　畫夜柒听到她的话，摸着天牢的玄铁墙蹲下，再扑通地跪在地上，情绪慢慢回来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囚牢，有些失神：“翎儿，这一年你去了哪里，我派了好多人找你都没有你的消息。”

　　羽翎蹲在他面前，轻声：“我……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就来了。”话语有些飘渺。

　　畫夜柒蹙着眉，很是感伤地情真意切道：“翎儿，我知道错了，这一年我想了好多好多，是我自私了，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让你伤心，一次又一次以为你好的名义伤害你，翎儿我错了，我只想你回来，未来我们什么都一起面对，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再也不会了……”

　　“傻瓜，都过去了，你要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了。”羽翎说着，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可是她连感受他温度的条件也不具有了。

　　“翎儿，外面传闻说马上你要做宫妃了，这些都是假的对不对？”畫夜柒的心，已经被这些流言蜚语折磨地都要没勇气问出来了。

　　羽翎轻声笑了：“嗯，我不会做别人的娘子，外面的人许是看我长得貌美，在造谣。”

　　“可是……”畫夜柒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可是，他们还拿了昭告榜给我看过……”

　　“那是假的，你不要多想了，养好身体，以后……出来了，就在七王府好好生活，七王妃……曾经在花楼找过你几次，我见过她，很漂亮，你……以后和她好好生活，你说……想和她生孩子的……”羽翎揣着平常的心说着，“要不是我……孩子都好几岁了吧，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有王妃了……抱歉……”语气平和地就和局外人一样，可局外人又怎会暗自潸然落泪呢。

　　“翎儿，你在说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啊，她只是棋子，那天，是我酒后说错话了，我没碰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我畫夜柒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曾爱过任何人！翎儿，我知道我口说无凭，可是……怎样你才能信我……”

　　“可，如果是我，移情别恋了，不爱你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翎儿，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拿话骗我好吗……这里的生活我不过了，天涯海角，我都和你去，西疆我不要了，天枢我也不要了，家国仇恨我也不想了，翎儿，你别推开我……我错了……我错了……”畫夜柒话里带着慌乱而又无措，固执得和一个孩子一样，“你的这副画……我会修好的，我会和从前一样……再画很多很多的你……带你去很多画中世界……我画里有灵了，我可以……”说着，他看到眼前有一个玉瓶现了出来。

　　羽翎看着他茫然地拿过，穿过了她灵识的手，她松开说道：“这个，是圣血。”

　　“谁……谁的？”畫夜柒心都在滴血，他自然知道圣血是什么，这是三千世界里无数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不爱你了。以后，走好你的路……朱雀的圣血除了养凤凰，养普通精魂亦有奇效，在三千世界里，也算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曾经的恩情，我们就此一笔勾销……”她说完便转身了，哀默大过心死，爱这个字折磨她的心，她好像已经没有爱的能力了……

　　畫夜柒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抹残影，他起身伸手去抓，却被画卷狠绊在了地上，他手拍着玄铁的墙，忍着身心的痛，低吼着挣扎起身：“翎儿，翎儿……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只有你了……父皇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忘了我吧，你该恨我的……”羽翎的声音越来越远，消散的时候，天牢的玄锁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畫夜柒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他将圣血玉瓶捂在胸口，眼神渐渐地失了焦距，仿佛万千刺痛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呜声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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