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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锒铛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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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获罪锒铛入狱 李代桃僵再续前缘
“云昇,这个!”金文德递过来一样物事。云昇展开细看,手指发烫,原是女子的贴身肚兜。
但为了得到更多线索,他还是拿起此物放在鼻端嗅起来,这气味……云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形象,“她是,现住官巷口的黛娘,青衣狼,按说应是武力非常强大的妖人,但此女不知为何各方面都偏弱。”
殊不知,黛娘本身最适合的修行路数当以血肉滋养,但她很早跟着玄郎走道家清修之路,生食不沾,自然强不起来。
现既已发现嫌疑目标,不管她是否凶手,都要例行公事带回去审问。金文德留几名部下收敛尸体,带着其余人手直奔官巷口而去。
不多时,玄郎也来到此处,远远瞧见桥下有人走动,便登上柳树暗中查看,但见这一众人身着暗青色重型褙子,褐色葛布裤,此乃金家稽查队的标准装束。
他四处张望却没发现金文德的身影,心觉不妙,迅速折回。到家已是晚了一步,黛娘神色惊慌,已被捆妖索擒住,绳子一头握在云昇手中,拉着她正要出门。
“金公子,请留步!内人只是区区女子,是否有什么误会?”玄郎和金文德曾有些私交,熟知此人忠厚直爽,也是个讲理的人。
于是,他挡在门口,特地将黛娘与自己的关系说得亲近,想尽最后的努力留下黛娘。
“李玄郎,我知你向来正直,但舍弟遇害,物证直指你家娘子,我只是按程序带她回去问话,一切秉公办理,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金文德想了想,恨恨地又补上一句:“她若是有同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据我所知,是令弟觊觎我家娘子在先。”玄郎本不想提这些龌龊事,但对方口口声声标榜公正,杀人是错,轻薄女子便不是错么?
金文德一时语塞,片刻才道:“舍弟确实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至于张沈二人,并未作恶,也无辜受到牵连。”
刚有人来通报,张沈不知何故并未回家,蹊跷的是两人就这般人间蒸发了,而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附近,有人说听到过惨叫,想来必和今日金文彦之死有关。
玄郎疑惑地看了一眼低头垂泪的黛娘。他不知张沈两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不过单单金文彦这桩,秉公办理便是难逃罪罚。眼下他只想带黛娘离开,当即拔剑在手,说道:“如此,便得罪了!”
然而,还未展开一招半式,玄郎就被甩过来的捆妖索缠了个结结实实,在此等仙器神威之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地。
金文德示意云昇押着黛娘先走,转而对玄郎说:“无论如何,害人总是不对的。”
说罢,他收了仙索,不再看玄郎一眼,径直离去。
玄郎捡起落在地上的佩剑,还入剑鞘中。寻思这次的确是黛娘理亏,如今走是走不成了,可也不能眼睁睁着看黛娘被毀去妖丹。金文彦之死事出有因,还有辩解的余地,张沈二人失踪与黛娘有无关系却是不明,照理黛娘没有提及,应该非她所为。如今只能先留在临安城,想法子查找张沈二人的下落,为黛娘洗脱嫌疑。
连夜奔走,他这时才感觉到疲惫席卷而来,于是盘腿调息打起坐来。
黛娘哭哭啼啼地走在街上,身后押解她的两名壮硕的男子顶着路人指责的眼光,面露尴尬,也不敢开口催促,一路磨蹭到了金宅。
金宅的内院分前后两进,在普通人眼里只是大,但如黛娘之流的妖人稍稍靠近,马上能感应到后院中布有锁妖结界,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此结界对普通人并无限制,金文德拿起挂在腰间的玉锁牌,用手指在上写一篆书“金”字,结界短暂打开。他命其他众人散去,接过捆妖索,领着黛娘走入后院的一间厢房。
这间房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仅孤零零放着一张大床。金文德推开床板,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他也不取火照明,引着黛娘径直往下走去。扑面而来的妖气越往下越浓郁,让黛娘顿时明白下面关着众多犯案的妖人。
待站定在一间牢室门前,金文德收回黛娘身上的绳索,打开牢门,把她推了进去,说道:“你暂且在这里待上几日,等候审问。”
这一丈见方的空间里已聚集了五六个妖人。其中一名满脸火红,长着鸡嘴巴的妖人很是自来熟,开口就问道:“你犯什么规啦?”
也不等黛娘回答,他继续说自说自话道:“我脾气暴躁,今天又啄伤了卖青菜的小贩,他不是东西,竟然短斤缺两!那些天杀的人族,良心都坏得很!”
“大不了就再打我十鞭,十年修为换出口恶气,我愿意!”鸡嘴巴喋喋不休,满是愤恨。
黛娘嫌弃鸡嘴巴的粗鲁,不想搭理他,走到角落扭过身子坐下。刚才离家不远时,玄郎给她传过音,让她不要担心,会设法搭救。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这海晏司所使的法宝都是仙物,结界也是上仙所布,想进来想出去都是千难万难。玄郎也救不了她了,黛娘悲从中来,忍不住落起泪来。
哭着哭着鼻涕越来越多,都快要滴下来了。黛娘束手无策,只能用力吸鼻子时,身后有人递了一块天青色的帕子到她手里。继而蹲在她身前,笑着说:“小娘子,别哭啦,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可变成大桃子了!”
“又关你什么事!”黛娘见此人相貌俊秀,嗓音温和,胸前衣衫上血污斑斑,手腕上也有暗红色的勒痕,明显受伤不轻,还过来安慰自己,倒也反感不起来,只轻轻地把他搭在左边大腿上的手拨开。
那人也不在意,悄声说:“在下程青,实不相瞒,我犯的是啖人之罪,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
“所以呢?我也没办法出去啊。”黛娘擦掉眼泪鼻涕,轻眨妙目,不解地看着程青。
程青神秘兮兮地说道:“虽然这里其他妖人修为不太高,但也有人身怀稀奇之物。”
黛娘听程青这么说,留意到身边几个妖人的确都是奇形怪状,化形不全。只有她和程青从外表看来修为最高。
程青展开手掌,让她看掌心托着的一个碧绿的小桃子:“我用蛇果和那位熊头兄换了这枚李代桃僵,可以用分身出去查探地形,但我受伤太重,力不从心,恳请姑娘助我开启。”
“用这个就能出去?那熊头怎肯将它给你。”黛娘孤身一人,没了玄郎的照应,遇事更加谨慎小心。
程青据实回答道:“不能出去,此物有斗转星移的能耐,我会替身之术,这牢门虚体能出,而这结界之内只有实体能活动。”
他的言下之意是,以虚体出牢门后转成实体在外,实际上元神还是留在牢内,实体只可以在后院结界内活动,或许能找到逃走的办法。
“好吧,我可以帮你。”黛娘点头应许,催动法器只是费些精力,并不会有危险。
程青喜上眉梢,连连道谢。随即掐破手指,滴血于碧桃之上,并注入妖力。只见碧桃的颜色渐渐转黑发亮,待程青再次催力后黑色慢慢褪下转红,桃子的形状也越变越圆。
这时,程青已是强弩之末,黛娘赶紧为其续力,也将妖力注入,约莫一柱香时刻,碧绿的桃子完全变成了深红的李子,不再吸收妖力。
成了!程青向黛娘拱手致谢,把小李子贴身收好,盘腿而坐运起分身法,顷刻间牢外便有了一个虚化的程青,这时法器生效颠龙倒凤,外面的程青实体化,里面的程青成为虚影。
此时正是午后,从牢内出来的程青站在冬日的暖阳下,愈发头晕目眩。
昨日,他拼着让玄郎一剑穿胸,才出其不意靠替身术逃逸。那替身被劈了头,之后腹部又被刺了窟窿,刚才牢房的铁栏上不知又有什么符咒,穿过时仿佛全身被剜,这多重创伤让他血气亏失严重,比平时更耐不得寒冷,感觉全身僵化,有种要陷入冬眠的预兆,这可大事不妙,蛇族化形后一旦冬眠,很难自己醒来。
程青倚着门打量周围,迫切需要找个暖和的去处。后院共有三间房,牢房在最右边,还有两间不知有什么用处。
他见四下并无人巡查,便摸过去,透过中间那间房的窗子缝隙往里看,里面只放置着几张椅子和一个大桌子,想是用来审问犯人的戒律房。
继续摸到第三间房,里面有桌椅齐备丝丝暖气从窗缝中透出。程青耳听闻有人声渐近,索性闪身进了房间。
房中熏着梅香,看摆设似是女子的居所。他四下翻找出入结界的玉锁牌,并无发现,忽觉桌上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十分眼熟,展开一看,更是诧异,这不是我的吗?
这手帕薄如蚕翼,隐约带有细密的花纹,实际上是程青蜕下来的皮。他觉得自己的皮很美丽,不能浪费,便自恋地制成帕子,哪会不认得。
帕子右下角绣上了一朵精致的水仙花,看来主人很是珍惜它。程青不懂人世间的情爱,领会不了此乃姑娘家的爱慕之意。心想原来是她,既有一面之缘,便更好说话些。
门外的脚步径直而来,听着不止一人。他左顾右盼,躬身钻入房中唯一能藏身的柜子里。
“小姐,今日的赏梅诗会可真是挂羊头卖狗肉,王小姐她们哪是赏梅啊,对赴邀的几位公子评头论足,也不害臊!”玉兰发觉自家小姐近来特别喜欢这种聚会,略感奇怪,“我去打盆热水,帮你擦擦汗。”
谁说不是呢?诗会的确无趣,可万一能遇上他,或是打听到他的一丝消息,也是好的。
本以为那日竹林一别,水阔鱼沉无处问。没料竟在元夕得以重见,可当真是不如不见。
远远望去,他丰神俊朗一如初见,正是自己日夜所思的样子,却搂着胖胖的姑娘情意绵绵。
金文娴当场心碎窒息,这番情景亲眼所见也好,总算解脱了不必再挂念。
可说不挂念,却想念更甚。元夕过后,金文娴像着了魔般茶饭不思,虽今生无缘,但还是很想从别人口里听听他的事,比如他姓程,比如他是四川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