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卷成话本女王》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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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白塞给她银子，还故意隐瞒身份。

　　甄莜美让那兄妹退去后，兀自在屋里踱步，想来想去，除了福王，便是童天赐或者太子魏晏。
　　只有他们，一旦知道她在写话本子赚钱，兴许会起恻隐之心，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明着说，好像有些难为情，暗地里救济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岳缨和杭秋剪，她觉得作为同性，她们不会这么曲折。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朋友竟然少的可怜。

　　横竖三月初一马上到，她定要先找嫌疑最大的福王，问个清楚。

　　三月初一那天，甄莜美还记得大哥拜托的事，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好好捯饬一番，虽然不再那么冷，她还是故意穿了那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
　　只为让他知道：他送的衣裳，她有好好在穿。
　　今日是为大哥说好话，也是为了询问三居田的事，态度当然需要卑微些，才能得到他几句听的顺耳的话。
　　穿件衣裳讨欢心，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她自然从善如流。

　　一路上，兰叶都在小心翼翼观察小姐脸色，这几日，因为她哥的擅自做主，惹恼小姐，已经五天都没被派出去了。
　　“别看我，看外面，树叶子都抽新绿了。你哥的事，我有主张。”
　　兰叶哀怨，委屈收回目光。

　　九重阁还是那个九重阁，只是因为发现少了矮人一截的小窦子，甄莜美都觉得，这典雅的九重阁，都不是那么让她赏心悦目了。
　　毕竟，当初答应和这家铺子合作，也是因为可怜小窦子，想让他被老板赏识一番。
　　你和人家讲感情，人家却只想和你谈生意。
　　那就这样吧，下一本书的原书稿，也定的和三居田一样，一百两银子起步价。
　　字数多的话，再往上加。
　　书斋到处都有，她不愁找不到售卖点。
　　一定要让秦老板觉得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嘴角微勾出一抹坏笑，甄莜美抬脚，进得店来。

　　·
　　三月初三，是魏翀的生日，这本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可皇帝大哥总是嚷嚷：这是下凡尘来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好好庆祝。
　　不过，是小范围，只邀请他愿意请的人，不拘是谁。宴会地点在东宫他暂住的绛雪殿。

　　魏翀昨夜又做了梦，内容便是生日那天，他总算知道梦里的人是谁。
　　右侧耳蜗后，两个可爱的小红痣，他曾经某一次，在小姑娘带着的小水滴珍珠耳坠那见过。

　　原来，自己的心魔，早已被蛊，而自己却茫然不觉。
　　下月及笄，他只能先来个措手不及。
　　真要让她点头应允，就冲她和他经常不对盘的思路，恐怕到而立之年，他都成不了亲。
　　主意一旦拿下，心智越来越坚定。

　　在二楼老地方，秦松君正在给他回禀小窦子在北疆被抓走的消息，并答应，自己亲自带人前去营救，有消息会随时传回来。

　　正在谈到细节，小厮来禀，甄小姐到。

　　两人打住话头，甄莜美已经蹁跹而入。
　　见到秦老板居然在，浅怔后，她直言不讳，“小窦子可还好？”

　　两人微妙对视后，秦松君依然云淡风轻，“还好啊，活儿比这少，他在别的铺子还长胖了呢。”话语轻快，甄莜美微微放心，随及看向依然坐在三副轩窗矮榻那，正在自斟自饮的魏翀。

　　秦松君悄悄退去，将空间留给他俩。

　　一张请帖，兰草描金在长方帖的右下角，写着名字的三个好看的手写瘦金体，和淡蓝色的底色，相得益彰。
　　“后天我生日，希望你能赏脸来。”

　　这······？
　　“福王寿诞，是小女荣幸，一定会到。···”斟酌词句间，甄莜美在寻思，是该问大哥的事？还是三居田的事？
　　一旦第一个谈的不投机，后面的问题还怎么接上？

　　埋首捏帕子间，有青碧色的茶盏送到，那茶盏一丝花纹都无，素简却高雅，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是我带来的，官窑年尾敬献的新品，你若喜欢，我还有一套，送给你。”

　　“啊？我哪里配用官窑的茶盏？不，不，不敢。”
　　“我说你配你就配，何须如此妄自菲薄？”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激动，魏翀暗自又念静心咒。
　　只要面对她，他便容易冲动，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甄莜美今日是抱着讨好的态度来，她觍脸对他笑了笑，端起茶盏，再次细瞧。
　　果真是好瓷，胎白细滑，看似无花纹，其实是可以勾勒的菊花暗花。

　　“喝吧，茶也是好茶，你保准喜欢。”
　　揭开茶盖，浓浓的糯米香，茶汤是好看的红釉色，上品普洱，确实她喜欢。

　　甄莜美猝然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她曾将同样的茶，喝过两盏。
　　而往日，她都只是浅啜几口便罢。

　　这般细致的观察和用心，让她有些无措和怪异：难道，果真如杭姐姐说的，福王对她有意？
　　还未回神，对面的人，盘腿端坐，右手手指，摩挲在挂了佛珠的胸前，“你下月生日及笄，我到时也一定会到。”

　　“啊？福王殿下·····？”‘怎敢劳您大驾’，还未出口，她却直直的，莫名朝着另一个话题，狂奔而去。
　　“我大哥那以前的上司···，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并未隐瞒您什么，您···”

　　“知道啊，孤又没将他连坐，不信你回去问你大哥，看他是不是当差还当的好好的。”
　　端起茶盏，睨了眼她身上的斗篷，脱口而出，“穿在你身上，就是好看。”

　　瞬即微楞，这样低鄙的话，居然毫不为难的出自自己的口？
　　手指再次摩挲上佛珠，魏翀微翕，开始默念静心咒。

　　阒然静谧，窗外刚刚露出新芽的树枝上，停歇的两只灰雀，浅褐的小细爪，站立在还不粗壮的枝梢间，微微打颤。

　　停顿过后，甄莜美并未多想，一鼓作气连续发问，“三居田那边，也是福王您指使的？”
　　“多写写神怪话本子，也能有银子赚，有何不好？”

　　大言不惭，替别人拿主意，这当和尚当久了，果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可惜，高高在上，不为人喜。
　　忍，我继续忍······

　　甄莜美没接腔，短茶盏抿茶。
　　试图将怒气混在茶汤里，吞入腹中。

　　时间在慢慢流逝，魏翀依然在念静心咒，而甄莜美觉得自己该问的好像都问完，她时间宝贵，可没工夫陪他打坐。

　　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还在生气？责怪本王不该给你赚银子？”
　　甄莜美没吱声，显然是不想和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多废话，她怕自己脾气上来，又顶撞到他，影响到大哥，便不好。

　　都用上自称了，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甄莜美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既然他喜欢以势压人，那她放低姿态又何妨？
　　蹲行半礼，言语晏晏，“殿下宽坐，小女子家中还有事，请允告退。”

　　魏翀斜乜，双手撑桌，定定凝视她，将画斋周老板的名帖放在桌上，“阿美，这家，他说可以请你画画，比写话本子赚的多。”
　　甄莜美不置可否，只是上前接了那名帖，继续假笑告辞。

　　这次，魏翀没有阻拦。

　　等到甄莜美出了贡院街的牌楼，秦松君再次上楼，商量如何营救小窦子的事。
　　秦松君打算带人去北疆，虽然有些危险，可小窦子是他俩共同收养的战死将士的遗孤，不能不管。

　　魏翀没说什么，只是打算和皇帝说说，把李振和他的部分人马借出来，陪同秦松君，一起走一趟。

　　甄莜美不知这些内情，她在马车上开始琢磨：福王后天的生日宴，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心里堵着一团火，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为了维系这关系，人家都正儿八经送了请柬，不去好像有失礼仪。
　　只当是去了吃喝玩乐，万事不从心里过。
　　他这样的顽固派，不值得自己多劳神。

　　甄莜美做完决定，打算让兰叶将三居田那边的帐清一清，去和张老板交涉，将福王给的银子全都还回去。
　　不是自己真正赚的，她不会要。
　　至于那什么画斋，她又不喜欢卖画，何必多此一举。

　　壮儿年岁小，办事却还算老道，这和他在外流浪的经历有关，再加上他聪明肯学，只是跟随李大牛出去过两三次，已经算是磕磕绊绊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次去三居田还银子，甄莜美特意让兰叶和李大力带上他。

　　同时，她打算下一本的晏*情话本子，改成福王不认识的老板。
　　她特意召来李大力，在教训的同时，又把自己的某些想法重申一次，这一次，李大力除了捣蒜般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何氏来找女儿，商量去杭家下定时，该准备什么。
　　在狭窄的库房转了一圈，甄莜美发现，等到哥哥的婚事料理完，那些赏赐下来的东西，也剩不了多少。
　　终究还是家底太薄了些。

　　为了赚钱，也许给画斋画画，也不是不行。
　　起码，能多一份银子也好。
　　自己不该任性，将魏翀的话都当洪水猛兽。

　　何氏哪里懂得女儿的忧家忧国，她发愁的是，今年家里大事一件接一件，从老大议亲开始，便要源源不断的花银子。
　　接着是女儿的及笄，及笄后便要开始和童家议亲，又要发愁女儿的嫁妆准备。
　　童家家底厚，陪嫁无法太好，也该要过得去。
　　这些，都是要银子······

　　甄莜美说干就干，等到壮儿他们回来，兰叶留下，她又让李大力拿着画斋的名帖，和壮儿一起，将自己以前画过的几幅画带上，看看能卖多少钱。
　　如果报价合适的话，她不过就是牺牲些睡觉时间罢了。

　　兰叶三次一共退回去四百五十两，可张隶书今日莫名地返给她一百五十两，并说这才是那话本子该有的市场价值。
　　他笑称，这次一点都没多给。

　　甄莜美觉得这到是差不多，三次三本，一本五十两，她也没吃亏。

　　自己只有静下来，好好写，名气才会越来越大，到那个时候，才是自己真正赚大钱的机会。

　　至于秦松君那边，再李大力没有联系上更好的书斋前，她暂时不打算写那些了。
　　并不是嫌弃那些污糟，而是只要想起魏翀是那的常客，她便觉得恶心。
　　自己不堪的一面被熟人知晓，确实不是好事。

　　晚上，李大力带着壮儿回来，尺头不大的五幅画，全部标的是‘郝仁’的化名，书斋一共说给一百两。
　　相当于一幅画二十两。

　　李大力同时还说，“周老板还说，以后画好了只管送去，尺头大或者画的更有意境的，会适当加价。”
　　不错，确实比写话本子来钱快。
　　有钱赚，甄莜美更加有兴趣。

　　·
　　有事做时间自然过的快，魏翀生日，在偷偷送走秦松君和李振的人马后，悄然而至。
　　甄莜美不好意思去问岳缨，可曾收到请柬，哪知刚过午时，岳缨不请自到。
　　一进沁芳院，便毫不客气在矮榻上嚷嚷，“是福王特意去我家，叮嘱我过来陪你一起去的。吓得我老爹还以为朝廷要治他大罪。”
　　随后意味深长的对她挤眉弄眼，“福王对你，终究还是不同的。阿美，福王妃的位置，你有希望可以坐。”

　　甄莜美瘪嘴，毫不认同这一观点，可又不好辩解。
　　因为有些事，确实是事实。
　　她自己也明白。

　　等到拾掇好准备出发，哪知杭秋剪也拿着请柬来，至此，甄莜美真正相信，她哥并未因余彪的事被波及。
　　福王也没因此迁怒冷落他，不然，作为商户杭秋剪，是没有资格进宫，参加怎样的聚会。

　　心底一块石头被搬走，她总算可以在她哥面前，颐指气使。

　　宴会定在晚间，从现在去，可以在皇宫的花园晒晒太阳，观赏美景，运气好的话，魏晏还有空陪着一起玩。
　　甄莜美又开始有些期待。

　　只是，她万万不会想到，就在今晚，她会和福王，一辈子勾缠在一起。
　　想不愿意，想和以往一样，不同意见她便不理。
　　这一次，不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