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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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绛雪殿。
太子所住宫殿不太起眼的一处，可自从福王来此暂住后，便每日人来人往，比太子所住的祥瑞宫都热闹。
甄希麒上值后，直接被福王派人叫去。
刚上值不过两个时辰，近几日福王身边宁静祥和，既无人作妖使坏，也无人去皇上跟前说坏话。
自然甄希麒也是悠哉轮值。
偶尔有机会还能和王虎私下调侃一通。
“兴许是蟹宴那晚给你的赏赐下来了。”
王虎斜乜他，有些酸唧唧地，“可要从指甲缝漏些给我，我也要娶媳妇的。”
甄希麒暗道，要不是我，那晚都少不了一顿罚，这才过几日，便要吃点回扣，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面上却依然热络，“那还用说，即便赏我一把梳子，我也掰一半给你。”
王虎呵呵笑，大掌一挥，让他去了。
福王办公的地方，就在绛雪殿的东侧厢房。
后面上一处两进的院子，住着他们这些侍卫和太监们。
而孤身一人的福王，除了大殿，便是寝房和办公房两间。
福王正在看批奏折，这些都是皇帝特意筛选后留给他批复的。
能够替皇帝批奏折，太子到现在都还没这权利，福王回京不到三月，就已经得到许多人艳羡不已的权利。
这背后，不知有多少红眼的人。
瞧这阵势，即便对政治不太敏感的甄希麒都能猜到：以后辅佐太子的，除了福王，没有别人。
跟了福王，未来尽管艰险，可也前途大好。
收回目光，恭敬行礼，“殿下大安，属下甄希麒前来听令。”
魏翀将狼毫放于笔架托，将甄希麒上下打量：不止眉目相像，即便是脸型，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一个是男人，粗看自然硬朗些，而那位小姑娘，面部线条自然清秀收敛些。
看出神，拇指轻轻搓捏食指，最后定格在垂胸低首的脑袋上。
“···殿下···？”
“哦，本王有件事需要问你。”
哪怕那话本子就在书案的抽屉里，魏翀仍然在犹豫，应不应该管这件事？
作为佛家，毋庸置疑，他是可以悲悯众人，特别是小姑娘家。更是世人中最该被保护怜惜的一种。
可，作为上司，他好像不应该过问下属的家事，特别是用这样一种不堪的开场。
总之，不太适宜。
想到如果听之任之，那小姑娘有可能会越走越远，那，自己岂不是见死不救？
罢了，罢了，横竖自己是个佛家子，应该更多些慈悲之心。
小姑娘要怪，就怪吧。
魏翀脑中打转，选了还算温和的话头，修长手指捻起一册书页，“甄侍卫，你且认一认，这字迹是否熟悉？”
甄希麟茫然无措，他识字不多，怎地偏要来问他？
狐疑上前，‘玉塔恨’，三个魏碑体，写的苍虬有力。
瞥了眼上座的人，见他毫无反应。甄希麟随意翻开一页，只见那上面用正规小楷写着：她浓密的发在他指尖，就像发水泡开的海藻，一缕一缕，在他光滑的胸前摩擦，又痒又燥，浑身更加发热。
他不由得腰肢劲耸，沙哑问，“还要不要？小浪*货，爷后面不得劲，前面再来一发。”
······
甄希麟猛地合上书页，面胀如紫红。
“这···字体有些像我···可···”
“你知便好，这是我在一品斋买下的。令妹现在仍然在写，不过换到贡院路那边的九重阁售卖。
她是小姑娘，面皮薄，你这当哥哥的记得要保密。还有···”
眼睛直视甄希麒，“贵府月银不够用么？要靠令妹抛头露面卖话本子补贴家用？如果有困难的话，本王可以让账房预支你一年的月银，以解燃眉之急。”
甄希麒面色更红，这种话，他该怎么答？
够用不够用，不是按照条件来么？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粗茶淡饭，都是一餐。
不合条件的要求，便是不够。
也是贪欲和虚荣。
他妹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这种话，他现在也不敢笃定拍胸。
不然，她偷摸摸写话本子，是为什么？
应该也是家里给的零花银不够，她又不好意思多要，只有偷偷赚。
“谢殿下关心，属下家里好像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用大钱的，等需要时，属下再找账房先生。令妹写话本子这事······”
继续批奏折，头都没抬，“放心，本王不是多嘴的人。”
甄希麒羞愧退下时，眼睛始终扫向那本害人的书。
而魏翀的眉头，始终是锁住的。
顿了顿，叫大太监喜庆来，在准备奖赏给甄希麒的礼单上签了字。
但愿有了这笔奖赏，那小姑娘能够收手不写，便是最好。
·
甄莜美的前两个话本子，秦松君各印出来二十册。
老衲一柱擎天的化名，还不为人知，他想找甄莜美寻些广而告之的方法。
哪知，他想到的，甄莜美自然考虑的比他还全面。
兰叶将小姐熬了通宵画出来的宣传画送去九重阁，秦松君一瞧：越发怀疑，甄小姐笔下的男主，是按照好友做模板。
因为是宣传画，自然画的更大更清晰。
这一次，秦松君能够笃定，话本子的男主，就是好友魏翀。
脸型、眼睛、鼻子、脸，甚至话本子里形容的身材，没有一处不是和魏翀对照上。
甚至，第三本里提到男主右侧眉骨的疤痕，在思考时爱摩挲那里，沉思良久的描写，秦松君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不会错。
因为那处疤痕，没有人比一期长大求学的他，更清楚。
为了福王的威望，不管甄小姐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要制止，下一次的男主，希望不按照这个模板来。
如果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利用，魏翀的名声可就有了污点。
收了兰叶的宣传画，秦松君支付第三本话本子的原书钱：三两银子。
如果前两本各自二十册的书卖完，甄小姐还能收到一笔钱。
趁着兰叶被小窦子邀请啃甘蔗的时候，秦松君写了封信给甄莜美。
情真意切的恳请她：下本的男主，可以换个模样的男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可以以他来写，他不介意。
甄莜美收到银子直接交给兰叶，并让她记好账。
那封信看后，她不以为然：横竖里面一个字都没提到福王，更没魏翀的大名，凭什么说男主是按照他来的？
难道，他那么个人，普天之下，就只能是他？
下一本的男主嘛，如果臭和尚不再端着脸指教她，甄莜美不介意换个男主。
不懂风情大大咧咧的大哥，长得也算玉树临风，拿他当男主，岂不更是信手拈来？
哪知，下午，宫里的赏赐来了，一共三个箱笼，全是珠宝玉器和黄白之物。
不仅是一笔横财，更是一份荣耀，不到上灯，整条街全都知道。
甄希麒心情复杂回到家，晚饭时，见妹妹看着宫里送来的礼单，眉眼都在笑，他却千万句话堵在胸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何尝不知福王现在赏赐的想法，可，他该怎么劝导妹妹就此罢手呢？
也许，妹妹看到赏赐的宝贝多，兴许便会断了念头吧？
再等等看，再给妹妹偷偷改正的机会。
甄莜美没有发现大哥的异常，她挑挑拣拣，在那赏赐的箱笼里，替岳缨挑了个红玛瑙吊坠，替未来的嫂嫂挑了个翡翠玉镯，给自己，却只拿了一把白玉扇柄的水彩画团扇。
·
初雪在半月后的某一日早上，飘扬而至。
甄莜美在九重阁的话本子，反响很好，已经在开始印刷‘双镜难圆’的二十本。
等到这本书批量上市，甄莜美会画一个系列图册。
将三本书联系起来再造势，争取再多印一拨。
至于化名为‘郝仁’的那边，另外的两章虽然还在构思中，已经大致有了方向。
她打算作为压轴章回，写长一些。
看到雪花漫天，她顿时有了新灵感。
雪夜、巨型雪鬼、军队、杀人阵法、敌国暗探，还有必不可少的元素：仇恨纠缠。
这样一章，应景又有噱头的文，应该很有卖点和看点。
还差最后一个章回，甄莜美相信，在和岳缨和杭秋剪去梅山赏梅花时，一定能想好。
哪知，三人哼哧哼哧的到达梅山时，居然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想要寻找的灵感，在喧闹中，消弭无形。
梅山在京城的北边，历史悠久，梅树众多。
只要下大雪，来此附庸风雅的大有人在。
在梅山的入口处，偌大的平地上，已经停满各种马车。
有徽标的马车，是高门望族，在最显眼最好进出的前面队列。
而那些没徽标的，是平常富户和小官。自然是靠后，或者不好进出的犄角旮旯。
而她们来时坐的是岳家的马车，自然在前面停放。
可还有一辆是杭家来的马车，里面装着各种需要用到的器具和食材，按道理，应该停在后面。
岳缨蛮横，就想两辆马车停在一起。
正在和一辆刚刚驶来的马车交涉时，头戴厚厚狐狸毛皮帽的甄莜美，看到熟人。
“阿晏？你小子···啊？拜见福王殿下。”
一黑一白，裘袍大氅，从油亮玄黑的四轮马车下来。
甄莜美只觉眼前发昏：下来时，那小子差点摔跤，被臭和尚一把拽住，随后紧紧牵住他的手，这般模样，哪里是小厮和主子的关系？
再一看其身后，跟来的是王虎和她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怪自己太幼稚，居然，被那小子骗了。
朝她哥狠狠翻白眼，甄莜美保持最完美的礼貌微笑。
“阿美，今日咱们一起玩，我特意来逮你的。”魏晏笑得眼睛快成缝，魏翀朝她们中年纪最长的杭秋剪望去。
长得白皮肥脸的喜庆，立刻差小太监前面引路。
这下好，和贵人一起，不断马车位解决，还能走捷径，简直好处多多。
无需多言多表情，长袖善舞的杭秋剪当即带领三人福身行礼，“能和太子和福王一起游玩，是我等荣幸，先请。”
一行人，主子带奴仆，呼啦啦一共二十几人，自然成为一个大团体。
雪裹远山，风吹梅树，到处是望不到边的白。
真正是翩若珪屑，晰如瑶粒。
脚下嘎吱嘎吱的响，踩出一串串大小不同的脚印。
“阿美，今天带了锅子么？我们带了鹿肉还有梅花酒，等会一起吃。
还有，很好喝的上岭雪松茶，特意给你带的。\"
见他眉飞色舞，眼神清澈中是对她真正的喜欢，关于地位巨大差异的那点忐忑，都消弭在太子坦荡的眼神和笑容里。
她只是莞尔：敢情自己在太子眼中，居然就是个十足饕客。
“那梅山后山，有一处温泉，你们要不要泡？”
甄莜美跃跃欲试，可，去泡皇家温泉，那是万万不敢的。
“多谢殿下，今日还是算了吧。”
走在身侧的魏翀，不知想到什么，斜眼瞟她一瞬，随及避开。
魏晏手掌伸出来，细长的手指，捻了几朵飘下的雪，“阿美，你说，这雪花像不像棉花糖？”
雪化了，在他指尖瞬间成了一丝水迹。
“嗯，有点，”见前面有处凹陷，甄莜美赶紧提醒，“殿下，你小心脚下。”
“哦，九皇叔，我想去爬那棵树试试，可以么？”
只见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梅树，在一处山石和拱桥前，而拱桥的前面，正好是一弯小小的河。
河水潺潺，居然没有结冰。
甄莜美不免有些好奇，眸光掠过，眉间蹙结。
“后山有温泉，这是那后山引流过来的水。”魏翀右手习惯想要去摸胸前的佛珠，哪知竟然忘了今日穿的是俗家服，没带佛珠。
甄莜美噗嗤轻笑，少了些许拘谨，“佛珠没有，摸不着了吧？”
魏晏手里正好捏了团雪球过来，细白的手指上，已经痛得红彤彤的，“走，阿美，咱们去砸那树上的鸟窝。”
甄莜美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冲动，被魏翀再次抚上胸前的手指，达到顶端。
她不是稳重端庄的小姐，也少了矜持和娇羞。
今日景致好，心情妙，她就想做自己。
即便被人耻笑，她也无妨。
“走，我小时候老用石子打鸟窝，应该有准头。 ”甄莜美用双手挖取更大一捧雪，边走边按搓。
两人身后跟着小太监和兰叶，正要过那拱桥，蓦地听到有人在喊叫：“有人掉河里啦，快来救人。”
甄莜美的热心快肠不允许她当做没听见，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穿紫红色披风的身影，在并不宽的河水里上下漂浮。
甄莜美扔下手里刚刚捏成的雪球，丢入河里，溅起的水花，让她有些意外：水花小，河水并不深。
兴许站起，便能走到岸上去。
“小姐，站起来，水不深。不要害怕，大家都在呢。”
她的喊叫，让所有人全都望过来。
魏晏的脸，却阴沉沉的，两条粗眉，几乎拧成八字。
“阿美，你真善良。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么？”
“啊？这么冷的天？”
“等会你试试水温便知，是温热的，一点都不凉，不过也算出了丑。”
魏晏眼神一点都没往河里那身影去，他拉起甄莜美，旁若无人地走到那梅树前。
身后，自有人去处理那故意在太子上桥时，落入河里的人。
这种伎俩，太低级，别说宫里的人，就是魏翀，在怔楞片刻后，依然悠哉朝前走。
岳缨和杭秋剪，相视一笑，那河里的姑娘，已经被王虎的人，不知撵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0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