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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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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在不远处找了一处亭子,招呼小太监们铺上厚毯,又点了带来的火炉,整个亭子立刻有了暖意。
甄希麟协助王虎,将望月亭周围驻足观望的百姓疏散之后,心内更加叫苦不迭。唯恐福王误会自家妹妹,也和那故意落水的姑娘一样,对太子的亲近是别有居心。
只怪自己在家没提及上次两人相谈的事,只以为不可能会遇上,哪知这么巧。
忐忑中,他好几次偷觑福王,见他仍然不紧不慢喝茶烤火,嘴唇讷讷,终未开言。
杭秋剪站立一旁,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三人中的老大,遇到这样的场合,当仁不让就要站出来应酬一二,在忍不住的瞥了几眼甄希麟后,保持得体的体态,始终和魏翀那边的人,言笑晏晏,不卑不亢。
见喜庆在张罗炉子、厚毯,她也没闲着,吩咐下人将上亭子台阶上的雪清扫干净。
又派人去无人的地方,收集雪水来煮茶。
摆饭的地方,肯定不能在亭子,喜庆已经差人去梅林深处的宅院打前站,杭秋剪便派人将食材送过去,提前准备。
两方人马,互相配合,虽是初次,倒也和谐自然。
魏翀耳边听着喜庆和杭秋剪说话,眼睛却也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一白一红。
太子穿的白裘,而甄莜美穿的是紫红色的大斗篷,一圈白色狐狸毛帽在头上,让她脑袋显得更小,脸几乎只看得见露出来的鼻子和眼睛。
甄莜美嫌弃帽子拢得太紧,一把将帽子扯掉,将细长的脖颈往外抻,还将落下的两缕发给别到耳后。
右手上提,把手里的雪团掂了掂,腰身前纵,跳将起来,一个雪团上去,便让那空空如也的鸟窝给打了下来。
魏晏看她的神色,更是眸光熠熠。
“怎么样?殿下,我厉害吧?”
“嗯嗯,阿美,你怎么练的?能否告诉我?”
甄莜美又兴趣盎然,捏了个雪球,指着梅树后的一块凸起的青灰色山石尖,“看到了么?那山石后的两个树杈,我这雪球,不但不会打在山石上,还能从那两个树杈的中间穿过去。”
“啊?这距离有点远,阿美,你确定?”魏晏一派崇拜的目光,让甄莜美更加自信爆棚。
将雪球在右手掌心掂量一番后,眯起左眼,再次身体前倾,右手用力甩出后,双脚在雪地里,顿时划出一个半圆弧线。
只听一声闷响,雪球果真在两根树杈狭窄的间隙穿过。
“哇,阿美,真的,真的穿过去了!你怎么这么厉害?难怪我射箭课总不及格。”
魏翀远远看着侄子不吝辞色的赞赏,丝毫没有太子的威凛姿态,他顿然轻笑。
果真要和性格相似的人相处,才最轻快。
侄子的这个玩伴,算是误打误撞。
只是,只要她不写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子,便是最好。
眼神巡睃去站在亭子下的甄希麒,见他正在瞧不远处走来的杭秋剪,本想让他上前谈几句,也就只有作罢。
他嘴角微微上扬,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杭秋剪和岳缨两人去叫甄莜美,两人都随手试了试,确实都没甄莜美准头好。
回到亭子里,甄莜美想要喝茶,可看到泛哑光黑釉,口壁处刻有缠枝莲纹的茶盏,她不敢用。
虽说甄家不是勋贵,也非高官,家里并无这样的好茶具。
可她识货,知道按照自己的家世,根本不配用这么好的物什。
朝正在和喜庆交流中膳菜单的杭秋剪投去一眼,被正在倒茶的岳缨瞧见,对她轻声,“望她做什么,想吃便吃,想喝便喝,横竖都在一起,怕甚。”
端起茶盏,塞她手里,“捂捂,热乎,还很香。”
魏翀自她上来后,一直都在暗中关注她。
见她面露怯色,心终有不忍,不过是个比侄儿还小一岁的小姑娘而已,对她更应该宽宥些。
坐在上首石凳上,将他那侧的一碟点心往她坐的左侧移动,半真半假道,“吃吧,机会难得,今日再荒唐,也不治你的罪。”
甄莜美听罢,忐忑变成坦然,心下瞬明:臭和尚竟然也会指桑骂槐。
既如此,何不顺他心意,该吃吃,该喝喝,把名头坐实,以后便不会见到她就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来。
本人已经从根上坏掉,即便是高僧,也救不回已经堕落的她。
捻起一块白色的半圆形糕点,先试着用舌头舔,觉得还不错,慢慢往嘴里塞。
居然是脆脆的马蹄和糯米,里面还加了磨碎的核桃和花生。
皇宫里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好。
她拍岳缨的手,示意她也吃。
哪知岳缨正在和杭秋剪看另一侧的梅花,没心思吃东西,也没理她。
“果真好吃?”魏翀用他那摩挲佛珠的手指,也捻起一块。
“你是和尚,只能吃素,这里面用了猪油。”
手指顿了顿,最后还是拿起,“无碍,总要学会适应。”一小块糕点,被他塞了好几次。
一个大男人,居然比她吃东西还秀气。
腹诽中,甄莜美抿口茶,觉得很对味,一盏茶,毫无顾忌的一次饮完。
魏翀摇头,随手又移过来一盏粉色,三角形状的糕点。
“这个你应该也喜欢。”
甄莜美不说谢,捻了块塞嘴里,“嗯,杏仁酥,我也爱。”
魏翀就那么瞧她,小嘴塞满,两边脸颊都鼓起小包,就像佛台下偷油喝的小老鼠。
魏晏兴冲冲返回,他身后的小太监,提着的小篮子装满摘下的梅花花枝。
黄色的、白色的、更多的是红色的。
一簇簇一朵朵,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甄莜美示意他也吃糕点,哪知太子蹙眉,“这些东西我都吃腻了,阿美喜欢,我以后都给你送可好?”
“那不行,越矩了,我甄家可就成了靶子,要倒霉的。”
魏翀正给侄儿手上塞了杯茶,心下诧异,瞥了眼又塞了块马蹄糕到嘴里的小脑袋。
看来是个心思清明的,懂得不少。
心态不再摇摆的甄莜美,已经很能放得开。
大家坐着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起身往山后走。
沿路,甄莜美和岳缨,在一片开阔的梅树间开始嬉闹,你往我后颈窝塞雪,我朝你脸上扔雪团,打着打着,直到遇见一个人。
一个熟人,也是甄莜美想要避开,或者巴结的人。
白雪洁,带了一众人等,也在那片梅林游玩。
甄莜美笑眉喜眼的模样,刹那裂开。
手里的雪团,本来觉得热乎,瞬间变成冰坨子。
她特意,朝岳缨身后躲。
岳缨以为是上次落水造成的害怕,英勇地将她整个挡住。
娇柔温婉,瓜子脸,小细眉,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勾魂细长眼。
一袭白色斗篷,裹住她婀娜纤细的身材。一看便是让男人们怜惜疼爱的模样。
款款上前,朝魏家叔侄行礼,问好。
“白雪洁见过太子殿下,福王殿下,祝两位吉顺安泰。”
魏晏一愣,走前一步,双手空扶,尴尬笑道,“白小姐请起,我等有事,你自去吧。”
“殿下,你们这是去哪儿?”
“吃锅子,还有炙烤鹿肉,是我准备的,有问题吗?”
白雪洁被噎住,手里的暖筒,都被她搅成一长条。呆在原处,可怜兮兮地望向始终站在前面的魏家叔侄。
哪知,魏家叔侄身形不动,面色如常。
甚至,在魏翀的眼角,还仿似带笑。
作为未来太子妃,魏家难道不应该出来维护她?怎么还会和这没大没小的岳缨,沆瀣一气?
难道···太子妃的人选,要换?
那白家放出去的风声,岂不是要被世人嘲笑?
上次用尽心思,大张旗鼓的怂恿太子带礼物去白家玩耍,难道就这么结束?
不,不行,她不甘心。
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白家人,只会是她。
小脸低垂,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
如果太子有心,一定会过来维护。
她还在等,等那个万人敬仰的男人过来。
哪知,又有声音在头顶。
“哟,白家大小姐啊,你这端着,也不走,是不是在等我跪?毕竟听说马上、即将、或许成为太子妃。”
“···没···没有,岳家小姐请自便。”
颤抖的娇躯稍稍偏侧一旁,岳缨挽起甄莜美,昂首挺胸,往前走。
甄莜美本打算向白雪洁寒暄几句,起码说几句感谢她上次送螃蟹的客套话,哪知岳缨手劲太大,她脚下压根被拖着走。
“可别,你要说点好话,她还以为你又巴结她。就这样,气死她。让她装娴雅淑德,装个够。”
甄莜美一寻思,也是,上次送螃蟹,不过是怕她不好的表现,传到太子那。所以才拿螃蟹来堵嘴而已。
并不是真的诚心觉得自己做错。
想到此,甄莜美也不矫情,步调上来,和岳缨扬长而去。
她只依稀听到魏晏和魏翀,好像各说了一句,“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前面还有事。”
“白小姐自便,我等无法奉陪。”
“听见了吧,太子妃的名头,可不就是白家自己放出来风?你瞧太子的态度,冷淡的很,还不如和你一起打鸟窝,玩雪球的笑来的多。”
“我听说,福王听说后很不满意,在圣上那好好给白家参了一本,说太子还年幼,成亲起码要到十八岁。
我刚才是故意刺她,谁让她上次故意推你下水?她不倒霉谁倒霉?
你等着,等会吃饭的时候,我还要继续在这叔侄跟前上点酸辣汤去。白雪洁奢望的东西,我怕偏不要她得到。”
“算了吧,都在京城,太子妃的位置,想要的人太多,让别人和她作对去,你又不想当,何必得罪她?”
两人叽叽喳喳,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有些顺着风,依稀还能传到走在前面的叔侄耳中。
魏翀莞尔:这岳家,果真虎父有虎女。
如若定下岳缨,倒也不是不可以。
起码比心思深沉的白家女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