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9、八、闲逛

　　吃饭的时候，佟非注意到青蛙妹，又是几乎没有动过别的菜。而那盘辣子鸡丁她更是碰也没碰过。莫非这人，真的不能吃辣？
　　同样不能吃辣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文宾，他刚吃了一口辣子鸡丁就拼命地找老板要水喝。桌上他点的白菜豆腐汤，也几乎全被他一人喝光。
　　桌上，只有佟非和朱玲最能吃辣。张铁和其他几个刚开始还吃得开心得很，吃到后来，就都停住了筷子，都不去夹那辣子鸡丁，反倒是张铁点的火爆肥肠比较畅销。那群女生，刚开始还说这菜油，结果，还不是个个吃得灿烂。
　　吃过饭，朱玲提议，大家一块儿出去走走。陈雯等女生听了立马附和。还说队长不能推却，一定要带她们去。佟非顿时觉得头大，明明是你们女生想逛街，怎么扯上我这个队长了。佟非倒不是怕逛街，只是一大男人带着一群女生和两个男生逛街，未免容易让人以为是什么不法团伙。更何况，这群女生待会儿一个要看这个，一个要看那个，他怎么照看得过来。这集体出游，他可是要负责任的。看了看那些女生，个个眼睛发亮，竟像是提前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有那青蛙妹，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她愿不愿意去。无奈，他回看看张铁和李文宾，他二人此时竟像也特期待去集体逛街似的，一脸喜色。于是，佟非只好同意。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Ｃ城主街进发。
　　此时已是傍晚。路灯打下来，照出几人零乱的影子。佟非心想，他怕要成Ｌ师大史上最牛的实习小队长。带着一群男女逛街。
　　路上路过一个药店。朱玲首先冲了进去，其他几个女生也一窝蜂跟了进去。佟非茫然地问道：“她们要买药么？”张铁也茫然地摇摇头，而李文宾却轻声答道：“或许是吧。”
　　这时却冷不丁地听青蛙妹说道：“不，她们是要称体重。”
　　啊？佟非差点没摔倒。他倒是听说过女生爱美热衷减肥，可却没亲眼见过刚吃完饭就冲到称前量体重的，而且还是一窝蜂，还是一窝蜂挤到药店的称前！
　　只见女生们纷纷站上去称，一堆脑袋挤在那里看。脑袋们不时爆发出或失望的或惊喜的或幸灾乐祸的声音。于是，佟非也走过去，想凑热闹也量一下。却被陈雯一把推开了，只听她说道：“走开！走开！姐姐我要量体重了。这是我的秘密。”佟非被推了出来，便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体重嘛。你也太小气了。放心我不会告诉赵磊的。”张铁听了立马上前问道：“赵磊是谁？”
　　“她男朋友喽！”佟非呶呶嘴说道。
　　“啊？看来这群女生，怕是没有没男朋友的吧？就那母老虎都还能有男朋友！”张铁咧咧嘴说道。眼睛还往陈雯那个方向狠狠地斜了两斜。
　　“那不一定！”佟非笑道，说完眼睛看向站在一边的青蛙妹。
　　“还有空余的？” 张铁发问。他不相信地把眉毛扬得老高。这使他胖胖的脸蛋格外有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单身。”佟非小声地凑在张铁耳边说道，眼睛向青蛙妹看去。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想来，你也不会对她感兴趣……”说完他注意到张铁的眉毛果然扬得更高，眼睛也睁得老圆。只听他说道：“你折磨我哦！她那么高！”
　　佟非听了肚里暗笑，这小子倒的确不够高。不过他就不觉得青蛙妹怪怪的么？怎么只介意她高来着？这时，却听原本站在一旁观看的李文宾说道：“两个大男人，干嘛背地里议论人家！”说完还鄙夷地哼了一声。张铁听了，忙让开三步，说道：“这么小声你都听得到？”
　　佟非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谁像你那么正人君子。”语气中尽是嘲讽。谁知，那李文宾听了并不生气。只是笑笑作罢。这让佟非很不得趣。于是他扒开人群冲到女生中间说道：“让开让开！让我也来量一下！”
　　“你们男生还量？”朱玲说道，眼睛上下打量着佟非。
　　他以极优雅的姿势站上称台，往仪表盘一瞅，“嘿！66公斤！”陈雯眼尖，抢先替他说道。说完又补了句：“你怎么这么重？”
　　佟非回头瞪了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这叫强壮！你懂不懂！”本来，以佟非175的身高，66公斤，他自己是一点也不觉得胖的。可这大嘴巴的陈雯用女生的标准来衡量他，刹时让他在众人中显得是又笨木重，很没面子。于是，他悻悻地走下称台。刚一下来，青蛙妹就走了上去，出于好奇，他立马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让看看。”原本他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那青蛙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像刚才陈雯她们那样用手遮住仪表盘，于是她的体重他一览无余。“120斤！”佟非听陈雯叫道。
　　“哇！你这么胖呀！真看不出来。”朱玲也说道。
　　佟非下意识地往青蛙妹看去，只见她浅浅一笑不急不躁地说道：“是呀！”说完便轻轻巧巧地从称台上走了下来。佟非忍不住在心底轻叹：这女孩可真是脾气好呀！换作月玲的话，早狠狠地回上两句了。其实凭心而论，以青蛙妹的170的身高，体重是120斤也一点也不奇怪。大家一块儿逛街，她站在众女生中如鹤立鸡群般，即便是不如朱玲等人以为的标准体重，可放在她身上却是非常的协调。于是，佟非便说道：“看看人家安然！多大方！区区一点体重就把你们紧张得这样。”说完还狠狠地瞪了陈雯一眼，却又被她瞪了回来。
　　“我们还是走吧，前头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李文宾说道。说着，就拉着张铁带头走了出去。佟非注意到，走在他前面的是青蛙妹。这人真是的，人家这么力挺她，她倒不领情了。
　　这么想着，佟非也气呼呼往前走去。众人也从药店跑了出来，往前走去。
　　路上，又遇到几家药店，那群女生又跑进去量体重。佟非他们几个男生只好站在门外叹气。张铁抱怨道：“下回再不和她们一块儿出来了！”李文宾也皱着眉。看来好脾气的他，也受不了了。只有那青蛙妹，一人站在店门口，双手插袋，低头认真地看柜台里的药名。看上去，却是无比的悠闲自在。
　　佟非不禁打量起她来。此时的青蛙妹，穿了件白色的恤，一条米色的休闲裤，一双深蓝的网面休闲鞋。那鞋一看就眼熟，佟非上次想买来着。怎么被她买了同款的？她前额短短的头发，在低头时总要滑下来，她不时地用手把它们拂到耳际。可在她再一次低头时，那不听话的头发又会掉下来。又那么一两个瞬间，佟非真想冲上去替她捋起来，光是看她不停地拂，看着都累！
　　这时，李文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去，似与她说话。只见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嘴巴动了动。佟非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于是，他转头向那群女生吼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女生们抬头看他不耐烦地样子，不理睬，只朱玲笑道：“好了！好了！这些称都不准！”说着就催促女生们快走。
　　李文宾和那青蛙妹也跟着走了出来。
　　张铁叫道：“佟非，你慢点好不好。”
　　佟非回看了一眼，目光一滞。又回头，利索地向前走去。
　　张铁扭头问李文宾道：“他突然走那么快干嘛？”却见李文宾在和安然说话，那一脸的认真劲儿像是在讨论什么高深的学术问题。于是，他拔腿向佟非追去。那群女生却完全不在意队长已气跑了，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C城没有L城大，但夜市却比L城热闹。女生们看完这又去看那，一路上走走停停。连青蛙妹也跟着凑热闹。这让佟非大大地感叹：女生终究还是女生！
　　三个男生却对她们看的东西不感兴趣。跟在她们身旁颇感无聊。尤其是张铁，他不住地说道：“今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个不爱逛街的。”
　　李文宾在一旁笑道：“世上哪有不爱逛街的女生？”
　　佟非也笑张铁天真。从他个人的真实经历来看，的确，这世上没有女生不爱逛街的。月玲不知有多爱逛。幸好，他从前是被月玲给锻炼出来了。不然像他这样不怕逛街的人跟在一群意见不一、欣赏品味不同的女生后面，还不知要被折磨死几次。
　　“你们觉得无聊吧？”突然，佟非问道。
　　“是呀！特无聊！”张铁直言不讳。
　　他笑了笑，说道：“是的，有时候陪着别人做一件自己没有主导权的事，的确是挺让人郁闷的。”
　　那二人听了他的话都不解，纷纷望着他，只见他神秘地笑道：“你们呀，为什么不试着自己掌握逛街主导权呢？”他又回头向那些女生看去，说道：“反正她们又走不丢。”
　　“什么意思？”张铁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叫我们自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没必要管女生喽！”李文宾拍张铁的头一下说道。
　　“正确！”佟非咧大嘴笑道。说着，向对面街上的一家李宁专卖店挤了挤眼睛。于是三人浩浩荡荡地向对面走去。完全没有理会还在后面围着地摊讨价还价的女生们。
　　三人进了专卖店，左看看右瞧瞧。正看得起劲儿，却听一声尖利的声音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们好找！”
　　佟非回头一看，原来是朱玲。她正面带愠怒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那群女生，个个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佟非生平从没见过这么阵势浩大的女生集体发怒。他想：这次实习后，他一辈子也不要和一群女生逛街了！
　　他正要发怒，却听李文宾说道：“本来想叫你们来着，却怕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你们不是正买东西么？都买了些什么？”那群女生听了，马上把注意力转向了手里的提的塑料袋上，纷纷打开问李文宾，这个好看不，那个好看不。佟非看在眼里，再一次，在心里说道：“再不出来了！”
　　这时张铁却拉他过去问道：“你说这两双鞋哪双好看？”他看了看，指着蓝色边的那双说道：“这双。”张铁不以为然地咧咧嘴，又却拉李文宾。
　　李文宾正愁如何甩脱这群女生的“围攻”，见到张铁来拉他，立马跟了出来，很认真地鉴赏起来。正欲开口，却听一女声道：“蓝边的好看。”三个男生同时回头看去，只见那青蛙妹正漫不经心地翻着悬挂的衣服，眼睛却看着那两双鞋。
　　“你说哪双好看？”李文宾问道。
　　“蓝色边的那又好看。”她走过去说道，随即一笑道：“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因为，我比较偏爱蓝色。”
　　“是吗？”“真的？”张铁和李文宾二人同时说道。佟非注意到，这二人一个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眼睛里闪着亮光。
　　他又向青蛙妹看去，只见她淡淡地笑着。他此时才注意到，她的那幅大眼镜早不见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幅淡蓝边的半框眼镜。映衬得她眉目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书卷之气。他本欲在她的眼里发现些什么，却见她早已扭头看别的去了。他回眼再看了一下那双鞋，心想：难怪不得老模仿我穿一样的鞋。
　　佟非心里不禁想一句话：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想着想着自己先笑起来。朱玲见了忙问他笑什么，他说没什么，眼睛却忍不住向那瘦高的身影看去。怎么看，她怎么不像男的。干嘛一天到晚没事老模仿男人打扮。于是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在这群女生中，如果说陈雯是言行像男人的话，那么，那青蛙妹则是打扮最中性化的一个。记得从前有们师兄说过：打扮中性化的女孩，多半性格也是男人婆。可眼前的这女孩，却不是。相反，她一身上下不仅没有男人气，反倒于干练整洁中透出一丝安静的书卷气。她消瘦的身影穿上普通的恤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自信。有时，佟非会想，若她穿上古代的长衫会不会更飘逸？

　　这天回去的路上，佟非一直走在最后。理由是他得数清楚他们同去的人有没有落下的。
　　女生们淘到好东西的欢喜雀跃，互相交流着购物心得。张铁一人抱着新买的鞋。乐颠颠地走在女生旁边。只青蛙妹空着两手，走在后面，稍微落了一两步。而李文宾又走在青蛙妹后面几步远处。佟非呢，一个人走在所有人后面，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的注意到李文宾不时走上前去和青蛙妹说两句话，又慢慢地落后几步。他想：这小子不会是对那青蛙妹有意思吧？那也太……反正，他自己是不会喜欢这种怪人的。他不禁又望了望那瘦高的身影。他脑海浮现出最初见到她时的情形。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快步冲上去，在李文宾肩头狠狠地拍了一掌，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他语气十分自然，眼睛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捉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