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29、二十八、意识的深度

　　晚上，回到寝室，李子突然对佟非说：“我发现自从你失恋以后，你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
　　佟非盯着他看了三秒钟，然后漠然地说道：“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得多愁善感了。”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子看了看佟非，没说什么，转身去后面阳台洗脚了。
　　等他从后面阳台进来时，听他说道：“今天晚上我看到安然了。”
　　佟非没吭声，等他说，省得他又抓自己的莫须有的把柄。
　　“她说她下周就要回家了。”
　　“……”
　　“她们好像是快考试了。唉，考研可真辛苦。”
　　“是呀！下个月18号她们就考试。”
　　“咦？你怎么知道？”李子突然盯着我问道。
　　“哦，我……那天听隔壁小张说的，他不是也要考么。我随口问问。”佟非头枕着脑袋说道。
　　“哦——”李子阴阳怪气地来这么一声。佟非知道他肚子里又在想什么了。这家伙，总是想象力丰富。
　　“对了，你知道在遇见我之前，她上哪儿却了吗？”李子双手趴在佟非的床沿上，盯着佟非的脸问道。
　　佟非白了他一眼，闲上眼，问道：“哪儿？”
　　“嘿嘿……电——影——院！”
　　“……”佟非的眼皮轻轻跳了两下。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一种习惯。爱情就是一种偶然。”李子突然像哲学家似地满怀感慨地说道，说完不再看佟非，自顾自地玩游戏去了。
　　佟非翻身向里睡去，没有理会他。
　　这天夜里，佟非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电影院。却老看不清银幕。一个脑袋总挡在眼前。突然，这脑袋侧过脸来，他看到，是她的轮廓。他叫她，她却漠然地看着他。用那清冷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像是一个在冬天雨里奔跑，浑身又冷又湿。

　　白天，清醒时候的佟非，是绝对不会承认李子对他的最新“指控”的。他一切的一切表现失常，都只不过是因为他和月玲分手罢了，
　　这天夜里，半夜醒来，冲入脑海的影像是一个有着清冷笑容的女子。佟非万分惊讶。有一天早上醒来。李子笑嘻嘻地问他，是否又有新欢了。他白了李子一眼，转身继续睡，却听他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安——然。”佟非咚地坐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他似笑非笑道：“小子！早看出你不对劲儿了，打你实习回来，你，经常去图书馆呀教室的，你小子啥年月边么专心了！每回上课总要绕道从中文系教学楼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效率了，你以前不是说走最短的路程最有效率吗？”
　　“那又怎么样？”佟非斜眼看着他，说道。
　　“嘿嘿！”他奸笑两声，说道：“昨晚，不知谁老时叫安然安然的。”
　　佟非看着他，说道：“还有呢？”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还有就是——”他又说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安然和月玲可不是一类人。她们非常不一样！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别去招惹她！”
　　佟非又咚地躺在床上，刚躺下，就又翻身起来，对他说道：“谢谢您操这份心！不过，大可不必！——另外，如果，你要觉得月玲好，你去追她得了，反正我和她现在已经分手了！”
　　“嘿！是么？看来，我是多虑了！不过，您放心：对于兄弟的前女友，我是绝不会感兴趣的。”李子说完，富有深意地笑了。
　　“怎么笑得这么怪？”佟非说道。
　　“没有啊！”李子潇洒地转过身去，伸手去开门，临出门前，又转过头来，说道：“其实，青蛙妹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点怪！”
　　“要你管！”佟非顺手抓起枕头向李子甩去。
　　佟非固执地认为：喜欢青蛙妹？光是想想都恐怖！

　　元旦节那天晚上，佟非他们寝室集体去聚餐。庆祝新的一年即将脱离苦海，走上社会。这天晚上，佟非十分高兴，喝得不少。回来的路上，路过主教楼时，他突然尿急，就去主教楼上厕所。
　　现来时，正好瞥见201教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窗边。他看了看表，已经是10点50了。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地笑。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他听到201教室里有电话铃声响。他看见她，眉头微皱，伸手去摸电话。在她要抬头的片刻，他忙闪到一边，拇指迅速地按下了挂机键。终于骚扰了她一回！佟非脸上露出大大的笑。他背靠着墙，看着手机低声笑个不停。
　　安然是绝不会知道是佟非打的电话，因为自从实习回来，他就把电话号码换了。一想到安然郁闷的样子，佟非就无比开心。
　　恶作剧一旦成功后，便会激励人再如法炮制一次。回到寝室后，佟非趁洗脚的那点儿空档，又拔了安然的号码。
　　可是，这次佟非没有那么幸运，就在他伸手去抓床边的擦脚帕时，他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喂！”
　　佟非顿时无比紧张，默不作声。正欲挂电话，却听电话那头说道：“是佟非吗？有什么事？”
　　佟非还没有擦完的脚重又踩在水盆里，溅了一地的水。他期期艾艾地说道：“哦……啊……我，我是想……”他大脑飞转，好半天，终于说道：“你……有没有诺基亚3200的充电器？”
　　“没有。”她答道。
　　“那你们寝室里的其他人有吗？”佟非不知怎么又问了这么一句，按理说，他应该在她答没有时，就顺势把电话挂了。
　　他听到电话那头，她在问寝室其他人有没有充电器的声音。
　　“对不起，她们也没有也。”她用抱歉的口气说道。
　　“哦，那，那算了哦，就这样吧。……再见。”
　　“好，拜拜！”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那边挂电话的声音。
　　佟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她的手机型号是2300！
　　佟非不禁想到这么一个问题：若当时那青蛙妹果真说“有”，那他该作何回答呢？他会说“借我用一下，好吗？”然后呢？……然后，或许，她就会真的借给他，于是他就不得不迅速地擦干净脚出去，于是他就可以单独和她见面……那么又会怎么样呢？

　　后来，毕业后的某一天，佟非才想明白，其实，她也可能并不会真借给他。因为，谁都知道，诺基亚的充电器是通用的。那时她为什么就说没的呢？
　　不过，那时的佟非也并没有立马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青蛙妹是如何得知他的新手机号的？不过，或许，即使他意识到了，那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安然可以有上百个理由来对这个问题淡然处之。比如：她无意中和朱玲或是陈雯聊天时聊到，就得知了……总之，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佟非都坚信，这个问题，对于安然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他永远也别想得到可能会让他和她的关系及今后的命运有所改变的答案。——因为，事实上，当时的佟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正在错过什么，而毕业后的佟非则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是注定要错过的。
　　怎么说呢？……人生真的很无常。一些偶然的事件便构成了人生的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