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28、二十七、电影院的影像

　　曾经有人说，爱情常产生于三番五次的偶遇中。这名话或许有一些道理。至少证明，你们两个人是有缘的。
　　不过这世间，有些事往往这样，有缘的人多去了，不见得他们都成双成对。世间的人如同亿万个分子，不停的运动，有时会相遇，但未必会结合成一种新的物质。于是这世间又有“有缘无份”这一说。
　　这个周末，佟非为了安慰自己，准备奖励自己看一场电影。因为他刚得到一个通知，有所学校要他下周一去复试。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自从和月玲分手后，佟非就很少看电影了。当佟非邀请李子和他一块儿去看电影时，李子用吃过蟑螂的表情看着他，艰难地说道：“你没事吧？也太另类了！单为了小小的庆祝一下，就去看电影？干嘛不吃一顿？一点也不爷们！要去你去，我可不去，省得被人看见了说我是个同性恋。”
　　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去看电影。说实话，他并不觉得一个人看电影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很想感受一下电影院里的氛围。特别是当你大白天看完电影后，突然走出来的那一刹那，青天白日突显眼前，有一种刚迷醉后清醒的感觉。而夜晚，看完电影回来后，却仍会留存着那一缕温暖暧昧的情绪，让你感觉自己像是很文艺，在演着电影，与自己刚看到的电影中的主人公一样，是个壮志未酬的热血青年，在爱与梦想中迷醉。
　　他没有买到白天的票，在他来电影院的路上还遇上了堵车，所以他晚上六点过十五分才走进在电影院。
　　电影还没开始，他在黑暗的的走道里摸索着寻找座位。耳边传来电影院里特有的静寂与喧哗。人们用略微兴奋的声音在小声地说着话，而整个电影院里却又荡漾着不可打破的静寂。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全校学生集体看电影的场景。老师在外面就组织好他们排队，他却总是急不可耐地在刚走进电影院的那一刻就尖叫着，冲散开人群，往里面推搡同学，后面的人也在推着他，脚步在不由自主地加快，由于前面是一片黑暗，他感觉像是飘在空中一样，有一种失重感，却是无比的享受这种惊吓和欢愉。这种感觉又像是被人拖着在长长的石阶上飞快地跑过。既害怕脚下踏空，又害怕跟不上，心里是一阵惊心动魄。
　　他大约花了五分钟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他才发现前面很不幸地扬起个大脑袋，严重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要偏一下才能完全看清楚银幕。
　　前面那人大约是太高了。
　　电影放的是法国影片《天使爱美丽》。他以前就看过，可是还是想看。有时候，佟非有一种会被大多数男生耻笑的善感。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他就被电影里的女孩所吸引。爱美丽的古怪念头和奇妙的恋情，都让他念念不已。他有时会很感叹电影中的女主角和男主角的爱情，多么的奇妙！上帝或许就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为你准备一个与你思想相似性格一致的人，在以一种千回百转的方式出现。让你为之心系一线，忧心忡忡，既而是终于得到的惊叹和狂喜。在某些方面，佟非还是和小女生一样充满幻想的。
　　佟非有时会想，那一个和我相似的人，在这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佟非放眼望了望电影院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借着银幕上的微光，他看见不少情侣在切切私语，而有的和他一样单身的，却是表情呆滞。他们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光怪陆离。当他再一次往前看银幕时，再一次发现前面那人脑袋太大。这脑袋……就像她的一样！
　　佟非为自己此时产生的念头感到吃惊。他仔细看了一下前面这个脑袋，这人恰好也留了与她一样的短发。也是不时地轻微摇动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这颗脑袋上，有好几次这颗脑袋在偏头的时候，他几乎要看到她的正面，可是也就是那一刹那，她又转了过去。
　　发现这颗脑袋与她的脑袋的相似，这让佟非感觉有些紧张。他既希望看到前面那人的真容，又怕见到。凭他的理智判断，他知道，安然她绝不可能来这里。绝不可能！下个月18号她就要参加全国研究生考试了。这时的她应该好好地坐在教室里看书才是。
　　接下来的时间，佟非几乎没有好好地看电影。他老在想着眼前的这颗脑袋。终于，他站了起来，挤出去上了个厕所。从厕所出来，他没有再走到电影院去，因为他实在是害怕再看前面的那个脑袋。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毁掉了我整个晚上！走出影院时，佟非这么愤愤地想着。他抬头望望天，满天星斗闪烁着迷恋的光芒，与地面的路灯争奇斗妍。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仰天叹了口气。
　　晚上，人们行色匆匆。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是为生计而忙碌的负累，而在佟非的脸上看到的相信更多的是迷惘和孤独。
　　独自一人在车站等车，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上了车，他盯着车窗外发呆，脑子里在不断地想着这么一个问题：他倒底该怎么做，自己才会快乐？
　　他现在像是对人生没有什么目标一样。他为此感到烦恼，而在大脑深处却不断冒出一个念头：他的忧虑和烦恼似乎不只是为工作和未来。还为着别的什么东西，是什么呢？他也很想知道。
　　到了学校。佟非看了一下表，时间尚早，他便在校园里游荡起来。当他走到操场的时候，他往里望了望。
　　空无一人。
　　这么冷的天，有人出来才怪！
　　不过，佟非还是在操场边磨蹭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向宿舍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