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23、二十二、分手告白

　　回到L师大后，佟非便很少见到安然。听说她正忙于考研。月玲又跟他闹分手，他准备照例又跟她磨了两个月。说实话，对于这段恋情，他有时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同去饭馆点菜，明明点的是糖醋白菜，老板却端来糖醋排骨，尽管他并不喜欢吃糖醋排骨，但还是狂喜过望，可是这欣喜之余却又担心老板反悔。佟非对于月玲的把戏已经熟悉得有些厌烦了。但总还是不忍心真的和她分手，于是不管她怎么闹，他还是当她在发脾气，告诉自己过几天就会好了。但，这一次，佟非似乎有点自信过头了。
　　月玲的闹还惊动了她的父母，她母亲有一次找到学校里来，对佟非说：“小佟呀！你看你人一表人才，我们月玲也不差，她哪儿点儿不好，你要和她分手？”佟非听了顿觉喉咙里卡了一大团猪油，又腻又哽。明明是月玲想跟他分手，怎么又赖上他的责任了？不过接下来，她母亲的话让他醍醐灌顶，这位母亲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眼看着你们要毕业了，这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找工作，你不想拖累月玲，我明白，很感激你。不过你要分手就干脆点儿。不要耽误月玲去盛宇集团面视。她这几天可为了这各烦恼哪！”
　　原来如此！
　　月玲的家人希望她回她们家乡的盛宇集团工作，据说月玲的叔叔和这集团的老总是战友。所以月玲就和他佟非出分手，可是佟非却还天真地以为她这不过是像以前那样的闹脾气。他真是个天下第一的大弱智！早在月玲含含糊糊地向他提及到盛宇就业时，他就应该反应得过来。人家家里再有关系，解决得了一个人的工作，却不一定能解决他这个附搭品吧。尽管佟非从没想过要靠女朋友家里的关系找工作，可不代表人家就不不这么认为。佟非要是不和月玲分手的话，月玲看在他们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势必也不好意思直说，所以只好和他这么耗着，等待毕业。
　　突然间，他觉得这几年来的感情的确是个白日梦。不过是两个孤独的年轻人相互依偎取暖吧了。梦总是要醒，既然如此，他何必干耗别人的青春，拖累人家？干脆散伙得了！反正他一向的观念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于是，佟非当时就很诚恳地对月玲的母亲说：“我一定好好地解决我和月玲的问题，请她放心，决不拖累月玲！”月玲的反倒母亲有些吃惊地看着佟非，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爽快。
　　于是，佟非开始谋画和月玲的分手事宜。凭良心而论，和月玲这么几年，佟非似乎只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并没有产生男子之于女子的那种心跳和激动的情感。即使他们在接吻的时候他的大脑仍是很清醒的，他总觉得在和一个小妹妹玩过家家的游戏，所以，佟非的吻，也是很普通，甚至是很冷淡的。为了这，月玲不知抱怨过几回。可是她仍然乐意享受佟非对她妹妹式的照顾。当然，实际上，佟非也不清楚，自己照顾得好不好。反正，大学四年，月玲没有真地同佟非分手过。不过看来，现在，佟非却是要真正履行当哥哥的义务，为了妹妹的美好未来，牺牲一下，把分手的重责承担起来。
　　佟非的谋画很简单。那天，他打电话找月玲出来，出乎意料，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也不知是不是她母亲给她透漏过什么风声。佟非用单车载着月玲在整个校园兜了一圈，然后把车停在了校门口的车棚，又拉着她坐上了去大桑岛的船。
　　大桑岛是佟非和月玲相识相恋的地点。他想，在这里结束应该是很合适的。佟非走到了一处竹林下，回头看慢慢跟来的月玲。等她离我只有两米远时，他开口道：“月玲。”在喊出这个名字时，他还是深呼吸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他努力说成一口气。“首先得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和照顾。谢谢你给予我的快乐，是你，让我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浪漫色彩。但是，浪漫总抵不过现实，眼看着我们就要毕业了，以前我们也谈过，你知道，我不过能留在Ｌ市，而你也不可能跟我去W市。所以，我看我们还是——”
　　“我们分手吧！”月玲不等他说完就说道。虽然，佟非料到她迟早会真地把“分手”二字说出来，但是正真听到她说出来后，他还是有些吃惊。关键是，月玲说这话时，十分的冷静和认真。仿佛真的为此准备了很久。佟非反而有一点不甘心，好像他辛辛苦苦排练好的剧本却被别人抢了主角去演，他有些说不出的气闷。
　　只听月玲继续说道：“佟非，（她还是头一次叫他的全名）谢谢你能这么冷静地向我提出分手的事，我很感激你。真的。你不知道，我早就担心你会接受不了……”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睛望向远处的河面。
　　佟非看着她，试图在她的眼里找出一丝不舍，但很不幸，连她所谓的感激也没发现。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月玲捋了捋刘海说道：“我们分手是正确的。因为，我们得生活。”说着她耸耸肩，又补了一句：“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佟非定定地看了她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月玲比自己现实得多。看来在面对分手时，应该表演歇斯底里的人是自己，而决不会是眼前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女孩。三秒钟后，佟非终于承受不住分手的打击问道：“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难过，或是诸如此类的情感？”
　　月玲向他扫来吃惊的目光，说道：“怎么？不是你叫我到这里来，然后跟我提出分手的吗？”
　　佟非一时语塞。只觉得头上冷汗淋淋。
　　“所以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你，不让你为难。不是吗？”月玲好听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哦……是的，是的。”佟非竟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算了，既然先前就想当个分手英雄，把责任全推到自己的头上，现在还是认了吧。不过他还是有些生气，月玲竟然一点也不留恋他。这让佟非的自尊心很受打击。不过这种打击，他打死也不会说出来。
　　佟非扯片竹叶含在嘴里，又立马吐了出来。他抬头看向头顶上的竹叶，阳光从竹叶缝隙中漏下来，晃得他的眼睛眯起来。
　　“佟非，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不觉得，其实你，并不是十分爱我吗？——这就是我为什么每学期都要和你闹分手的原因，因为，我想证明你到底爱不爱我。”月玲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来说这句话，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走开了。
　　她苗条的背影显得无比洒脱，不过却留下一个无比狼狈而迷惑的佟非站在竹林下。佟非对月玲最后甩下的这句话感到无比心惊。为什么他一直以来模糊感觉到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那么他现在做出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她是不是感到快慰？她是不是真的证明了他其实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爱她多一点？说实话，对于自己到底有多爱月玲这个问题，佟非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自己很是窝囊。

　　佟非的分手，成了他心中沉重的打击。寝室里的人得知他失恋以后，纷纷向他表示同情。唯独李子说了一句：“活该！谁叫你以前横刀夺爱！”佟非想了想，也是！谁叫以前李子追月玲时，他没有及时与月玲划分清楚界线呢？现在这样，都是他自找的。
　　由于没有了恋爱可谈，佟非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空闲时间。大四本来就没什么课，大多数时间，佟非都钻在图书馆里，那里的杂志都快被他翻烂了。傍晚，他经常一个人时候到操场打球。遇上两三个也闲极无聊的打球人，就一块儿打一场比赛，胜负也不在意，全当是锻炼。晚上，他就一个人围着操场跑步，至到跑累为止。累了回到寝室，倒头就睡。这样的生活，他觉得还是很自在的。尽管在室人们看来是典型的为情所伤。说实在的，佟非一点儿也不觉得伤心，当然，有时心里会有一点空落落的感觉，但一想到月玲这会儿不知有多得意，他就立马惆怅不起来。他可绝不能让那小妞小瞧他！佟非或许是不那么爱她，他或许的确该和她分手，他告诉自己，他没有一点舍不得，他不知有多乐意和她分手呢！……可是，这么想着想着，在短暂的快意过后，还是无尽的失落。
　　有时，人一旦适应了什么东西，突然间失去了，的确是要难受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