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13、十二、有趣的发现

　　吃完饭结完帐走出门，刚转弯，就碰见陈雯、安然和另外几个女生在前面。朱玲走上去招呼她们。却听陈雯惊呼道：“今天真是郁闷呢！安然的钱被人偷了！”
　　佟非听了，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在哪儿被偷的？”李文宾问道，目光关切地看向安然。
　　“今天我们一块儿逛街，结果，安然在试衣服时钱就被偷了。”陈雯道。
　　“试衣服怎么会被偷？你们女生的钱不是都装在挎包里的么？”佟非问道，可刚地说完才想起来，安然不是从来不挎包的么？那么她的钱自然是装在衣服口袋里的了。他看向她，只见她一脸沉静，看样子倒不像是她被偷而是陈雯她们被偷了。“掉了多少钱？”他问。
　　“二百多块。”陈雯道。
　　“二百多块？”佟非睁大眼睛，二百多块是笔不太小的数目。在2003年，没有物价飞涨的中国的一个小城市，对于一位没有经济来源的大学生来说一个月的生活费也顶多才500多。
　　佟非不禁又看了看她，只见她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吓傻了？他看了这群女生一眼，有些生气道：“你们这么多人，也不知有个照应？”
　　“我们怎么知道，安然刚换好衣服出来，不到一分钟，再回更衣间，装在口袋里的钱就不见了！”陈雯嘟嚷着。
　　“好你们不能不买呀！怎么这么没脑子！明明不方便试衣服！还有，你们就不知把钱装在一个人的挎包里？”佟非对着陈雯说这些话，可眼睛却看向安然。他注意到安然嘴角动了两下，似要说什么，这时却听一人说道：“跟安然没关系！”
　　佟非抬眼向说话的人看去，脸上顿时挂起了霜，怎么才发现这人也这里！不是说家里有事回家了么？何时和陈雯她们一路了？
　　对方似看懂他的想法，说道：“我在回校的路上碰上陈雯她们，她们不认识C城路，陈雯便叫我带她们四处逛逛！”说完有些抱歉地一笑。他人很修长，皮肤白净，这一笑，非但没有破坏他的形象，反倒使他在女生们眼里英俊异常。
　　闹了半天最魁祸首是他！佟非皱了皱眉，不过，就算他带她们逛街，以青蛙妹的个性，也不至于见一样试一样，见一个买一个吧，他怎么看都觉得青蛙妹不像是那种爱穿着打扮的人。
　　正是这时，陈雯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是我想买那件衣服，可又拿不稳，便硬让安然试穿给我看一下……”
　　“还有这种买衣服的方法？”佟非惊道，“再说了，人家安然和你的身材一样吗？”佟非这回不得不佩服女生们了。
　　“就是，你也真是会挑人！”朱玲也忍不住冷笑道。
　　“唉呀，谁叫那老板说这样的衣服身材高挑的人穿效果更好！我想看看，所以……就叫安然试一下喽！”陈雯越说声音越低。现在想想，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一点蠢。可是事已如此，有什么办法呢！所幸安然并没有因此埋怨她。想到这，她不禁感激地看了安然一眼。
　　“算了，掉了就掉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安然终于开口说道。
　　佟非闻言向她看去，那一平如水的脸看不出半点伤心难过或是怨恨的情绪。他不禁再次感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这时李文宾开口道：“这么说，只是钱被偷，你们都平安无事了？”他说着向众人看去，目光越过安然时，似停了一停。大伙儿都点点头。“没事就好，这样，我们佟队长也就不用担心了。”他又微笑道。
　　佟非闻言向他看去，方不住地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我们走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吧？”
　　于是一行人便向校门走去。佟非盯了一眼前面那一蓝一白的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眼睛眯了起来。这两人中间显然隔着一段富有意味的距离，既非十分疏远，也不如朋友般亲近自然。修长的白色身影侧着脑袋似在对蓝色的廋高身影说着什么，表情似很凝重。而蓝色的瘦高身影只是默默地听着，肩部有不易察觉地紧张和排斥。有那么一瞬间，佟非觉得，这两人以前一定认识，而他们正在试图解决某个矛盾。可是再一看，却是蓝色身影迈大步走开了。那大步中似夹杂着一丝怒气。
　　佟非步子越走越慢，渐渐地一个掉在了后面。李文宾本是走在前面但看他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在后面也放慢了脚步，等佟非走上前来，才问道：“怎么了？”
　　“啊？怎么啦？没什么呀！”佟非道。李文宾听了，又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她们并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了，即便带队老师来视察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怪你的。”
　　佟非奇怪地看向他，说道：“我没担心这个呀！”说完又看向前面。
　　李文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无论你担心什么，都没必要……”
　　这回佟非惊讶地看向李文宾，他表情恬淡地看着前面。

　　晚上去刷牙时，佟非看见青蛙妹也在那里刷牙。昏暗的灯光下，青蛙妹安静地刷着牙似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佟非故意在放盆子时弄出声响，可青蛙妹只是刷牙的手停了一下，却没有看向他。于是他打开水龙头放得哗啦啦地响。然后一板一眼地挤着牙膏再送到嘴里。
　　他正刷着却见青蛙妹收拾好洗漱用具要离开，他忙抽嘴里的牙刷，说道：“今天，你吓着没有？”
　　青蛙妹缓缓转身望着他，似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他补充道：“就是掉钱的时候？”
　　青蛙妹听了露出惊讶的表情，似觉得他说的这话无比荒谬，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佟队长觉得怕么？”
　　“哦……当然，当然不！”佟非突然觉得口齿不灵。
　　他见青蛙妹再次转身就要走开，便又说道：“你，你们以后上街小心一点。”青蛙妹脚步一滞，背对着他说道：“谢谢关心！……知道了。”复又向前走去。
　　看她走远，佟非这才重把牙刷送进嘴里，正要刷，却听“吱呀”一声，旁边男厕所走出来一人，他有些吃惊地看去，却是那个B师大帅哥，他便嘴里包着牙刷含糊道：“你好！”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你好”而是慢慢走过来打开水龙头，洗起手来。边洗边低声道：“看样子，佟队长对你们队的人都很关心嘛！”
　　佟非的手抖了一下，刷牙的泡沫瞬间掉了一大坨在胸口，他慌忙用手去擦。却听那人笑道：“随便夸奖你一下，用不着这么激动。”佟非觉得自己生平最不帅的时候莫过于此。他咬牙切齿道：“多谢夸奖！”
　　那人关掉水龙头，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掉钱的事，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实习生们又投入到新鲜而无聊的实习生活中。
　　这天，佟非和李文宾、张铁站在寝室门口的走廊上闲聊。突然看见陈雯她们几个女生顶着湿露露的头发从院门口走进来。陈雯一见他们就招呼道：“待会儿一块儿出去吃饭，怎么样？”
　　佟非正要说话，却见B师大寝室的门口人影一闲，一个白色的影子站在101室的门口，说道：“您们好！”佟非定睛一看，正是那帅哥，他正倚在101门口，脸上挂着可恶的帅笑。
　　“你好！吃饭了没有？”陈雯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道。
　　“还没哪。”那帅哥笑道。
　　女生们陆续从101室门口走过，再经过佟非他们面前，走进103室 。佟非注意到那帅哥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女生们，更确切地说是长久地停留在青蛙妹身上。
　　色狼！佟非在心里骂道，但转念一想，那青蛙妹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回回撞上她沐浴归来，除了头发湿点，脸蛋红扑扑点，没戴眼镜的眼睛显得大点，周身上下穿得严严整整，一丝不苟，就算那帅哥要看点“便宜”，这青蛙妹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呀！于是，他在心中再补了句：瞎眼色狼！
　　女生们收拾完后，招呼佟非他们三人一块儿出去吃饭，刚一出门，佟非又瞥见那帅哥站在101门口，那么玉树临风地站着，微笑着和陈雯她们打招呼，而他的目光似乎还是飘向青蛙妹。
　　佟非向青蛙妹望去，只见她一低头擦拭着眼镜，表情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似乎并未注意到101射来的目光。佟非又看向那帅哥，那人眼睛竟一动一没动，“瞎眼色狼！”佟非心里骂道。这是周一的事。

　　周三的时候，佟非从外面回来，恰好看见青蛙妹洗澡回来，他老远便跟她打招呼，她眯虚着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答了句：“嗯。”就转身飞快地走进去了。似乎不想让他看见她刚刚洗完澡的样子。佟非心想：我又不是那瞎眼色狼，有什么好跑的！待佟非跟进院子时，已早没了她有人影。
　　可不一会儿，佟非却听见她说话的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下，像是在和一男生说话。他向门外探出头看了看，原来青蛙妹在那里洗东西。和她说话的正是那个B师大帅哥。那帅哥翩然站立在旁边说道：“你可真勤快，经常见你洗衣服。”
　　“哪里，女生都爱洗东西。”她礼貌地说道。
　　“可我只见你经常洗。跟……”
　　佟非发现这人奇怪地把话顿住了。他不禁望了望他。他的眼睛看向一边，似想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到外面，眼神中尽是茫然，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痛苦。
　　而青蛙妹的手也似有一秒钟的停顿，然后淡然答道。“是么？”
　　“需要帮忙么？”他回过神，捋着袖子问道。
　　“啊？”她显然有些吃惊。
　　“洗床单很费力的，需要我帮你拧水么？”他轻声道。
　　“哦，不用，谢谢了。”她冷漠地拒绝道，并把盆子端开了一点。又说道：“是不是我妨碍你洗饭盒了。我让开，你来洗吧。”
　　“哦，不不不……现在还早，我不急着去打饭。”他有些尴尬而无奈地笑道。
　　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张张口欲说什么，却在抬头间瞥见了佟非，便转身匆匆走开了。他的步子那么快，以致于佟非都以为他要逃避什么。又或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
　　B师大的帅哥有秘密？对青蛙妹？一个男生对女生会有什么秘密？……噢，当然，答案只可能有一个。不过，对象是青蛙妹，似乎，不大可能罢。——佟非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看向青蛙妹。
　　青蛙妹正在奋力地搓着床单，丝毫未受B师大帅哥影响似的，也丝毫未注意到佟非的存在。这让他很受伤。
　　于是，他窜了出去，假装洗饭盒，边洗边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啊？说什么？”她抬头茫然地看向佟非。
　　“嘿嘿……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是B师大的，而我们是L师大的。可不能丢了我们L师大的脸？”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嘿嘿……就是说……”佟非清了清嗓子，说道：“女生要自重。”
　　安然看了他一下，淡然一笑道：“这么说，我得向佟大队长说一声：多谢关心喽？”她说完，端着盆子走开了。
　　佟非仍在后面追着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是队长！得负责你们的安全！”
　　安然呯地把门关上，留下佟非一人在外面。佟非摸摸差点被撞上的鼻子，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刚说完就看见李文宾和张铁走了进来，他忙招呼二人一同去打饭。一路上，他都还在想那B师大帅哥和青蛙妹的反应，他想，这二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而是矛盾、问题。难不成这B师大帅哥真的看上了青蛙妹，而青蛙妹拒绝了他？——哈哈哈！绝不可能，这会让佟非笑掉大牙的。不过，想想B师大帅哥那张脸，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大帅哥被青蛙妹拒绝？哈！光想想都有趣。

　　第二天上午，佟非没课就和李文宾一起去打球。
　　打了一会儿，他忽觉口渴，就跟李文宾说他要回宿舍喝水。
　　刚一进院子，就见那帅哥正在理床单晒，他哂笑了一下，想：这人今天也发神经了，他也洗床单了？正这么想着，却见青蛙妹的脑袋从床单的那面抬了起来。佟非便大声笑道：“吆喝！今天天气好，人人都晒床单呀！”说着，走过去拍拍帅哥的肩膀说道：“哥们儿挺勤快的嘛！什么时候帮我也洗洗？”
　　“哦，这不是我的，是安然的，我帮她晾。”帅哥温和地笑道。
　　佟非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笑道：“不错嘛，苦力抓到了。”说完他向安然瞟去。
　　这一瞟却瞟见安然那清冷的目光正向自己犀利地射来，佟非突然觉就像有一桶水从头淋到脚一，而且旁边还有一巨型风扇在吹着，真的非常的冷。这样的目光可不多见呀，于是他忙撇开眼睛叫道：“我回来喝水的。”转身就向寝室跑去。
　　趁喝水的当儿，他又瞅了瞅院子里，青蛙妹已经进去了。那帅哥独自坐在走廊上看书。
　　当他跑出去的时候，故意踏得地板当当响。
　　刚一出院子，就撞上了李文宾，佟非问他怎么也回来了，他嗫嚅着说要喝水。“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和我一块儿回来呗！”佟非奇怪地问道。
　　“刚才没想喝。走吧，打球去。”李文宾说着就来推他。
　　“你刚才不是说要喝水么？”
　　“哦，喝不喝都一样。”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二人同时向那处望去，只见安然夹着本书从寝室走了出来。佟非鼻子里哼了一声，拍拍李文宾说：“走吧！”
　　李文宾却没动身。佟非又喊了一次。李文宾这才举步和他离去。
　　佟非想，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