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12、十一、出水不芙蓉

　　正如美女对美女很敏感一样，有时帅哥对帅哥还是很敏感的。
　　自从那天陈雯大呼B师大寝室有帅哥后，佟非是一有机会就打量那帅哥，力求找出几点这人的坏处来。
　　真正发现这人的坏处还是得从洗澡和用水说起。

　　实习生们住的是标准的学生老宿舍，没有厕所，没有热水。上厕所得去走廊尽头，打开水得去浴室旁的锅炉房。
　　实习期间，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打开水和洗澡了。打开水得同两毛钱提着水瓶到食堂那边去打，洗澡也要去食堂那边。这其间要穿过操场。也就是说，每当佟非他们千辛万苦地跑去打了开水回来的路上，他们得不随时准备迎接学生的问好。会有好多男男女女地一路走来不停地向他们问好，以至于，佟非觉得去打开水都成了领导欢迎仪式。不过这还不算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是每当他们去洗澡回来，端着盆子提着桶，顶着湿露露的头发，挽着裤脚，捋着袖子，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是会遇上学生，而当学生向他们问好时，他们还不得不挤出灿烂而慈祥的笑容。这出了澡堂的狼狈相，让学生看到，那师道尊严可损失不少！尽管教师洗澡的地方和学生分开来各从一个门进，但也让同来实习的兄弟姐妹们受不了。
　　佟非一向神经大条，这点丑他还是出得起的，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晚上关在厕所里用冷水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女生们纷纷抱怨，因为女生不可能用冷水洗澡，偏生那烧开水的老头周末又休息，只在周一、周三才烧澡堂子水。而且专挑下午学生上活动课时开放。于是女生们再不情愿也得忍了。毕竟总不能实习的两个月都不洗吧，更何况九月还有点热，上完一天课，总是要出汗的。
　　女生一向都近干净，安然尤其如此。有好几次佟非在操场打乒乓球时看见安然端着盆子向澡堂走去。当她出来时头发必然是一丝不苟地趴在耳旁，裤管也从没卷起过，更牛的是她的神情永远都是漠然的，当她遇上学生时，她也只是脑袋无比优雅地端在脖子上,微微转脸，然后庄严肃穆地笑笑。仿佛她刚才并没有在众目睽睽下从澡堂子里出来，而是刚刚从天上的圣池里沐浴归来。而她沐浴也不是为了自洁，而是为了朝圣。
　　几乎每周一、周三她都去洗澡。佟非想，这女孩真是洁癖！
　　青蛙妹最洁癖的事还数她一天换一双袜子，一周洗一次床单。有一次他听见陈雯问她为什么洗床单洗得这么勤，她说因为这里灰尘多。当时她说这话一本正经，而且似乎很吃惊陈雯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样。

　　女生们无比爱清洁，男生们也不好意思偷懒。佟非他们三个大男生也是两天一换，三天一洗。虽然并不是想取悦与谁，可毕竟住得这么近，女生们天天可见你的一举一动。让女生背后议论你个人卫生，那可是大大地的损于男子汉的尊严。说到洗衣服，佟非还是比较痛苦的。男生嘛，有几个爱干这种事的？
　　所以佟非往往是换衣服勤，洗衣服慢。他总是要等衣服累积到一定数量了，才抽一两个没课的空闲一鼓作气的洗。这天他正在洗衣服，陈雯也端了盆走过来。说道：“哟，你也在洗衣服哪！挺勤快的嘛！”
　　佟非瞥了她一眼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以前月玲可是说你经常让拿一桶衣服去打宿舍管理员借洗衣机用呢！”
　　“咳，咳……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佟非有些尴尬地笑道，“再说了，有现代化的设备不用岂不是可惜，我那也是为管理着想。”
　　“哈哈哈……你还真会说呢！”陈雯大笑道。继而往佟非靠过去低声道：“怎么样？要不要姐姐我帮你洗吧？”
　　佟非上身往旁移开，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雯，试探道：“真的假的？”
　　“哈！当然是假的喽！你这个笨蛋！”陈雯举起满是泡沫的手向他肩头拍去，佟非立马闪开，嘴里不住地叫道：“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哈，别过来，小心我告诉你男朋友！”
　　陈雯并没有追过来，只顾搓着衣服道：“谁打你！姐姐我可没那闲功夫教育你！”说着就打开自来水冲了两下手，说道：“等它浸泡一会儿，待会儿再来洗。”说完就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说道：“佟小弟，你可别太勤快，别把姐姐我的衣服一并洗了哦，不然姐姐可是要发脾气的！哈哈哈……”
　　待陈雯走远了，佟非才重又卷起袖子洗起来。
　　突然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陈雯，便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衣服洗了的——”转过头来却是朱玲。只见朱玲笑道：“洗什么衣服？”
　　“哦，没什么，我以为是陈雯，在和她开玩笑呢。”佟非笑道。
　　朱玲把盆子放在洗衣台上，盯着他的盆子说道：“你洗这么多呀？”
　　“是呀……”佟非郁闷地答道。
　　正在这时，听张铁喊道：“妃子！你在哪儿？我们去打球吧！”
　　“唉——我在这儿呢，洗衣服！你们先去吧！”佟非冲走廊那头喊道。
　　“洗什么衣服！今天天气这么好，先玩儿一两盘再来洗也不迟！再说了刚才我已经约好B师大的人了！我们人不够，我还找了几个学生。”张铁一边往洗衣池跑一边说道。
　　“B师大？”佟非眼珠子咕溜溜地转，他看了看盆子，衣服已经洗了一半儿了，不洗可能要泡褪色了。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朱玲。
　　张铁跑过来瞅见朱玲也在这儿，便开玩笑道：“人家朱大小姐在这儿，干脆叫朱大小姐一并帮你代劳好了！”
　　“那怎么行！怎么好麻烦人家！”佟非笑着看向朱玲。说实话他早烦这洗衣服了，现在张铁帮他开这口了，他当然乐得朱玲代劳了。毕竟今天这场球是约好B帅大的实习生们。一想到能对战那B师大帅哥，他就浑身是劲儿。只是要他亲自开口，却总觉得不太好。不过，他估摸着她并不会同意，这年头谁爱做这免费劳力呀！
　　朱玲看了看他满是泡沫的手，说道：“好啊！”
　　“啊？”他有些吃惊地看向她，“真的？”
　　“真的！”朱玲说着卷起袖子，端过他的盆子来。
　　“那，那，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做补偿。”佟非看着朱玲手中的盆子说道。
　　“好啊！成交！”朱玲抬头向他报以明快的一笑，她原本就很漂亮的眼睛在这一笑的衬托下更加水灵动人。佟非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美女。

　　等佟非他们打球回来，一进宿舍楼，佟非就看见院子里一溜儿晾着的衣服，其中当然有他的衣服。他突然很感激朱玲。谁说天底下没好人呀！中午，他认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请朱玲吃了顿饭。当然，他还顺带叫上张铁和李文宾。当朱玲看到和佟非一块儿出来的还有那二人后，欣喜的目光顿时有些不易觉察地暗淡。
　　吃饭时，张铁问道：“朱玲，你人这么好，干脆以后把我的衣服一块儿洗了吧？”
　　朱玲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想当你们的免费劳力！”
　　“不是免费！我也请你吃饭得了！”
　　“不行！我还要备课，好多事儿呢！哪儿有功夫！”朱玲自顾自地夹着菜道。
　　“那你还帮佟非洗！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帮一个不帮另一个？”张铁嘟嚷道。
　　听了这话，佟非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朱玲夹菜的手也微抖了一下，幸好这时李文宾说道：“今天是特殊情况，人家朱玲好心帮我们一下，免得我们误了与B师大的比赛。”
　　“是是是！”佟非连忙附和。再转头看看张铁，只见他突然对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火爆肥肠感了兴趣，只顾动筷，不再说话。佟非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不怕暧昧，就怕被人暧昧。他可不想，回头传到月玲耳朵里，被人添油加醋一番，那可不好收场了。
　　三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突然，朱玲问道：“今天你们和B师大打球打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没意思，那B师大帅哥没能来！说是家里有事，回去了。”张铁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哦？你们就那么想和他一比高下？”朱玲好奇道。
　　“是呀！听说他球技不错。”李文宾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朱玲笑道，扬眉看向佟非，佟非装作没看见，只说道：“有高手自然要切磋一下。”
　　“不是别的原因？”朱玲追问道。
　　“什么原因？”张铁问道。
　　朱玲看了对面三人一眼，笑道：“没什么，就是，比如说，妒嫉人家比你们长得帅之类的原因……”
　　“怎么可能！”佟非脱口道，他过于激动，以至于筷子差点掉地上。幸好坐在旁边的李文宾帮他扶住了。
　　“就是！绝不可能！我又不是帅哥，有这必要去嫉妒他么！再说了一个大老爷们儿，说什么嫉妒不嫉妒的。”张铁说着又往嘴里夹了块肥肠。
　　“是呀，没必要。”李文宾温和地笑道。
　　朱玲笑了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