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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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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你能行吗?可莫要逞强。”张蓉筱担心地拽住华年。
两个伯母也是有些担忧地瞧着,但现在的境况,很明显需要作为老三自家人也就是她儿媳华年来处理。
“可以的。”华年白着脸,镇定地点头,“娘很怕虫子,她这样我也很难受。”
“听见了吗?你们还不快去给少夫人和三夫人挡着。”
几个侍女忙背对华年几人围起一圈,将人挡在中间,华年掏出手帕,缓声道:“娘你莫怕,我这就帮你把虫子取出来。”
“那你还不赶紧的!”李氏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华年。
“可是媳妇不知道虫子在哪儿。”华年咬唇,脸上委屈。
“背后,背后!”李氏崩溃大叫。
华年便解了的李氏衣襟,绕到她身后,她比李氏略高,现在低垂着眉眼,也一眼便能看到哪只由她放进去的虫子正贴着她的皮肉蠕动,加之没了细针堵住那伤,从虫子身体里流出的粘液滑腻腻地粘了她身上一片,想来确实挺恶寒的。
她可是知道李氏小时候曾被她哥哥恶作剧,在她晚上睡觉时给她放了一整竹筒的虫子在她床上,她一翻身就压死几只,还有爬她身上脸上的,现在回忆起小时候那般滋味应当不好受吧。
两个仆妇还瞧着,华年脸上不显端倪,紧咬着唇,看一眼立刻闭上眼,最后鼓足勇气,飞快看一眼,才闭上眼伸手进去,胡乱摸索。
两个仆妇瞧华年怕成这样还有些于心不忍,殊不知,伸手进去的华年慢条斯理地将那虫子拨弄来拨弄去,她当初抓住这条虫子时还给它吃了不少好东西,怎么能不让它充分被利用呢?
“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把它拿出来!”李氏感受到那恶心的感觉,小时候睡醒噩梦般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拼命大吼。
这一吼,华年似乎被吓到,手一抖,虫子又掉了进去。
华年见状红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仆妇看不下去,劝道:“三夫人,您还是安静点儿,莫吓到少夫人了,她刚才都拿出来了。”
李氏一口气差点儿没提起来,想继续骂人,但又怕玉华年再来一次,只能翻着白眼憋着气。
“少夫人,劳烦您再拿一次吧。”仆妇道。
华年这才继续动手,再把那虫子拨弄了一番,拿出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眼,却立刻被那肥嘟嘟的虫子吓了一跳,手发颤,把那虫子直接甩了出去,好巧不巧,还直接甩在了三夫人的脸上。
李氏终究受不住这连续的刺激,直接晕了过去,华年大喊:“娘!”
然而下一秒,她却因那掉在地上的虫子不住干呕,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一边哭一边吐,看起来好不可怜。
一时间,晕倒的三夫人没人管,全围过来关心华年怎样。
怕那虫子再惊扰到主子,一个仆妇干脆将那虫子踢到路边,一脚踩死。
华年见那虫子被踩成一摊烂泥,还不用她想法子销毁,心中更是满意。
“不用、不用管我,”华年捂着唇,眼睛通红,“快看看娘,她好像晕倒了。”
这下大家总算发现倒在地上的三房夫人。
三夫人的侍女手忙脚乱地去扶自家主子,大伯母二伯母也让自己身边的人帮忙……众人的注意力总算不在自己这边。
华年不再去想余寒那个恶心的人,干呕慢慢好转,待她再抬头,就见余冽还没走,透过模糊的泪眼,她似乎看见他冲着她,唇角勾着的若有似无的笑。
华年陡然收紧拳,指甲掐进手心,才冷静一些,她向那边露出带着泪的难受表情,做了个嘴型:今夜等我。
余冽笑意加深,却不见回应,拂袖离开此处。
三房夫人在大房家发生了这种事,大伯母自然当即派人彻查。
但她们也都心知肚明,查又能查到什么呢,树上要生虫子,人还能一天到晚管着树上的虫子不成?
出了这事,今晚本还有一场家宴,一众人也没了心情继续,大伯母差人将三房婆媳俩送回去,请了大夫,让给一大一小两位夫人看诊,再让人处罚管理花园的园丁,这事也就算过了。
但三房夫人今日在暖春园的丑态早已人尽皆知,流言快得根本来不及控制,三房此番是丢了个大脸,余家三爷脸色很是难看。
于是等到吓得晕倒的三房夫人晚上醒来时,明明是自己遭了一场难,却没等到丈夫的关心,反而是一场严厉的训斥,说她言行无状,丢了三房的脸。
李氏也不是任人斥骂的主,当即大哭着和余三爷吵了起来。
华年放松地倚在榻上看着账本,听着正房那边鸡飞狗跳,心情颇好,连底下送上来糊弄她的账本看着也顺眼了几分。
闲闲地呷了口茶,她心里回想此次计划可有遗漏,正要放下茶杯时,华年突然想起今日白天有个人将她今日所做已收入眼底。
一瞬间又烦闷起来,她控制不住力道“砰”地一声将茶杯放下,小诗在门外担忧问道:“主子?”
小诗是她另一个贴身侍女,是从娘家带来的人。
华年看眼桌上的水迹,道:“进来。”
小诗推门走进。
玉华年一向出门都是带着小碧,因她单纯冲动又天真,更能掩饰玉华年一张伪装画皮下的真实性格,但小诗是自幼跟在华年身边的,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真实是什么性子。
也是余府里唯一知道玉华年真实性子的人,其余她带来的娘家人早已被华年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送出去,在外经营。
“把桌子擦干,今夜警醒些,我得出去一趟。”
显然玉华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夜半出去了,小诗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低头应了是,瞧着玉华年里面换上件艳丽的夏季薄衣,她再为她裹上一件纯黑的厚实披风,便目送她走出门去。
*
偌大的墨竹院在此时已经陷入沉寂,白日的热闹仿佛是梦一场。
大房如今人口简单,主子也就三个人,余诚在学堂里没回来,余冽他娘平日睡得早,余冽自己平日也会早早进入卧房看书,但今日很明显有所不同。
余冽身边的侍从子岩让守门的老仆先去睡了,自己等在门口,只因主子说今夜会有一人到访。
他也没见过自家主子大半夜会见过什么人啊。
子岩百无聊赖地数着门前的石子,就在他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主子想出这么个法子折腾他时,他听到轻轻的两下敲门声。
他一愣,还真有人?
紧接着他听到一个柔和细软的女声:“可有人在?”
主子的幽会对象竟是个女子!
子岩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何时自家主子玩得这么开了。
将门拉开,来人穿着披风,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子岩只看到一个灯笼映照昂起的小巧下巴,他微微躬身:“我家主子已经在书房等姑娘了。”
“有劳带路。”
子岩应声不敢,走在前面。
子岩没认出华年,华年却认出了子岩,一直紧绷的心脏微微一松,既然派出心腹在门前等着,那应当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穿过长长的游廊,得益于今日给她带路的小厮,她大致能辨认出这个方向确实是前往书房,余冽并未骗她。
走了不知多久,子岩停在一处门前,轻敲响了房门:“主子,人带到了。”
“嗯,让她进来。”
子岩为华年推开门,华年走进去,身后,子岩又将门掩上。
余冽正坐在书桌后,明明灭灭的灯光闪烁,映照在他本正气凛然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邪肆。
华年抿抿唇,放下兜帽,微微屈膝:“大哥。”
余冽看着她脸上故作的柔弱,歪歪头,故意问道:“不知弟妹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他还不知?
但他装华年便跟着装,她摆出怯怯弱弱的样子:“今日白天之事,华年确实不怕虫子,可否请大哥莫要说出去。娘最讨厌虫子,若知道我喜欢这些,定会责罚于我。”
“那奇了怪了,”余冽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你既然喜欢虫子,又知道三伯母讨厌虫子,怎的还将那虫子扔到三伯母的领子中呢?而且,你喜欢的那只虫子被一脚踩死,你就不心疼吗?”
他果然几乎将全部都看到了。
华年在心底盘算说辞,眼里却慢慢渗出泪水:“大哥,我只是不小心……”
“是吗?不小心,那这是什么。”一根细细的银针被放在火光旁,在橙色的灯光前发着暖融融的彩色光亮。
华年表情微微一僵,转瞬即逝。
但这点细微的变化未能逃脱一直看着她的余冽,他绕过桌子走到华年面前,将那针在她眼前一晃:“弟妹,你可知道,若非我在你走后就将这针捡起,凭母亲今日不放过一寸搜寻园子的细致,今日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结。”
“怎么样弟妹,你可还有要说的?”
玉华年还想再挣扎一下,她不着痕迹地摆出一张天真的脸:“什么意思?大哥,我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好,我再解释得详细一点。”余冽慢条斯理地又摆出一片叶子,上面仔细看残留着细细的针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虫子不是花园里本来就有的,应当是弟妹自备的,为了防止虫子跑掉,才扎上这根针。”
玉华年没想到他竟查得这般细致,她手上的细汗一阵一阵出,后背发凉,但她依旧还算镇静,听着余冽继续说。
“不过我也不得不佩服,就是我也不能保证把一根针扎进虫子里那么久还保证它不死,弟妹真是好本事,可否教教我?”
玉华年:“……”
那张噙着笑的脸看着当真是欠揍,也不知白天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既然已经被看透,华年也不装了,她挺直脊背,面上沉静:“所以,大哥既没告发我,那便是有所条件,大哥要怎样才答应我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