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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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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11月,北方滴水成冰,南方穿着单袄。
周五的下午小区里也没什么人,沈舟上了天台,把洗好的被单搭在绳子上,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底下是郁郁葱葱的绿化……
从医院落荒而逃之后,他直接回了新买的房子,强迫自己忘记这天遇到的一切。
正常吃饭,按时睡觉。
他不像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发现了破绽一心想要离开,坐车坐船坐飞机,总有离开的办法。
回来不像去的时候,火车行驶了两天两夜,沈舟也两天两夜没有闭眼,亲眼看着跨越了千里的风景,从光秃秃的旷野回到连绵起伏的山地。
他不是楚门。
沈爸还是那个沈爸,沈妈也还是那个沈妈,爷爷奶奶甚至小管家公都没变,唯独有变化的就是“他”。
比他小两岁的“沈舟”,呵。
来这里半年了,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楚的明白,他是个“外人”,外来世界的人。
他的存在甚至还影响了原本的“沈舟”。
把晾好的被单拉直抻平,收起地上空盆,转身离开。
“嘶~”
大脚趾踢到了凸起的房梁,沈舟顺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扑到了天台边缘。
真TM疼!
撑起身子,目光落到了天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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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抬眼看向天空,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冷笑了一声,这最好是个意外。
没错,沈舟怀疑着身边的一切,还在医院的时候,他昏迷的两小时,“小沈舟”醒了,后来,他醒了,“小沈舟”又昏睡了过去,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处境。
捡起盆沈舟下了天台,头也不回的离开。
人无聊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指针才指向五点,肚子就开始轻声咕噜。
家里实在安静,沈舟沉思了片刻,换了鞋子出去觅食。
沿着小河上了桥,河水缓缓的向东流去,水面波光粼粼,暖色的光调呈现一片岁月静好。
“哗啦啦”
水声传入耳朵,沈舟靠在半人高的护栏边循声看去,有鱼跳出水面,朝他吐了口泥沙。
“喂,兄弟,别想不开啊~”
手臂突然被一股巨力拉住,沈舟这才发现他已经翻过护栏,站在了桥外侧。
回神的同时,顺着抓住他的手臂看去,有点眼熟,挣了挣,没挣动,无奈了,“我没想不开,我是想开了,想的很开。”
热心青年拽着沈舟的手往回拽,“是是是,你想的很开,先下来,下来再说。”
沈舟顺着力道回到桥内侧,“我真没寻死……”
热心青年,“嗯嗯嗯,你没有你没有,我知道你是在思考人生……这人生吧,难免有坎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是,不是那个过去,是事情过去了。”
沈舟:“……”
“行吧,谢你开导啊。”
热心青年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过不去的。”
“……嗯。”
沈舟都不想敷衍了,见这个执着的青年还要说,连忙道:“我真没想跳下去,只是在看下面的人钓鱼。”
热心青年往桥下看了一眼,桥洞里的确有好几根支出来的鱼竿,有些狐疑,但还是道:“是嘛?”
沈舟:“……”行吧。
“那个…没什么坎是过不去了,你要是没了,你的家人该多伤心啊。”
沈舟冷笑,“我没有家人了。”
热心青年,“……”糟,说错话了,“对不起……你朋友该多伤心啊。”
说到朋友,沈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江回,冷笑地更大声了,“我也没有朋友。”
T^T ……
“女朋友呢?你这么帅,穿的也挺有钱,应该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吧?哈,哈哈……”
热心青年问得小心翼翼,沈舟答的痛快,“也没有。”
“……”
“你刚刚说说不是在寻死……”
沈舟看着他不说话。
寒心青年:“……我相信你。”好人真难做 t.t
或许是热心青年心如死灰的表情太有趣,沈舟笑出声,“放心吧,我不会跳。”
热心青年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栏杆上,“你别笑了,笑的我也想跳。”
“okok,我不笑了。”
沈舟学着青年的样子,也趴到了栏杆上,良久,轻声道:“谢你啊。”
“嗯,不客气。”
“走了不?”
沈舟:“我还想呆会儿。”
“……”
热心青年从兜里摸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沈舟,他不抽烟,这是给他师傅准备的。
又顺手递了打火机和名片,“我是青山律所的律师严肃,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找我。”
严肃、律师
沈舟接过名片,又仔细打量这人,的确有点眼熟,好像真是那个常年板着死人脸的娃娃脸严肃律师。
不确定,再看看……
严律师被看的稍微有点虚,然后挺直了腰板,“虽然我现在是实习律师,但成为大律是迟早的事。”
哦,又是一个跟他有点关系的熟人。
他以前跟这位一点都不严肃的严肃律师打过交道,那时候的严律师,带着半框眼镜,已经是老谋深算衣冠禽兽的样子了。
不像现在,眼神清澈面孔稚嫩,显然是初入社会不久,西装三件套还撑不起来,像穿了大人的衣服。
沈舟无言,摇了摇头,打火机在手机被按得啪啪作响。
严律师斟酌着用词,主要还是怕刺激了他,想太开跳下去,道:“需要法律服务吗?我们律所有公益服务的名额,不收费那种。”
沈舟把玩着名片,“公益服务?”
看他神色还算轻松,不像那种一言不合就要跳的人,正经了一分钟的严肃破功,不严肃了,叹气,“业绩难啊~”
毕竟这会儿下班了嘛,崩着的心一松,腰就直不起来了,他今天也很不顺,累……
沈舟扯了扯嘴角,遇到就是有缘,正好他现在需要个律师,“我有个小业务,你接不?”
“什么业务?”
“立遗嘱。”
“咳咳咳!”
严律师被呛得咳了起来,他实习一年多一直跟着师傅学习,还没有独立接过案子,今天本来有个机会,又被人截胡了,这会儿劝了半天人说要立遗嘱,他的命简直比黄连还要苦。
“咳,接,咳咳咳,接,我接了。”能拖一时拖一时吧,万一这人过两天想不开了呢。
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沈舟听出了严肃律师的好意,嘴角一勾,看着天边最后一道晚霞,张口胡说八道:“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没得治了…哎……”心坏了啊……
严律师心情沉重的吸了口二手烟。
“我没几天好活了,可是银行里还有好多钱,没花完啊~”
“咳,”小严律师又被烟呛着了,想想自己毕业一年多了,每个月600,兜里分币不剩,还在找家里要钱,心情更沉重了。
沈舟拍了拍他的肩,“钱还没花完呢,所以真没想跳,只是在看人钓鱼。”
“……”
也是,他要是有那么多钱没花完,也不想死啊,要死也得把钱花完了再,呸呸呸,晦气,什么死不死的,他长命百岁!
“我死了之后,这钱放银行里白给了不是,所以想立个遗嘱。”说到这里,沈舟转头看向严肃,笑了声,“我明天来找你?”
“好,我今天回去把合同拟好。”小严律师摩拳擦掌,立遗嘱简单啊,案子小归小,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这将是他第一个单独接的案子,有点忐忑,怕沈舟又想不开,哦,是想开了,明天来不了,叮嘱道:“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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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舟就打车去了律师事务所。
小严律师一早就来了律所,他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接待客户只能用外间的会议室,紧张地把办公桌擦了一遍又一遍。
沈舟刚一出现在门口,他就发现了,快步迎了出来,替沈舟开门,道:“请进,会议室这边。”
沈舟跟着进会议室坐下。
小严律师进入了工作状态还是很严肃的,开始例行询问和记录,“这边需要您提供家庭状况和身体状况。”
沈舟把文件袋推了过去,“这是我的证件,个人资料和资产状况。”
严律师看着公证处的鲜章,十分怀疑沈舟学过法律,打开资料,没有一个家人、亲戚,医院的报告呢?
“您的身体状况?”
“哦,健康啊,当然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
不是得了绝症要跳河吗?玩呢?害的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就怕沈舟想不开半夜没了,今天来不了。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谢,幸好职业素质还在,严律师控制住了表情。
“您和指定的继承人是什么关系?”
沈舟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淡淡道:“关系?邻居吧。”
严律师握笔的手一顿,又无语了一次,客户果然都是上帝,敬业的继续记录,“这边确认一下您要留给继承人的资产。”
沈舟点头,抽出第一张银行卡,道:“嗯,这张中行的卡,里面有50万。”
“这张建行的,50万多一点吧。”
“这张工行的,100万多一点吧。”
“这是农行的,也就一百多万吧。”
“这张是……”
“这张是……”
一连抽了7张。
“我就这几张卡,详细的流水在后面,打印时间截止到上周的。”
这是小业务吗?小严律师嘴角抽搐了一下,记录完后战术性地喝了口茶,端得还是他倒给沈舟那杯,沈舟看见了,但没吱声,难得看到严律师不严肃的时候。
看身份证上这人比他还小几个月,手里有这么多钱,还不想活了,是的,资料准备的这么齐全,他敢肯定沈舟就是有轻生的想法。
“沈先生,您的身体……”
沈舟摆手,“健康的很,也不想死。”是有某些力量不让他活,所以才防患于未然。
“……”不信,又不敢刺激人,只能皱着眉严肃的点头。
“后面的文件是房产,这倒是不多,一处六十平的老房子,一百来平的新房。”
“这两份是麻辣大王的股份,年底应该还有一笔分红要打进去。”
“就先这样,如果后面的我的资产又增加了,再联系你。”
严律师已经麻了,看见沈舟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忙要给他加水。
离开会议室,一直在加速的心跳才慢慢降了下来,他们这个地级市,个人存款超过三百万,那就是相当出类拔萃了。
资料还很齐全,全都公证过,没有一点纠纷,他第一次经手就是这么大金额还简单的案子,做梦都不敢这么梦,他以后履历的第一条就可以写,订立过百万级资产的遗嘱。
想想都美,至于还要增加?嘿嘿,下次再想!
小严律师绷着脸倒水,普通的茶叶已经不能表达他的心情了,早知道就泡孝敬给他师傅的好茶!
就这么添个茶的功夫,会议室进了几位资格老的大律师,小严律师一进门看着跟他师傅一个级别的大律,心下就是一凉。
敲,会议室也太不隔音了?又要被截胡吗?
待到沈舟坚定的选择了他,知道自己凉不了后,小严律师立刻挺直了脊背,激动、骄傲地恨不得把头昂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