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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弄到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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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承景说卢御史是三年前立秋前后,在淮王的保荐下从礼部小小的员外郎一跃成了御史大夫。
那时兰溪入卢家方四个月。
将兰溪低嫁卢家,是想卢家不是高门大户,卢家定不会亏待她。
姨娘说,即便家中弟妹挂在我娘名下,但却是妾室养大的。高门大户不会聘小妾养的孩子为正妻,纵能进高门,也只能是个妾室。
这世间如我母亲这般大度又善良的主母,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寻来找去,找了卢家,却不想将兰溪推进了地狱。
我时常想,若是当年我没有去奔前途,而是守着兰溪,是不是有不同的结局。
辞别李承景,失魂落魄回到家中,本想悄悄回房,却听得姨娘的哭声。
我心中担忧,忙去看了看,却没有料到家中来了人。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母亲。
此刻,我娘正抱着姨娘,姨娘歪在我娘怀中哭得肝肠寸断,引得我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自始至终,我娘都没有看我一眼,只专心安抚姨娘。
念卿躲在屋外的柱子后怯怯的看我,淮王送的小娘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
我冲着她招招手,念卿踟蹰半晌才小心翼翼走过来,唤了一声兄长。
“歇着去吧,娘会照顾阿娘的。”
念卿咬着唇,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瞥了一眼小娘子,只见她满眼的精光一瞬间便收敛下去,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不由担心念卿能不能应付得来。
看来,得尽快想个由头将小娘子送走才是。
若不是姨娘睡着了,我怕是见不着我娘了,毕竟她根本就没打算去找我。
“凝若这些年受苦了。”
我白了她一眼道,“还不是拜您所赐,替你撑着整个将军府。”
我娘微微颔首,“终归是我对不住她。”
“娘什么时候动身?”
“何事?”
“将小娘和小妹都带走吧。”
我娘一脸了然道,“你决定了?”
我点了点头,“她们在这里,我终归不安心。若是随娘离开这里,我便能放手大干一场了。”
我娘沉吟半晌才道,“她们走,你危险。”
“我无惧,连夜走,莫耽搁。夜长梦多,只有将你们送走,我才能安心。”
我娘沉默了,但行动起来。
姨娘和小妹不愿走,定要留下陪我。我娘人狠话不多,直接将两人打晕,扛走了。
见我娘他们出城,我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落下。
“清野,你这招不太高明啊。”李承景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命暗卫跟踪我了,若不然他怎能时时都能堵到我?
“李承昱疑心重,京都只剩你一人,你以为他还会信你吗?”
“这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李承景笑了笑道,“你莫要将自己搭进去了,毕竟本王的身子已被你瞧了去,可得负责。”
听了他这话,想起我娘临行前问的那句话,我的老脸又不争气的热了起来。
李承景将我送回府,并未多留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不由想起我娘临走前的话。
“阿寻,秦王你弄到手了吗?”
瞧瞧这话,是做娘亲的能问出来的吗?
当然我娘不是一般人,她就这么问了。
我两手一摊道,“我与他乃是同僚,我摁他作甚?”
“你爹明明说临行前曾告诉秦王你是女儿身,求他娶了你,顺便求他给你个机会,让你摁上一摁的。”
哎,真不晓得我是造了什么孽,遇上了这对不靠谱的爹娘,好在我还有比较正常的姨娘。
我本以为,君安到了军中将家中事说与爹娘听,我爹会第一个冲回来安慰姨娘的,却不曾想是我娘先回来。
想来,我爹在我娘心中都没有姨娘来的重要。
姨娘是我娘闺中婢女,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我娘说,姨娘年幼家贫,连饭也不曾吃过一顿饱的。一年闹蝗灾,姨娘家中实在无法,只能将女儿卖了换些吃食,姨娘这才落到她手上。
我娘说,本家的姑娘太嘴碎,若是抬来做小,免不了整日在她耳边唠叨,“身为女子,要三从四德……”
那样的日子她才不想过。
姨娘性温善,身份地位也只能配个小厮,那日子怕是有吃不完的苦。
若是抬进来做了父亲的妾室,不说怎样荣华,至少我爹不敢动手,也不会给姨娘苦吃。
故而,我娘自作主张,让我爹给抬了进来。
我娘说,姨娘是朵娇花,得好生将养着。
只是这娇花如今伤了心……
11
送走姨娘和念卿,淮王自是怒不可遏。
毕竟将林家所有人都送走了,京都没有人质,怎知我不会反叛?
更何况,我时常出入淮王府,自然知道他觊觎帝位之心。
加之我有心,他多少有些把柄我是握在手里的。
见他暴怒,为免他又要拿小娘子出气,我只得先低了头,“殿下莫恼,草民并非生了二心。”
大抵觉得我还有那么一点用处,故而淮王并没有命人将我投入油锅之中,只冷声道,“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巧舌能否为你开脱!”
我伏在地上磕了个头,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殿下或许听闻草民的妹妹前些日子过身了。”
怕他不知,又道,“是卢御史家公子卢成发妻。”
“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家中姨娘痛失爱女,悲痛欲绝,伤了身子。我父帅最为宠爱这位姨娘,听闻姨娘病下,便命我母亲回来将人接去,一来以解相思之苦,二来也想寻个名医给姨娘瞧一瞧。”
淮王脸色变了变,眼神阴鸷,徒然让人心生寒意。
我又道,“走的是妾室,留下的可是林家长子。更何况,我留在殿下身边,也是有事相求。这件事,放眼朝野,也只有殿下才能帮我。”
“哦?本王竟不知林卿有所求。”淮王佯装惊讶,仿佛第一天才知道我的心思。
我又磕了个头道,“舍妹并非死于大火,而是死于中毒,可怜舍妹腹中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我半真半假擦了擦眼泪,“草民自幼与舍妹感情甚好,而今她惨死,我作为兄长不能为她昭雪,实在是……”
说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悲痛情绪,抬眼看向淮王,“草民只有一请,望殿下登上帝位,将卢御史赐予草民处置。”
“本王为何要信你?”
哎,这些皇子,一颗心偏要生出七窍,一个比一个复杂,一个比一个难忽悠。
为了取信与他,我在袖中捞了捞,双手奉上一封信,“这是我母亲临行前交予我的信件,殿下可查看一二。”
当然,内容都是忽悠这位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淮王。
淮王看完信件果然展颜,“这信中所说当真?”
“信上有将军印章,又有我这位长子守在殿下身边,殿下还不肯放心吗?我娘也说了,若是殿下真有意夺取帝位,起事前飞鸽传书,定会领三万亲兵前来相助。”
“只为了卢御史?”
“不,拥新君即位,我林家便是功臣,往后荣华富贵定少不了林家。”
从淮王府出来,我发现我的后背又被汗浸湿了。
看来见淮王比较费衣服。
不得不说,姨娘与念卿离开之后,府中瞬间萧条了。
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朝着床扑去,却被硌得跳了起来。
“谁?”
小娘子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一张精致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她脸上挤出笑,声音中多了几分撒娇的意思,“公子,让奴家伺候您吧。”
“我他娘的是断袖!”我大抵是被气疯了,可又不敢得罪她,只得耐着性子道,“我对小娘子……不行。”
“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更何况,身为男子,怎能承认自己不行呢?”
可我就是不行啊!
我娘生我的时候生的太急,忘了让我带上工具,我能怎么办呀!
我伸手抹了抹眼角,语带悲伤道,“试过了,我不行。”
这次换小娘子叹气了。
只是,她就是不起身,躺在我床上呜咽起来,“奴家怎的如此命苦……”
我命也不好。
三更半夜,我无处可去,只能潜入李承景府中了。
好在李承景并不在沐浴。
“你该不会是心慕本王,这个时辰来投怀送抱吧?”李承景斜倚在床上,以手支头看着我道。
正在喝他桌上水的我喷了一地,“王爷,你是被色鬼附身了吗?”
李承景这才慢悠悠坐起,拢了拢衣襟道,“这个时辰来我府上只为了喝杯茶?”
“我床上有个小娘子。”
李承景噗嗤一声笑出声,“故而你来这里了?”
“李承景,那小娘子确实诱人。”
“可惜你无福消受。”
我叹了叹道,“我若是男儿身,定是把持不住的。”
李承景走上来,摁着我的肩道,“那本王是不是得庆幸你不是男子?”
不知为何,此刻我竟想起我娘的话来。
摁上一摁。
李承景伸手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仰首看向他,他垂首道,“你可知,身为女子,三更半夜闯入我房中意味着什么?”
“你我曾是同僚。”我呐呐道。
“你是女子。”
“我……”我正想狡辩,他突得俯首过来。
柔软的唇像极了姨娘的胸,温暖又诱人。
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怎么也转不动。
李承景好香啊……
李承景好温暖啊……
是什么时候在意李承景的呢?
或许是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吧。
他生的很美。
比我娘还要美。
他聪敏、细致、有才情,只要不开口说话,他真的很好。
许是能在战场上与他不相上下,他总喜欢捉弄我。
可即便这样,我仍旧是不讨厌他。
即便他总是抢我的活,我也不想生他的气。
纵是他说话不好听,我也总想与他在一处。
我娘说,这是同袍之义,兄弟之情。
我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