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很头疼》晚落

6、贪欲作祟

　　12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娘从未爱过我爹。
　　倘若真爱一个人，就会心生贪念。
　　不许他身旁有别的人，更不许他心里有旁的人。
　　感情里两个人刚好，三四五个人太拥挤。
　　因为不爱，所以我娘在生了我以后，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便一心奔前程。
　　至于我爹抬了谁回府，生了多少子女，与她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姨娘受委屈。
　　当李承景再一次问起，“清野，你可愿与我成亲？”
　　我犹豫了。
　　“我定不会仗着好看而红杏出墙。”
　　我想笑来着，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以额抵在我额上，沉声问，“如此，也不行？”
　　“我若允你，从今往后，你与帝位再无缘了。”我抬眼看着李承景，一字一顿道。
　　“为何？”李承景道，“帝位与你，为何不能兼得？”
　　我知李承景的志向一直是帝位。
　　他从军不是为了让皇帝夸赞一声差事办的好，仗打的漂亮。他是在为自己铺路，没有可靠的外戚，他便靠着自己强大。
　　在军中他吃过许多苦，受过许多伤，有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
　　而今回到京都，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前推进，我却说出这种话。
　　我若是他，定会觉得这个女人不识好歹。
　　“你我同僚多年，你该知我若想得到的东西，绝不会拱手让人。”既知没有结果，拥有过也算是得偿所愿。
　　闻言，李承景沉默了。
　　江山与女人，我若是他，我不会犹豫。
　　“王爷多保重。”我朝着他拱了拱手，“他日再见，便是政敌了。”
　　我娘说的对，做人嘛，还是要奔前程的，儿女情长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我身无官职，暗中进出朝廷各要员家中并不会引人注意。
　　正因此，我替李承昱走动了不少关系。
　　虽然我的名头不好使，但我爹和我娘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我告诉那些要员，我站在哪位皇子身边，林家就会站在那里。
　　至于他们的选择，我想作为聪明人，都该知道如何做。
　　再见李承景，已是一月后。
　　他瘦了一圈，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发间竟能看到几缕白丝。
　　他红着眼走过来，我却往身后退了几步，“王爷请留步。”
　　“清野，我们之间已生分至此？”
　　“我是淮王的人，而王爷也觊觎帝位，你我之间也不该有什么。”
　　李承景盯着我，他的唇微微蠕动，半晌才道，“我若放弃帝位，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我笑了，是笑他天真。
　　“王爷，我不值当你做此牺牲。”
　　李承景看着我，眼中满是怜悯，也不知他可怜我什么。
　　淮王终究是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坐拥江山，享无尽权势。
　　所有的部署都有我的参与，毕竟我手里可是有三万亲兵呀！
　　“林卿，事成之后，本王许你骁骑将军之职，你可满意？”
　　“殿下厚爱，草民铭感五内。”
　　李承昱满意的点了点头，“定要万无一失。”
　　“殿下放心，我已与母亲商议好，潜入宫中的亲兵子时接应，城外亲兵以烟花为信号，定耽误不了殿下大事。”我顿了顿又道，“只是卢御史一家……殿下答允之事，未忘吧？”
　　“事成之后，林卿想如何处置卢卿，本王绝不插手。”
　　“草民多谢殿下成全！”
　　天方擦黑，我便入了卢御史府，因李承昱之故，畅通无阻。
　　卢御史见我，吃了一惊道，“王爷行动有变？”
　　我坐在椅中，抬眼看向他道，“没有变动，只是在行动之前，我要与卢御史了却一桩宿怨。”
　　“你……你什么意思？”卢御史明显是慌了神。
　　“别瞧了，不会有人来救你，救整个卢家。”
　　“淮王不会放过你！”
　　“很不巧，卢家是淮王送我的大礼。正因如此，我才会投入他门下。”
　　我起身，慢悠悠走上前，盯着他道，“卢大人，当日卢家花着兰溪的嫁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好好将她当神仙般供着，却如畜生般糟践她，断了你们卢家的好日子。卢大人，你让我兰溪受苦之时，可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卢御史冷声道，“不过是贱人生的庶子，也配来我们卢家做正妻？她伺候我们卢家上下，是她的福气！”
　　好好地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我不喜欢听他讲话，所以，手起刀落，他的舌头就在地上了。
　　没有人能侮辱我的兰溪。
　　卢御史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动手，尽管失了舌，他张着嘴嗷嗷叫，眼中这才多了几分惊恐。
　　我歪着头看着他的双眼，也觉得不喜欢。
　　所以，我抠了他的双眼。
　　他屁滚尿流的往外爬，似乎已经忘了往日身为御史大人的威风。
　　御史府上哀嚎震天。
　　欺辱过兰溪的人眼睛都被我剜掉了。
　　在李承昱动手的这一夜，御史府上血流成河。
　　我离开卢家时，在门口遇到了李承景。
　　李承景一脸悲悯的看着我，我冷声道，“我不用你的怜悯。”
　　“清野，够了，停下来吧。”路过他身边时，他握住我的手臂道。
　　“这是李承昱登上帝位之前，我唯一的复仇机会，我怎能放过？我若放过卢家，他日我去了地府要怎么跟兰溪交代？难道我要告诉兰溪，为了大局，我不能替你报仇？”
　　李承景沉默良久，他轻声道，“卢家亡了，你心里的怒意消了吗？”
　　“那些纵容卢家恶行之人还没有得到报应，我的怒意消不了。”
　　“定要所有人都死了，你才会罢手？”
　　我看向他，语气坚定道，“若被杀的是你的父母兄妹，你也能如此镇定？”
　　李承景抿着嘴不说话。
　　我挣脱了他的钳制，赶赴李承昱身边。
　　我与李承景，到底不是一路人。

　　13
　　李承昱反了。
　　也是，作为皇子，玩乐的法子都试了遍。就是没有尝尝做帝王的滋味，所以百无聊赖的李承昱想找个帝位玩玩。
　　李承昱带着他笼络来的大臣、亲兵攻向皇宫。
　　子时的宫门大开，像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正在等我们这些人踏进去成为它的果腹之物。
　　“殿下，心意不改吗？”看着空无一人的宫门，我驾马至李承昱身旁道。
　　“不改。”李承昱沉声道，那一双眼更闪着嗜血的光，身着铠甲的他举起手中剑，朗声道，“冲！”
　　李承昱与他追随者鱼贯而入，口里喊打喊杀，显得有那么几分可笑。
　　进了宫中，他们就像是疯了的野狗，见东西就砸，抓到宫人便杀，人人都红了眼，当真以为能在今夜拥立新君。
　　大概是我娘安排地好，宫里反抗的人虽有但少，纵是遇上也是被打的节节败退。
　　这不，天还没亮呢，就已经打到了乾清宫了。
　　李承昱手执滴着血的长剑，一步一步朝着皇位走去。
　　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大抵是因为愤怒，连双唇都开始颤抖，“逆子，你竟敢闯下这滔天大祸！”
　　“父皇，你老了，不中用了。这江山，本就该是我的。”李承昱扬起下巴，神情倨傲，“你若是早日将这皇位传给我，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往日你总说我蠢笨，成不了大事。”李承昱笑的有些癫狂，“父皇，您瞧，这都是儿臣一手造就的呀！您想不到吧？想不到一向乖顺听话的儿臣竟也有反了你的一天吧？”
　　“三皇兄，你不该如此伤父皇的心。”站在皇帝身边的李承景朗声道，“原本父皇便主意你为太子，你何苦闹着一出。”
　　“浑说！”李承昱道，“他从不在意我，只会打压我。他曾说爱我母妃，可一转眼便到了旁人的怀里。他的爱如此廉价，使得我母妃日日痛心。”
　　“我与母妃在宫中艰难求生，他在后妃怀中忘乎所以，甚至忘了我母妃为他所受的苦。我可怜的母妃死的时候不过才三十七岁。”李承昱涕泪横流，“那时候我便恨，恨他的无情，恨他的狠心！”
　　“皇兄，淑妃是因毒害皇子、迫害嫔妃才伏诛的。父皇并没有对她不起。”
　　“混账！不许你侮辱我母妃！”李承昱举着手中的剑怒吼，“你不配，你们都不配！”
　　老皇帝老泪纵横，“朕对你们母子恩宠万分，你们竟想独占朕的这份恩宠。朕是天子，注定不能独宠你们母子，你却因此心生怨怼，着实令朕心伤。”
　　李承昱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狠声道，“自裁吧，本王留你们全尸。”
　　李承昱疯了。
　　无法挽救的疯。
　　故而我动手了。
　　对李承昱下黑手的不是皇帝老儿，而是我。
　　坚定不移站在李承昱身边的我。
　　李承昱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缓缓的转过头，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眼中的怨恨丝毫没有隐藏，“你……你……”
　　我松开了刺入他身体中的长剑，拍了拍手，耸耸肩道，“你如此凶残，若是登上帝位，会死很多人的。”
　　他举起手中的刀想朝我砍来，我看都没看，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他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呕出来，像是怎么也吐不完似的。
　　“殿下，我妹妹死的时候才十七岁呀。你欺辱她的时候，有想过这么一天吗？”我恶狠狠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当真以为我是辅佐你？我是为了今天！”
　　李承昱闻言，目眦欲裂，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我趁着老皇帝不备，以银针封住了李承昱的双眼。
　　皇帝大抵是真的老了，开始优柔寡断，儿女情长起来。
　　说什么定要知道儿子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造反。
　　所以我刚回京都便接了潜伏在李承昱身边的任务，只为了将他送到这里，让老皇帝听听他的好大儿为什么造反。
　　是个人都知道，当然是贪欲作祟。
　　人想要帝位呗！
　　李承昱所说种种，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而今李承昱伏诛，不过一瞬间，老皇帝看上去更加苍老了。
　　他从龙椅上起身，颤颤巍巍走下来。
　　若不是李承景搀扶着，说不定得一路滚过来。
　　老皇帝扑到李承昱尸体上，手抖的跟在暴风雨里飘摇的小树苗似的，好半晌才落到李承昱脸上，“儿啊，你怎……怎如此……”
　　到底是皇家不体面的事儿，我总站在这里吃瓜似乎也不大妥当，只得躬身退出去了。
　　天已亮，朝阳带着暖暖的光辉洒落在这冰冷的皇宫中，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让人心里作呕。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做人呐，还是得奔前程啊！
　　站在皇宫最高处，看着芸芸众生，轻声道，“兰溪，兄长为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欺辱你的那些人我都送走了，我挖了他们的眼，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他们也寻不到你啦。兰溪啊，若有来世，万不要再这般善良了。”
　　但愿，我的兰溪能听到。

　　后记
　　淮王伏诛，追随者也没几个好下场，圣上痛极攻心，病了好些时日。
　　大抵是因病之故，这才立了太子。
　　只是太子并不是李承景，而是五皇子李承珏。
　　皇帝也愿意放权，命辅佐大臣协助太子处理政务。
　　听闻大理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颁布了法令，女子若遇夫家欺辱，可上大理寺上告，大理寺绝不会推诿，若查实，定严惩不贷。
　　李承景依旧是秦王，连个亲王的位分都没混上，甚至连手里的那点兵权也被收回了，彻底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
　　“放弃帝位，你真的不会后悔？”我侧脸看着站在我身边的李承景问。
　　李承景揽着我肩膀，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才道，“若无你在身旁，纵坐拥江山，又有何意趣？”
　　闻言，我只觉喉间一紧，鼻尖一酸，为不使他发现异样，靠在他肩上，动了动手中鱼竿，沉声道，“你今日吃了蜜糖？”
　　李承景轻笑出声，“你若想听，我愿天天说与你听。”
　　“罢了，我怕腻得慌。”
　　忘了告诉李承景，那夜我就是去找机会摁一摁他的。
　　《完》

作者有话说

　　写个短篇玩玩，写完了，撤了。入坑的妹纸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