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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帝王归——频发 ...

  •   大衍长乐三十五年夏至,皇帝从国清寺启程回宫,晌午过后至。
      宫门号角声不断,宫中朝廷重臣站立于太和殿前台阶之下。长鞭挥舞落下,发出一连串“啪嗒”的声音,回荡在宫内的高墙之内。擂鼓不断,“轰隆”的声响无不在昭示着帝王的威严。
      温知危早早地就被云锦姑姑唤去与其他伴读一同到偏殿的另一处挑选衣物。
      一眼望去,他看中的便是一身白袍,上面绣着银色祥云暗纹,发丝被银冠玉簪竖起,腰间并无其他的配饰,还被云锦数落一番。云锦发愁之际,萧衍刚好从内室里面出来,听她这话就差人拿了块玉佩给温知危戴在腰间。
      他虽不懂玉佩,可看色泽温润,心中便知来头不简单。下意识想开口拒绝,就撞入萧衍亮如星眸的眼中,“收着便是,正愁寻不到它的命定之人。”
      既如此,温知危也不好继续推辞,“谢殿下赏赐!”
      云锦瞅见,在一旁还不忘调侃:“哟,小知了可要收好这块青云佩,可不能弄丢。”
      一听这话,他垂眸暗暗想:原来叫青云佩,好熟悉的名字。

      号角不断,擂鼓重响。
      步撵行至台阶处,里面的人起身而出。众大臣跪倒一片,低着头不敢去直视眼前这位君王。
      温知危学着赵溪闻他们的模样行礼,唯有站在前面的萧衍,仍是昂首挺胸站在那里,双眸注视着迈步走来的帝王。
      “儿臣参见父皇!”
      待到那人行至跟前,萧衍躬身行礼,抿唇嘴角平直。
      皇帝闻言,伸手拍了拍萧衍的肩膀,仰头大笑道:“几年未见,衍儿长大了。”
      萧衍弯了弯唇,“父皇谬赞。”
      站在一侧的温知危偷偷瞥了眼皇帝,身着黄袍、头发一丝不乱,面容因年岁的增长苍老不少,鬓角布满银丝,眉眼间尽是肃容。
      唯有在面对萧衍的时候才会舒展些。
      他心下暗暗地叹口气,他的姐姐也不过跟太子这般大,当初怎么会入宫为妃?
      宴会结束后,温知危就跟着众人回东宫。

      一路上赵溪闻和洛砚南互闹个不停,仔细一听像是在互戳对方的心事。
      “你个臭赵江知,得亏我前些年还帮你跟那人表心意,还惹得我被取笑一番。”洛砚南刚进东宫的大门,就开始对着前面的赵溪闻破口大骂,平日里那副贵公子的气质瞬间殆尽。
      赵溪闻闻言,回过头冷哼一声,“也不知是谁那时候与家中决裂,若不是我,你现在铁定还在街头当叫花子。”
      “好啦,你俩消停会,小知了还在这,让人看笑话不成?”
      傅卿云连忙拉开两人,好笑地看着两人,还不忘对温知危使了个眼色。
      温知危挑了挑眉,双手抱于胸前,呵呵一笑摆手:“你们继续。”
      傅卿云:“……”
      闻言,赵溪闻和洛砚南相视一眼,随即决定放过对方一马。
      “等言川回来,我让他揍死你!”洛砚南冷哼一声。
      赵溪闻白了他一眼。
      处于状况之外的温知危,眼里满是好奇地看着他们。脑海中不断地回闪着他们刚刚口中所说的话,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思酌片刻,温知危一怔,抬眸目光落在他们三人身上,瞬间明白。
      他望向坐在软塌上的傅卿云,还未开口就见他朝他笑了笑,指尖还放置在唇瓣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温知危点了点头,朝着三人会心一笑。
      月色清冷,明月旖旎。
      东宫的人刚用完膳,就看到云锦领着一个宫女进来。
      萧衍抬眸,眸色一贯清冷。他收起手中的笔墨,“是淑良贵妃派人过来找小知了?”
      “正是。”云锦轻笑着答。
      坐在一侧正跟傅卿云请教的温知危一怔,愣愣地抬头望着萧衍,眸色变得茫然。
      萧衍朝他招了招手,到了跟前时他笑着看向那宫女,“后宫乃是女眷所在之地,不知贵妃为何夜中前来传话?”

      话音落下时,殿内一片静寂。
      晚风从窗外悄然入是,烛光摇曳,映射他们的身影,藏匿于暗中的阴影晦暗不明。
      洛砚南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回过头朝着赵溪闻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宫女一听这话,低着头像是在平缓语气,“贵妃说温侍读是她的亲生弟弟,他一人前往即可,今夜定会派人送回。”
      “那若是孤多一个人跟他前去呢?”萧衍加重语气,双眸多了几分阴冷。
      宫女垂眸,恭恭敬敬地答道:“恕奴婢恕难从命,请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见状,萧衍也不为难来人。
      临走前还不忘帮温知危整理衣襟,轻拍他的肩头处,轻声嘱咐:“放心前去,若是遭遇不测,有人定能护你周全。”
      温知危点了点头,转身之际能感觉到腰间佩戴的那块玉佩,被人暗中轻扯几下。他心里猛地“咯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脑海中联想到萧衍刚所说的话,垂眸勾了勾唇。

      很快,殿内恢复一片静寂。
      傅卿云轻叹口气,轻抿了口茶悠然看着众人,朱唇轻启时带着抹笑,“殿下还是担心小知了,居然让殇跟去,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说罢,他佯装作捂住心口,脸上尽是调侃的意味。
      萧衍闻言,手中的笔直朝傅卿云脸上丢去,绒毛处还带有黑墨。挥舞间,还有几滴墨水喷洒在地上,傅卿云见状连忙伸手接住。
      随即长舒口气,“殿下,可不能因为小知了年纪小就护着他,慈父慈母多败儿。”
      “啊呀——”
      他还未庆幸几分,额头上就被一本书卷砸中。抬眸望去竟是洛砚南?
      顿时,傅卿云唇边就泛起一丝苦笑,“唉,果然是老了中不用,被嫌弃得一发不可收拾。”嘴中不断地念叨着,空闲的那只手还不忘揉了揉胸口,仿佛在安慰。
      赵溪闻哭笑不得,“锦皓,慎言!”
      傅卿云冷哼几声便收起地上的东西,瘫坐在软塌上。逐渐地他敛去面上的笑,望向沉着脸色在翻阅书卷的萧衍:
      “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闻言,萧衍抬眸,扬了扬唇不语。

      皎洁的月色逐渐朦胧,走出东宫发现周围守卫森严。高墙耸立下竟不知下一处到底在何方。
      地砖的两侧有烛光映照,走在前面的宫女低着头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倒映在地砖上,被拉得很长。
      温知危跟着宫女兜兜转转好半晌,才行至到一处繁华的宫殿前。
      步入室内,隐入夜色中穿过灯火通明的长廊,耳畔带有枝丫处的蝉鸣声。两人所行处剩下的唯有脚步声,宫内静寂一片。
      “温侍读,在此处稍等片刻,娘娘片刻便会出来。”
      他点了点头,刚坐在木椅上,轻嗅到空气中蔓延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蹙了蹙眉,见四周无人便顺着气味走进殿内,可刚触及偏殿时就听到里面的低吟。
      他顿时脸颊一红,刚准备逃离此处让他为之一惊。
      “殿下,你莫要弄疼臣妾了。”

      温知危细听就清楚,那娇软香糯的声音不正是他的姐姐?准备离开时,又传出一道男声,让他脸色沉了几分。
      “贵妃说笑了,父皇整日在外操劳,本宫定能满足娘娘。”
      蓦地就是一阵嬉闹声,红纱账内,两人纠缠的身影隐隐作现。温知危深吸了口气,面色苍白,仓皇走出偏殿。
      刚走到门槛处,就被身后的人叫住:“知了,玉佩掉了。”
      温知危猛地往下去翻寻腰间的玉佩,翻找好一阵愣是没看到。稳住心神才堪堪回过头,望着自家姐姐。
      长发披在肩上,凌乱不堪,身上随意地披了件薄纱外衫,他连忙撇开视线,垂眸不敢直视淑良贵妃。
      温知危生的本就温润如玉,面容雌雄难辨。本就白皙的肤色在此时变得煞白,淑良贵妃迈步上前,他便往后一退,惹得面前的人嗤笑。
      “弟弟,玉佩拿好!”淑良贵妃抓起温知危的手腕,把那块已经碎裂的玉佩递到他掌心,转身离开之际笑道:“弟弟今晚就过来叙旧的是吧?”
      他攥紧手中的玉佩,咬唇觉得有些为难,“姐姐为何要这么做?”
      “弟弟,”淑良贵妃依旧背对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多了几分冷笑,“你可知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弟弟明白,望姐姐珍重。”

      他攥紧手中的玉佩,跑似的离开淑良贵妃的寝宫,刚出宫门便被人提起后衣领一把带走。
      温知危暗道不好,刚想挣扎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不记得我了?”
      他回过头去,瞧见身后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张了张唇微有些错愕。
      他怎么会在这?
      趁着月色,温知危独自回东宫。
      进入院内发现萧衍所在的寝殿里面还亮着,只不过周围安静一片,甚至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他犹豫片刻,刚踏出一步便有些懊悔。下意识地攥紧手中那块玉佩,又往后退了半步,准备离开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是小知了回来了?”声音不轻不重,语气适当有度,仔细一听竟还有些不确定。
      温知危咬了咬唇,抬眸从窗望进去,见他始终保持着翻阅书卷的动作,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犹豫再三,终归还是走进室内。准备行李时,不远处的人再次开口:“不必跟我行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罢了。”
      话音落下时,他手中的书卷也被放置在桌上。抬眸望向温知危时不经意间扫见他手中所拿的玉佩,眼里颇为地无奈,他朝着他招了招手。
      见他一副鬼见愁的模样,禁不住嗤笑一声,他往旁边挪了些,顿时就空出足以容纳两个人的位置。
      温知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碍于身份有别,低着头淡淡地说:“不合礼数。”
      “知了也要跟我如此生疏?”他叹了口气,“难不成是见了我之后才变成这副鬼见愁?”
      他下意识地摆手,连忙把手中的玉佩递到萧衍的桌前,原本完好无损的玉佩此时中间已然裂开一条缝隙。
      萧衍伸手轻触,玉佩瞬间裂开两半,温知危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殿下,我让父亲再去寻一块赔你可好?”温知危略有些忐忑地开口。
      “不好。”萧衍开口否决,朝着门口轻唤了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云锦姑姑擒着笑走进来,“云锦,差人把这块玉佩修复好,再编织几根流苏放在旁边做装饰,要金红色。”
      云锦闻言,张了张唇又看温知危,拿着玉佩就走出去。
      “小知了,你可知我手中还有个伴读比较特殊。”萧衍抬头看他,温知危点了点头,眸中不明所以。
      “他只有一个字——殇,也是东宫的一把利剑。你手中的那块玉佩是青云佩,天底下唯有的五块,转眼就让你给摔了。”
      萧衍见他脸色变了变,禁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去把人一把拉下,转眼就坐在他身侧的位置。
      “可殇和青云佩有什么关系?”温知危思酌片刻,仍是找不到原因。
      “我说了,它只有五块。”他沉了沉语气,刻意强调那两个字。
      温知危一怔。

      长安城中都在传,当今太子只要五个伴读,还是从小到大在身边的心腹。只是不知从几时开始,五位伴读变成了四位,直到他后来进宫补上空缺。
      仔细一想青云佩也只有五块,加上萧衍所说的那位殇,脑海中闪过那人跟他所说的话,背脊一阵发凉。
      青云佩好像能号召太子手中的那支——殇。
      萧衍见他面色好了些,唇角一挑。
      温知危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殿下,他们就只是你的棋子吗?”
      闻言,萧衍只是伸手去摆正那本书卷,抿着唇一言不发。

      窗外闯进的夜风似乎裹了层湿冷,使得在这炎炎夏夜中有了些凉意。
      他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望着朦胧月色,随即摇头。他不语,温知危也很识趣地没问。可心里的那点隐忧让他变得警惕。
      好半晌,萧衍回过头,眸色染上层清冷,“你也一定觉得我很可恨吧?”
      “天下最无情的莫过于帝王家。”
      温知危说完这话,朝他行礼离开,回去的路上更觉得心口那处隐隐作痛,朝着屋顶上望去,冷呵一声。
      低声呐呐自语:“殇啊,你爱错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3号不更,14号更新七千字,望周知。
    多谢理解!(鞠躬)
    注:“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出自《后宫词》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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