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梦》意抒

4、无聊

　　“去你妹的，马博，你是不是有病？”
　　顾楉听见了白景寻这么一句粗口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原来长得再帅的人也会爆粗口啊。
　　望着被墙壁挡着的依稀人影，顾楉思索着他这是在跟谁打电话，怎么惹得他如此愤怒？

　　那边的马博怪委屈的：“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不出来的，而且我还听说她离婚了。”
　　白景寻觉得怪没意思极了，咬了咬牙：“她离婚关我什么事？”
　　马博啧啧几声：“别装了，白少爷，当年得知她结婚的消息，你哭得多惨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不就是因为她吗。”

　　白景寻真想给他一锤子，好的坏的全给他说完了：“挂了。”
　　马博焦急：“别，别啊。”
　　白景寻皱眉，语气也有些不爽：“那你还想怎么样？”
　　马博：“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和我兄弟喝一杯酒。”
　　“那你当我这个兄弟死了吧。”

　　白景寻挂完电话回到屋里，和顾楉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眼底的怒火情绪明显，他撇过头去：“抱歉，中午的饭你先自行解决，我可能没空。”
　　说完，他就从后门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顾楉。
　　怎么了？怎么打个电话就成这样了？而且说话语气怎么听怎么令人气愤，好像是她逼着他做饭一样。

　　顾楉百无聊赖地回到了三楼，她挺无聊的，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拿出手机，追了会剧的时间，就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中午她原本打算随便吃点面包什么的，但却听到了楼下有人在喊她。
　　“妹妹，三楼的那个小妹妹。”

　　顾楉扒着窗户往楼下看，唐玉荷穿着一件碎花围裙，左手还拿着锅铲，看到她的时候，又喊了几声，“下来吃饭了，妹妹。”
　　顾楉惊奇，白景寻不是说没空吗？
　　可唐玉荷又去厨房了，顾楉只好下楼。

　　到达一楼客厅，客厅没有人，只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顾楉走到厨房门口，唐玉荷刚好炒完最后一碗菜，察觉到顾楉来了，她笑：“去洗下手啊，准备吃饭了。”
　　顾楉虽然有疑问，但也没多问，乖乖去洗手了。

　　还是两碗菜，青椒炒肉黄瓜炒蛋，两个人够吃了。
　　顾楉觉得他们一家人炒的家常菜真的超级好吃，有种家的感觉。
　　吃的途中，还是有些尴尬的，顾楉自顾自的找话题：“阿姨开客栈多久了？”
　　唐玉荷是个喜聊的性子，要是有人与她聊天，她会很开心：“三年，没多久，咱们这也就是三年前才被定为旅游景区的。”

　　“赚钱吗？”原谅顾楉只在乎这一个问题。
　　唐玉荷露出一副心酸的笑容，想来这些年经历过很多事：“不赚钱，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人来这旅游。你们这次剧组过来，是赚得最多的一次。”
　　顾楉听陈璃说了，这个旅游景区客栈不是很多，总共就那么五六家。之所以选择唐玉荷她们家，是因为她家条件比村里其他客栈好多了。其他客栈，不是没厕所，被子都是泛黄的，看起来怪恶心。
　　而且这个旅游景区很多饭店都没做了，想来也是繁荣过一段时间，但随时间变化，又萧条了。

　　顾楉看了眼客厅中间挂着的全家福，里面的白景寻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阿姨家人住哪啊？怎么都没看到？”
　　唐玉荷跟随她的视线看那张照片：“他们都在隔壁两栋楼呢。”
　　顾楉明白了：“你们是分开各管各栋楼的？”
　　唐玉荷笑着：“对啊。”
　　挺好的，划分明确。

　　唐玉荷夹了一块黄瓜吃：“白景寻带他外婆买药去了，所以中午没空给你做饭。”
　　顾楉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的，要是没时间做，我随便吃点零食也可以，你们忙的话，我自己做也行。”
　　虽然她做的菜狗都不吃，但勉勉强强能饱肚子就可以了。
　　谁知唐玉荷不这么想：“那怎么行呢，你是客人，又花费了这么多的钱，咱们要给最好的服务。”
　　顾楉笑了几声，感激道：“那多谢阿姨的照顾了。”
　　“这孩子客气什么。”

　　吃完后，顾楉在客厅坐着，唐玉荷在外面厨房洗碗，客栈冷清，大厅里没什么人，顾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各个软件都翻完了，那种无聊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这里很安逸，安逸到像是时间都停滞了，顾楉坐不下去，起身去到客栈门口，瞥了眼厨房里的唐玉荷，她已经洗完了，此时正在抹流理台。
　　弄完这些，她刚转身就看到了顾楉，唐玉荷笑，笑容牵起嘴角一抹酒窝。顾楉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年纪的长辈脸上有酒窝的，她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吧，现在一笑，都风韵犹存的。

　　唐玉荷：“怎么站在这？上去休息啊。”
　　顾楉摇头：“我在下面玩会儿。”
　　唐玉荷撸袖子，她平整的把袖子撸好：“可以去古建筑那边转转，刚好你姐也在那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我们这里拍戏，村里人老多去围观的，可热闹了。”
　　顾楉讪讪道：“我不去了吧，就在一楼坐会。”除了人太多以外，就是她现在暂时性对相机有些排斥，一看到它，心里会一下子冒出很多种复杂情绪，这情绪真的很煎熬痛苦。

　　唐玉荷也不多说：“行，那你坐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我先去干活了。”说完，她就进屋拿了一顶草帽菜篮子，和镰刀。
　　顾楉跟在后头好奇问她：“阿姨你去哪干活？”
　　唐玉荷正在戴草帽：“我去地里看看，摘点今晚上的菜。”
　　顾楉眼睛一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啊？”唐玉荷一脸懵，想来也没见过像她这么奇葩的客人，“田里很多虫子蚊子的，你城里来的皮肤娇嫩，恐怕会受不起。这里的虫子蚊子很毒，咬了，红肿块会迟迟不消，严重点还会留疤，到时候大夏天穿裙子就不美了。”
　　唐玉荷吓她，但吓不住。
　　“我不怕，阿姨，就想和你出去走走。”顾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里头又藏了点恳求的意味。
　　唐玉荷奈何不了她，最后两人一起去了。

　　田地离这也不是很远，村子总共就这么小，只是沿途会经过一些屋子，屋子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坐着许多聊天的老人。
　　老人不都是这样吗，喜欢聚集在一起聊天说笑，但，顾楉莫名觉得这些老人的眼神有些古怪，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给看穿一样。

　　身旁的唐玉荷走得坦荡笔直，她目不斜视，只看着前方。
　　在经过那些老人的时候，顾楉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唐玉荷不会想把这城里小姑娘拐去当她外甥媳妇吧？”
　　“她家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就是一顿模糊的说话声。
　　顾楉：“……”她大概搞清楚了，这和昨天遇到的那批老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好像不是白景寻不受欢迎，而是他们家在这个村都挺不受欢迎的。
　　顾楉看着唐玉荷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达田地后，唐玉荷让顾楉在干净地方呆着，自己去地里摘菜。顾楉想要帮忙，唐玉荷又搬出那套她们是客人的说辞来，顾楉只好妥协。

　　唐玉荷在摘白菜，白菜长势良好，一朵又一朵的在地里绽放。
　　顾楉蹲下，看唐玉荷摘，唐玉荷顺手从旁边的桔子树摘了一个桔子向她抛去：“可能会有些酸。”
　　顾楉接过，这桔子外表有些泛黄，大多还是青色的，看起来就很酸，她剥开，尝了一口，酸味顺着嘴巴感觉直往头皮蹿。
　　顾楉眉头皱成一团，面容扭曲：“好酸啊。”

　　“好酸你还吃。”身旁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这声音熟悉得很，给顾楉吓了一跳，她抬头就看到了白景寻，他逆着光，有些看不清脸。
　　唐玉荷看到白景寻来了，问他：“医生怎么说？”
　　白景寻：“老毛病了。”
　　白景寻的外婆李惠有高血压，身体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唐玉荷叹了口气：“她老人家就爱瞎操心。”
　　白景寻没有说话，下地帮她摘菜。

　　蹲在旁边的顾楉一边吃着酸桔子，一边看他俩忙碌，她舍不得扔掉这桔子，毕竟也是唐玉荷的一番心意。
　　吃完后，她咽了好几遍口水，才把酸味给彻底咽下去。
　　唐玉荷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只剩下白景寻还在地里，他把菜整齐的码好，放在菜篮子里，抬头看了眼顾楉，“走吧，回去了。”

　　顾楉看着已经远得看不清背影的唐玉荷：“阿姨去干什么了？”
　　白景寻手用力一举，菜篮子就牢牢地挂在了右肩，他上了小路：“有点事。”
　　顾楉也没多问，自顾自的跟在他后头。

　　微风吹拂，远处的山隐匿在层层薄雾当中，披上了一层面纱，四处安静得很，能隐约听见公鸡的叫声。
　　这里很偏，马路上都没什么车子经过，整个村庄静悄悄的。
　　白景寻绕了远路，并没有经过那栋都是居民楼的小路，而是从田地里回的客栈。顾楉知道他的心思，他应该听过很多不好听的话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排斥。

　　回到客栈，顾楉看到客厅一位正在看电视的老人，想来这就是白景寻的外婆吧。她旁边还有一位小孩，趴在桌上写作业，只是眼睛时不时的往电视上瞥去，老太太警告他：“再看我就关了。”
　　白景寻把菜放进厨房后，走过来直接把电视关了：“外婆，你就是太宠他了。”
　　这小孩是唐玉荷的儿子，林安，人异常调皮，不爱写作业，总是要放着电视才会写。
　　只有李惠宠他，才会允许他这荒唐的行为。

　　林安看到白景寻就宛如一只小鸡仔，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李惠笑了笑：“没办法，一直不写作业，明天就上学了。”
　　顾楉心想，明天是周一，难怪在赶作业。
　　林安喃喃道：“我又不会写，没人教我…”嘴巴还瘪着，看起来委屈得很。

　　白景寻可不惯着他，语气凛然：“不会写你上课怎么听的？”
　　太可怕了，林安果断闭嘴不说了。
　　这压迫感，顾楉都觉得害怕了，平时的白景寻总是风轻云淡的，无论干什么都淡淡的，今天三番两次的举动的确出乎顾楉意料了。

　　李惠扯扯白景寻的手臂，示意他好些说话，别吓着人家了。
　　“不会写可以问你哥。”
　　白景寻起身往外走，长腿迈得宽：“我去备菜了。”拒绝之意明显得很。
　　林安可怜巴巴的，小手演算了很多遍，还是算不出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李惠心疼他，问了问旁边的顾楉，“姑娘教教我的外孙吧。”
　　顾楉热心肠，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哪道题不会，我来教你。”

　　刚才就看到这姑娘了，李惠知道是客人也没多问，现在看到她这么说，再加上长的又好，李惠满脸笑意：“姑娘多大了啊？”
　　顾楉礼貌回答：“刚满二十五了。”这应该是村里老人通用的毛病吧，都喜欢问年纪。
　　“哎呦，和我大外孙差不多大，他下个月也要二十五了。你也是跟着来拍戏的，之前咋没看到你？”李惠弯着眼睛，慈眉善目的。
　　顾楉解释：“我昨天才过来的。”

　　李惠：“哦，那还挺好的，有男朋友了吗？”
　　这话题跳转的太快，顾楉都没来得及反应，刚想说话，外面白景寻喊了一声：“外婆，剪刀放哪去了？”
　　李惠显然被打扰了说话，有些不悦：“你那柜子里不知道翻翻啊？”
　　白景寻的声音飘荡进来：“不知道啊，前几天你不是拿去用了吗？”
　　李惠出门，嚷嚷道：“我什么时候用了，你找不到不知道多翻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