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梦》意抒

3、好坏

　　顾楉选得好，一去就去了村里人最集中的地方。
　　池塘很大，里头长满了窜天猴似的荷叶，两人穿过其中开辟出来的悠长木桥，到达广场。
　　这边也是稠密如织的老房屋，住了很多人，算是寨子的中心，中间是个大广场，广场角落不知道刻了什么圆形图腾，像龙又像蛇，神秘诡迥，左侧是一座拥有历史厚重感的古朴祠堂，气势恢宏，诉说着百年历史，平时吃席唱戏什么的都在这里面。

　　顾楉在这熏陶了半天，回头发现白景寻还在小桥上慢悠悠地走着。
　　走一步停几秒，像是在欣赏风景。

　　顾楉奇怪他的行为，想喊他，又介于两人之间刚认识，没出声。

　　等他靠近后，顾楉询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白景寻老实回答：“最好玩的在古建筑那边。”

　　她不会去，陈璃她们在拍戏，看到相机她就有阴影。
　　顾楉视线转着，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小卖部，很有童年的感觉，心理感触即生：“我去小卖部看看。”

　　　白景寻抽出一根烟，走向一旁：“在这等你。”

　　顾楉也没在意他，一个人去了。
　　出来一趟，她有点体会到寨子里的韵味了。
　　空气清新，节奏慢，走在路上，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物吸引，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放空。

　　小卖部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沧桑古树，树下坐了很多老人，其中摆了一张桌子，在打麻将。
　　顾楉在城里住久了，已经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她在外边凑了会热闹，进了小卖部。

　　走进这个小卖部，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旧时光，她逛了好几圈，发现有小学时吃的那种五毛一块的辣条，尘封的记忆宛如破堤的洪水凶猛袭来。
　　她拿起一包，果断买了。
　　然后又买了一瓶饮料和不少新奇玩意，最后扫码付款，十块钱都不到。

　　出小卖部的时候，她被古树下坐着聊天的老人喊住：“诶，小姑娘。”
　　听见有人向她问好，顾楉还挺开心，停下脚步，看着这群老人们：“你们好啊。”
　　一位皮肤老皱，门牙都漏风的老奶奶问她：“姑娘多大了啊？结婚了没有？”
　　顾楉笑：“二十五了，还没结婚。”
　　“二十五还没结婚呐，这个年纪在我们村里都已经生三胎了。”

　　顾楉有些赧然：“还不急。”
　　旁边一位戴着毛线帽的老爷爷，伸着脖子喊道：“白井徐和你什么关系？”
　　顾楉没听清：“谁？”
　　“白井徐。”

　　顾楉跟读：“白井徐？”

　　读了几遍，她反应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人。
　　“你说白景寻？”

　　老爷爷点头：“对啊，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家不是开客栈吗，我住他家。”
　　“你也是过来拍戏的？”
　　“是啊。”

　　开始那位老奶奶又说话了：“不要喜欢那个白井寻，他那人没什么用，书读不好，人也混，以前去当兵，还在队里打架。果真什么样的人就生什么样的儿子啊，每天就靠开车赚的了几个钱，他有钱娶媳妇吗？先前好不容易成了个，媳妇还跟人跑了，你看看，村里现在都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你也别嫁啊。”

　　顾楉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奶奶的话她也只是听听，白景寻在寨里的风评似乎不太好。
　　他们今天才认识，怎么就要嫁了？
　　老奶奶还自顾自的说得很开心，那边一大堆老人也都跟着让她别嫁，离白景寻远点，被一群老人群起而攻之，顾楉招架不住，几乎是落荒而逃。

　　向白景寻走去的时候，顾楉还心有余悸。
　　此时的白景寻背对着她蹲在池塘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地往池里抛石头。

　　看到顾楉回来，他瞥了她一眼：“你和那群老人聊什么了。”
　　是不是把他从小到大的人生事迹都给知道了呢？
　　顾楉尽量忽略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蹲在他旁边，撕开那包辣条，推在他面前：“要来一根吗？”
　　白景寻歪过头：“不吃，你自己吃。”
　　顾楉一个人吃了起来，香味漂浮在空中，是童年的味道。

　　这辣条白景寻早就吃腻了，那家小卖部就只会进这种辣条的货。
　　白景寻扯下嘴里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气愤地往地上砸。
　　顾楉看了他一眼，懂他现在的情绪，她叹了口气：“你在村里似乎很不受欢迎？”

　　白景寻扔掉被摧残的狗尾巴草：“嗯。”
　　顾楉看他：“为什么？”
　　白景寻拿出一根烟，没点燃塞进嘴里，干过瘾：“你不都听到了吗？”
　　听是听到了，但…
　　不知道怎么说，顾楉是懂这种感受，这种被所有人排挤议论：“没关系的，做好自己就行。”

　　白景寻笑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没这么容易。”
　　一种苦涩，像是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看开又看不开的语气。
　　顾楉吃完辣条，擦了擦嘴，和他真心实意道：“就我来说啊，虽然今天我俩刚认识，但我觉得你挺好的，是个好人。”

　　白景寻转头看她，眉毛上挑，眼里有着惊异：“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好人？”
　　顾楉没有犹豫：“感觉。”
　　白景寻没什么情感的哼笑一声，“还想去哪逛？”
　　顾楉已经不想逛了，这样其实挺为难他的吧，而她也不是个喜欢给人制造麻烦的人。
　　“不逛了，回去吧。”

　　晚饭顾楉还是和白景寻一起吃的，那个时候白景寻又问起她明天想去哪逛？顾楉想玩的念头不是很浓，明确告诉他，不用管她。
　　谁知白景寻坚定，还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陈璃的要求，他不能违背。

　　等到陈璃回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追剧的顾楉，问起了这个问题：“姐，你为什么要让白景寻带着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总感觉给白景寻带去很多困扰，就连做饭也算在里头，搞得她好像生活无法自理似的。
　　陈璃一脸疲惫，但还是耐心和她说着自己的打算：“说带你来散心的，就不会抛下你不管，原谅我工作繁忙，只能让另一个人代替。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人，因此他是不二人选。人还不错，很敬业，是帅哥，很养眼，而且你俩年龄相近，话题多，相处起来也不会太困难。唯一记住的一点是，和他保持适当距离，你好歹也是有主的人了。”

　　“姐，你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了。”顾楉扯过床上的抱枕挡住了自己的脸。
　　陈璃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她的良苦用心，顾楉也都看在眼里，只能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关心问道：“你拍的怎么样？”
　　陈璃正在脱衣服，完美的蝴蝶背露了出来：“挺好的，你呢，今天玩得开心吗？”

　　顾楉想到了那群老人：“还行。”
　　陈璃看她：“多出去走走，让自己放松，别陷入悲伤的情绪里，知道吗？”
　　“知道了。”
　　陈璃挺累的，想早点洗澡早点上床躺着：“我先去洗澡了。”

　　等陈璃洗完澡出来，顾楉才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就因为斟酌这话，都没心思追剧了：“姐，白景寻是个怎样的人？”
　　话出口，就后悔了，她抿住嘴巴，直愣愣地看着陈璃。
　　吹头发的陈璃突然听见她来这么一句，被吓了一跳：“怎么，你真看上他了？”
　　顾楉反应激烈：“怎么可能，这才认识多久。”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楉左看看右看看，一副说八卦前的必备行为，她和陈璃说了今下午遇见那群老人的事情。
　　“他在村里的确不是很受欢迎，但具体原因不知。况且，这都是人家的隐私，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顾楉思索着，人都有一个惯性，求知欲，再说的大众点，吃瓜群众。特别是这种只窥见一点，更让人心痒痒，想了解剩下更多的。
　　“我就是好奇啊，像他这么帅，又这么优秀的人，如果在昆北应该也不差，肯定是被众星捧月的那类人。”

　　顾楉想都能想得到，很多女生被他的美色所折服，而他，就是那个恃美行凶的人。
　　说到这，还有点可惜，可惜他不应该呆在这小县城里，他应该飞出去，有更大更宽阔的世界。

　　陈璃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才认识第一天，你怎么就看出他优秀了？”
　　顾楉抓了抓头发，好像也觉得自己挺莫名的：“直觉吧，我就是觉得他很优秀，感觉挺靠谱的。是深藏不露的那一挂。”
　　“……”

　　顾楉望向一脸嫌弃的陈璃：“不是吧，姐，你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是谁今天早上还说是个很帅的人去接我？是谁说没想到这个小县城还有这么出色的人？”
　　陈璃忽略她的阴阳怪气：“也不是说他不好，我只是在阐述一个道理，就是咱看人也得擦亮眼睛，对吧。”
　　道理都懂，但顾楉就莫名觉得白景寻是好人，不太像老奶奶口中说的那样。
　　想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自己的事都想不明白，还要操心他人。

　　.
　　第二天的拍摄还是在古建筑，陈璃早早的起床，然后一大群人又声势浩大的去拍戏了。
　　顾楉原本想睡懒觉，但想到陈璃告诉她，一天三餐都由白景寻负责的时候，她睡不下了。
　　早早起床，去一楼客厅等待。

　　这个时候顾楉才看到女主人，也就是白景寻口中的阿姨，她一头短发，和蔼可亲的，笑着和她打招呼，还让她吃桌上的橘子，告诉她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顾楉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能憨厚的笑。
　　唐玉荷手里拿着一个盆，看向顾楉：“你先坐啊，我让景寻给你做早餐。”
　　她去了厨房，顾楉听到她的吼声：“快点啊，人家小姑娘都在等了，饿着人家咋办？”
　　顾楉心里暖暖的，一股暖意流过，这日子似乎还不错。
　　她剥了橘子吃，皮薄汁水多，甜甜的，甜进了人的心里，吃完还想再吃。

　　没等多久，白景寻端着两碗面出来，顾楉也不好意思再跟个老大爷似的坐着，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
　　谁知白景寻粗暴赶她：“别拿，烫死你。”
　　顾楉果断走远些，白景寻把两碗面条安稳放在桌上，一碗推向顾楉面前，示意她开吃：“吃吧。”

　　两碗很精致的面，上面铺了很多的料，有荷包蛋，有肉片，还有酸豆角，看起来就很入味。
　　顾楉坐下，拿筷子摩拳擦掌：“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吃饭真的跟饿了许久一样，感觉总有人和她抢似的，明明表面看起来乖巧得很，吃饭怎么总这么粗鲁。

　　白景寻觉得好笑，在夹面的时候，也就这么笑了出来，顾楉被他笑声吸引，看了眼他：“笑什么？”
　　白景寻摇头，却也没憋住话：“没，第一次见这么能吃的女生。”
　　刚说完，后脑勺被唐玉荷一拍，他头都差点探进碗里了，唐玉荷对着顾楉温和一笑：“别理他，说话没个把门的。”
　　顾楉：“…没事。”

　　唐玉荷离开后，白景寻抬起头来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吃面，顾楉看了眼一脸平常的他，嘴角扬了扬。
　　吃完后，顾楉不想上楼，就坐在一楼客厅玩手机。
　　白景寻在一旁打游戏，打着打着，他出去接了个电话。

　　白景寻看着门口栽种的紫罗兰，接通：“喂？”
　　那头传来好友马博的声音，欠欠的：“好兄弟，我回来啦，今晚能出来喝酒不？”
　　白景寻不明所以：“你回来了？”
　　“对啊，哎呦，公司倒闭，我失业了。”

　　白景寻靠着墙壁，他姿态慵懒：“不出去了？”
　　“打算过完年再去找工作，怎么样，出不出来？”
　　白景寻看了眼远处的高山，薄雾环绕着，像给绿山披上了一层白色纱巾。
　　他拒绝的干脆：“不去。”

　　听到白景寻拒绝，马博急了：“诶，还有没有良心了，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来看看的？”
　　“不想，没时间。”
　　马博心想好啊，既然你无情那就不要怪他不义，他使出自己的最终底牌：“我看到赵心怡了，她好像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