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去三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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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
他甚至还带着霜止去参观了暂时还没有人住的房间，让霜止检查了给现代小孩配备的设施。
大汉道：“我小时候就是在渡风居长大的，我可喜欢这里了。但不瞒你说，这些设施每隔十年都会更新一次。现在已经跟我小时候截然不同了。我一边高兴小孩的生活越来越好，一边有种熟悉的东西都被换走的落寞。”
卷起来的世界变更太快，就连十年前的痕迹都杳然无踪，何况三千年前？
霜止便知晓自己是不可能通过新分裂的三家来推测以前的散修盟模样了。
她势必要上一趟千里牙山台。
拿起手机一搜千里牙山台，只见跳出来的便是“千里牙山台不可错过的景点游览图”“如何穷游千里牙山台”“千里牙山台花费项目详解”。
现代气息极为隆重，就连千里牙山台入口的大门都是前年刚建好的。
霜止觉得自己就算去了千里牙山台，能否有所收获也是说不准的事。
她看着图片上焕然一新的千里牙山台，忽然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去。
大汉道：“渡风居您也看过了，若是您对仙门的慈善组织有兴趣，不妨去蒲公英堂看看。仙魔大战之后蒲公英堂就一直致力于给平民小孩提供跟修行世家的子弟一样的教育。创办蒲公英堂的那几人是怀着济世的理念开办了蒲公英堂，只是他们没想到两大著名门派把控仙门中人的出路之后，修行的人会那么苦。如今蒲公英堂要不要继续开下去，他们内部也有争议。说不定您下次来，就看不到蒲公英堂了。”
蒲公英堂对霜止的行程而言可有可无。
她也就可有可无地应了下来，可有可无被热情的大汉引向了蒲公英堂。
走在路上，心里依旧盘算着要不要去千里牙山台看看。
然后便见大汉跟蒲公英堂的门卫打了个申请，门卫稍微抬了抬眼皮，给两人开了旁听卡。
大汉拿着卡凑到霜止身边，小声道：“这也是蒲公英堂前期遗留下来的制度。要是哪个凡人子弟小时候贪玩，错过了课业，长大以后可以在清闲时凭卡旁听。如今所有的父母都逼着小孩学，恨不得小孩每一年都跳级。这旁听卡，也就我们渡风居的人才常用了。”
霜止知晓自己不会发现什么，又不情愿尽快去千里牙山台直面答案，便随他去了。
大汉道：“我知道蒲公英堂的知识对于剑尊而言，都太过普通了。所以我开得是高年级的旁听卡，往这边。”
霜止握着旁听卡，往高年级那边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凑到了低年级孩童的窗口。
这些孩子甚至还没开始学习修行，他们在学的只是普通的字。
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教，小孩便用手跟着写。
老师教完，让小孩把字写在本子上，自己持着教鞭一圈一圈巡视。
霜止便站在窗口，目不转睛盯着教室里看。
教室里安静，大汉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前辈，您真的想旁听这门课呀？”
霜止点头。
大汉便道：“待会儿下课我去跟老师说一声。”
他竖拇指：“您真的很关心小孩的教学质量，这么基础的课，大多数修者都觉得没意思。”
大汉眼神真诚，霜止总不能告诉他，他理解错了。
便将错就错应承下来，等到下课后大汉跟老师打了招呼，两人搬着桌子，合情合理坐进了一群小孩中间。
小孩自然好奇，偏头去看。
老师借着两人这么大年纪都要来旁听，忽悠着小孩相信了基础课程的吸引力，课间结束后在小孩们将信将疑的眼神里开了课堂。
霜止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课，思绪却被基础的字牵着，拉到了很遥远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教授常用字的课堂，但当时坐在她身边的并非小孩，而是一个个大人。
与此时此刻相反，她是课堂上唯一没有成年的孩子。
那时她坐在一个用竹笠遮了半张脸的人身边，身下垫了好几张折叠起来的草席，勉勉强强看着先生挂在土墙上写字的白纸。
周围的散修学得头大，半途便嘀咕起来。
“盟主自己想读书便罢了，怎么还拉着我们一起学？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以前便没碰过书本。”
“就是，签名的事不是用留道韵留剑意的方法解决了吗？怎么突然又叫我们上起学来了？”
“嗐，你也不看盟主自己学得有多专心，他才不会管我们死活。”
“总之老娘是受不了的，老娘要走。”
“你先请示请示盟主。”
于是一个纸团便打到霜止身边的竹笠人身上。
散修们在一旁小声唤着：“盟主，盟主。”
毫无反应。
又是一个纸团。
仍然毫无反应。
最后还是霜止碰了碰他的手：“客哥，有人找你。”
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搅碎了临时拼凑的课桌和草草盖上的屋顶：“谁要害你？”
“他们不害我。他们找你。”霜止指了指散修们。
土墙前先生的脸黑得跟墨水一般。
几个想要早退的散修只能陪笑。
先生走了下来，戒尺示威般在手心一弹一弹的。
他看着竹笠人：“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希望散修盟每一个人都能编写自己的功法？课堂上盟主带头睡觉？你可真是带得个好头。”
竹笠人只能好话说尽，试图挽回这位散修盟里唯一一位会识字的人。
“免了。你们这些文盲是什么个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先生一挥手，又把目光转向了霜止。
竹笠人眼疾手快，连忙把霜止斗篷上的绒帽子揉到霜止头上：“她刚受劫难，体弱虚寒，吹不得风。”
霜止被他一揉，脸都差点撞到纸上墨迹未干的字上。
先生目光怪异：“我看到我课堂上还有个专心听讲的学生，想夸她两句怎么了？”
竹笠人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先生从袖口里抽出一本书，封皮都是新的。
他道：“我知道盟主叫他们来学字做什么，无非是捡了个小姑娘，自己的修行方法不适合她，又说她……体质虚寒吹不得风，想叫在座诸位写了现成的秘籍交给她，看看她能练哪本。”
霜止接了书，抬头：“谢谢先生。”
先生摇头：“实不相瞒，我早有类似的想法。在座诸位皆是由机缘巧合之下入道修行，可见道在众生之间。难道修行之法就一定掌握在那两个门派手里，我等都是歪门邪道？若非天下不平，尚需我辈拔刀，我早就把我的修行之法传遍人世，授予有缘人。”
之前拿纸团打竹笠人的修士闻言，拍案而起：“这才是我散修盟的风格。我就说坐在这烂桌子间叽叽歪歪算个什么事，要是我的功法能传世，这识字的苦，老娘吃定了！”
旁边另一个修士则满心疑虑：“若是我们真的写出来，两大门派还指不定肯让我们传。我可不想白费功夫。”
“你怕他们作甚？那两大门派还不欢迎我们散修，你就真的不修了？等到天下太平，咱们合力办个学堂，把我们的功法教给凡人幼童可好？”
先生打断了这些散修的畅想：“先识字。字都不识能办什么学堂？”
他转头看着竹笠人，含笑：“盟主，要是你成了我们之间唯一不识字的，那可就好笑了。”
霜止把手从斗篷里伸出来，举起道：“我监督客哥，他要是再睡觉，我把他打醒。”
竹笠人拉了拉嘴角，似不太高兴。
先生倒是笑了：“你真当他是你哥？你知道他多少岁了吗？”
“知道，他一百二十二岁，正好大我一百一十岁，正好是当我哥的年纪。”霜止想了想，“要是我再大上十岁，我就可以自称是他的青梅竹马。”
先生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对竹笠人道：“你也就只能在魂魄不全的小姑娘面前装嫩了。”
竹笠人无奈道：“我原想让她叫我师父。”
先生一听就懂：“你什么都教不会她，便只能让她叫你哥了？客剑，你浑身上下除了修为和战绩，简直是散修盟之耻。”
客剑想要争辩，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自己起身把坏了一半的桌子搬了出去，又寻了张好的桌子过来。
霜止便在新桌子边，跟着客剑学了一年的基础认字。
其他散修都是冲着扬名立万去学识字的，精神头足得很，这一年学的字倒也不少。
第二年秋季，她收到了每个散修写的修行功法。
那位脾气格外火爆的散修馋她的头，想摸，送书时道：“小姑娘，我们的路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要是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别照着练，索性自己摸索比较好。有盟主看着，倒是不容易出事。”
霜止接了书。
散修伸出手。
客剑就站在霜止身后，抬手把帽子揉在霜止头上。
散修只摸到帽子，大声指责客剑：“散修盟之耻，小气！”
扬长而去。
此时的霜止已经明白了人族的辈分划分，见客剑被骂，内疚道：“我……”
客剑在唇边竖了根手指：“什么都别说，客哥都知道。”
隐瞒了魔族身份的少年霜止便想，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而后时光飞逝，她在修行一道上的天分还不错，十七岁便有了剑尊之名。随着成年之日越来越近，她压制不住魔族血脉里的躁动，便主动离开仙门界域，一去三千年。
三千年后归来，故人不在。
唯有他们当初放出的豪言壮语化为了蒲公英堂，撒遍了仙门诸界的角角落落。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一去三千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