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革命》阖昙

7、第 7 章

　　离开杜蒙特所居住的公寓后，埃德蒙驾驶着租来的黑色雪佛兰轿车行驶在马路上，透过车窗，他看了看外面繁华的街道，深切感受到了托马斯.哈特曼和维尔伯.杰拉德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变化。
　　埃德蒙对这座城市有着复杂的感情，他小时候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过两年，那时候比蒂洛.马森统治着这座城市，黑人主宰着这片土地。马森的独裁统治让这座城市人烟稀少，城市建筑破败不堪。然而非洲裔的埃德蒙和祖父以及父亲却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温馨、最快乐的两年。托马斯.哈特曼被当时的尼克斯总统任命为墨洛文州的州长后，卡佩市顿时风云变幻。在那年的十月三十日，埃德蒙九岁生日那天，安全局和国防部携手合作，一举将马森在卡佩市以及整个墨洛文州的势力全部捣毁。
　　那天晚上，马森在为女友举办的生日宴会上，被负责行动指挥的詹尼.弗拉沃斯一枪击毙。
　　事件过后，埃德蒙一家因为偷渡而来的黑人身份被迫遣送去非洲的达尔瓦，祖父和父亲在随后的矿场暴乱中不幸丧生，留下了孤苦无依的埃德蒙。自从杰拉德将埃德蒙重新带回拜拉斯后，埃德蒙始终不敢踏足这座城市，因为他害怕那段既温馨又恐怖的经历。直到今天，他重新来到这座城市，这才发现这里许多东西都变了，记忆深处的城市模样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这座富有朝气的城市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现在他很害怕回到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他怕再也看不到与祖父和父亲一起待过的温馨小家。
　　雪佛兰轿车停在了卡佩市最繁华的第十一区包豪斯街上的沃克酒店的地下停车库。埃德蒙在酒店里办了入住手续，进入房间，他倒头躺在床上，他实在太累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要争分夺秒地将这里的事解决了，然后才有空闲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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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巴克酒吧位于包豪斯街尾，距离沃克酒店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程，由于跟繁华路段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里非常僻静。
　　酒吧内的装修简单朴实，四周都是红色的砖墙，墙内安置着一个个半圆形的壁龛，黑色大理石吧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美酒，天花板上画着天使和圣徒，灯光有些昏暗，音乐柔和，让人感觉特别舒心。
　　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了，克莱门特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他的脸色有些疲倦，黑色的西装搭在靠背椅上，白色的衬衣有些褶皱，没有系领带，他面前的小圆桌上有一大杯啤酒和一些小吃，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自从今天一早赶到卡佩市后，克莱门特马不停蹄地奔走了一天，他在杜蒙特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又带着公司的得力干将分别调查拜访了一些人、搜集证据、核实情况，为了不让埃德蒙失望，他凡事都要求精益求精。现在他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等待着向埃德蒙汇报自己所掌握的情况。
　　“嗨！”身穿深紫色棒球衫的埃德蒙坐在了克莱门特的对面，他顺手从小圆桌上的小吃盘里抓了几粒脆炸玉米粒塞进了嘴里，“看你的样子很憔悴。”
　　克莱门特咧了咧嘴正要说话，一名身穿红色衬衫、黑色马甲的服务员来到了两人的座位前，她热情地询问埃德蒙需要点什么。
　　埃德蒙要了一杯跟克莱门特一样的啤酒。服务员微笑着离开了。
　　“这可比以前幸苦多了。以前我只要保证通讯不出问题就行了，现在要做的、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克莱门特无奈地说道。
　　他所说的以前就是在军队里的时光，那时克莱门特是一名通讯员。
　　“你得学习，不能老干以前的工作，不然你早晚会被淘汰的。”埃德蒙笑着回答。这时服务员已经将啤酒端过来了。
　　埃德蒙和克莱门特碰了下杯子，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在确认附近没什么人后，埃德蒙轻声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克莱门特挠了下额头，“斯特林这两年确实很放纵，只要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她的密友，她的人际关系真的非常复杂。”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
　　“有。”克莱门特从黑色的西装口袋里翻出几张纸递给埃德蒙，他指点着说，“这人叫基亚卡.哈克斯，是一名加拿大的木材商人，斯特林在里基特山上建造别墅所用的木材都是她提供的。自从结识了斯特林后，她几乎定居在了卡佩市。她和斯特林一起出席各种酒会、晚宴，购买昂贵的珠宝首饰和各类奢侈品，据说所有的费用都是由她埋单的，相信在这背后，斯特林肯定和她有着某种交易。”
　　埃德蒙看到图片上的哈克斯和斯特林留着一样的发型，可想而知她俩的关系如何亲密了。接着一张男性的照片吸引了埃德蒙的目光，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名男子长得真的非常英俊帅气，优雅的身形，柔和的面容，光凭那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就能迷倒不少女性了。
　　克莱门特猥琐地笑了下，“他叫约翰.拉尔森，是斯特林今年年初刚任命的助手，据说他之前是专门给一些富婆提供特殊服务的。”
　　埃德蒙不自觉地笑了笑。
　　最后一张图片是一名长相普通的中年女性。
　　“她叫维特尼.格林。两年前斯特林刚离婚，她就非常巧合地出现在了斯特林的身边，她一直承担着斯特林的情感顾问的角色，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斯特林都非常依赖于她，同时基亚卡.哈克斯也是经由她认识斯特林的。我愿意相信，在工作上她也能够影响到斯特林，起到出谋划策，等同于幕僚的作用。”
　　埃德蒙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克莱门特的说法。他指着维特尼.格林的图片说：“调查一下她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已经调查了。她以前是一名保险经纪人，而斯特林正是她的客户。”克莱门特忽然神秘地说道，“我查过她以前所有的客户，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埃德蒙将身子凑上前去，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格林的早期客户中我发现了丹尼斯.埃尔塞格的名字。”克莱门特得意地笑了笑。
　　埃德蒙难以置信地看着克莱门特，他的脑袋飞速运转，联想其中的可能性。“难道是埃尔塞格指使格林潜伏在斯特林身边···等等。埃尔塞格首先跟斯特林的前夫雅洛普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他跟斯特林离婚。在斯特林感情受到重创的时候，埃尔塞格再指使格林趁虚而入，紧接着又让拉尔森和哈克斯纷纷介入，不断迷惑斯特林，让斯特林深陷其中···斯特林不断向埃尔塞格索贿肯定是格林怂恿的，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埃德蒙似乎抓到了点东西，但还是不敢确定。“斯特林和埃尔塞格以前有什么矛盾吗？”
　　克莱门特摇摇头，“表面看来，他俩一直相处的很融洽，没听说有什么矛盾。”
　　“斯特林是墨洛文州的州长，政府高官，埃尔塞格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埃德蒙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天使图像。
　　“或许你得去亲自拜访一下这名石油商人。”克莱门特提议道。
　　埃德蒙看向克莱门特，缓缓点了点头，他一口将杯子里剩余的啤酒全都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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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塞文河由北向南流经卡佩市，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商业区和城市居民的居住区主要分布在河流东岸，在河流的西岸原先工厂林立，环境污染特别严重，然而自从二十年前马森集团覆灭后，托马斯.哈特曼在卡佩市实施改革以来，大部分的工厂被关停或者迁往别处，只有少数几家支柱型企业被允许保留下来，现在这里的环境状况已经改善不少。
　　里基特山位于新塞文河西岸的上游处，它被誉为拜拉斯的第三高峰，海拔足有3630米，占地一千多平方公里的里基特山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趴在新塞文河畔，仿佛在静静地饮水。
　　黑色的雪佛兰轿车沿着新塞文河缓缓驶向里基特山，埃德蒙收回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的目光，他转头看向正前方的里基特山，这座雄伟壮丽的高峰以秀丽迷人的自然景观闻名于拜拉斯。
　　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埃德蒙看到了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巨型庄园，这座占地上百万平方米的庄园位于半山腰处，庄园内有高尔夫球场、人工湖，以及十几幢房子，其中以一幢有着丰富色彩的二层连体建筑物最为显眼。这里是墨洛文州首富丹尼斯.埃尔塞格的私人庄园，也是埃德蒙今天所要去的地方。
　　轿车在庄园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埃德蒙发觉这里的安保措施堪比枫叶宫，几名身穿深色制服的的壮汉把守着大门口，他们身材魁梧，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一名看上去富有经验的保安走到车前。埃德蒙打开了车窗。
　　“你有预约吗？”保安冷冰冰地问道。
　　埃德蒙神态轻松地回答道：“没有，不过你可以跟他提下我的名字，埃德蒙.斯丹顿。”
　　保安从埃德蒙的眼中看到了自信，他不敢说什么，默念了两遍埃德蒙的名字，他走向大门口处的警卫厅。
　　不一会，那名保安又回来了，他的口气变得亲切了些，“斯丹顿先生，你可以进去了。”说完，他向大门口的同事打了个手势。
　　大门随即缓缓打开。
　　埃德蒙朝车旁的保安点头致意，随即驾车驶进了庄园。
　　庄园内，巨大的草坪上有条弯弯曲曲的行车道，埃德蒙沿着这条行车道一直行驶到一片露天停车场内。这片宽敞的停车场内停着多辆豪车，其中一辆白色的跑车还是费莱明牌限量版的，它的价格足够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把车停好后，埃德蒙发现一旁停着一辆普通的银白色的凯迪拉克轿车。
　　这时一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停车场入口处。在这名自称管家的男子带领下，埃德蒙走向那幢二层连体建筑物。这座鲜艳华丽的房子有着高耸的屋顶，三角形的山墙，带门廓柱的阳台。埃德蒙确定这是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物。
　　走进屋内，一直来到客厅，在这里埃德蒙看到装饰用的油彩瓷砖同样有着五彩缤纷的丰富颜色，松木地板上铺着几何图案的地毯。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关于斯特林州长的特别新闻，在州政府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斯特林州长就前几天晚上在私人别墅举办派对上自己的出格行为向民众道歉，她还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自己的药检结果，证明她没有碰过毒品。
　　沙发上一名面颊红润的男子站起身来，他微笑着看向埃德蒙。
　　埃德蒙认出他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拥有拜拉斯最大的炼油厂的墨洛文州首富丹尼斯.埃尔塞格。已经过了六十岁的埃尔塞格非常注重身体保养，他的外表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了十几岁，他的头发依然乌黑浓密，身形挺拔，看上去比大多数的年轻人还要精力充沛。
　　“埃德蒙，”埃尔塞格热情地拥抱了下埃德蒙，“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埃德蒙很清楚，眼前的这名商人是因为自己跟杰拉德的特殊关系才会表现得如此热情，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会让你觉得很不好意思。“丹尼斯，我现在在休假，随处逛逛。”
　　“噢？他们会舍得让你休息？”埃尔塞格一边关闭电视机，一边安排埃德蒙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
　　刚坐到沙发上，埃德蒙忽然闻到了一阵似曾熟悉的香气，接着发觉手掌触及的沙发上面还有余温，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坐过这个位置，应该刚离开不久。
　　这时一名女佣端来了咖啡。
　　“前段时间身体出了点问题，所以他们就安排我休假了。”埃德蒙随口回答道。他抿了一口香味浓郁的咖啡，心中暗自琢磨以前在哪里闻过这香气，之前埃尔塞格在这里见的是谁？
　　坐在斜对面的埃尔塞格表现的很关心的样子，他身体前倾，像是在观察埃德蒙的身体状态，“现在看你的样子不像有事。”
　　埃德蒙靠在沙发上，“可能感冒了，身体乏力，一点劲都没有。”
　　“哈哈哈···”埃尔塞格笑了起来，脸上独具特色的酒窝浮现在夸张的笑容上，他像埃德蒙一样靠在沙发上，“那是因为你太操劳了，也难怪，总统先生这么倚重你。现在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好放松一下，我可以帮你安排在这里的所有行程。”
　　埃德蒙明白，只要他点头，未来几天对面这位墨洛文州的首富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他笑了下，“我得保持谨慎，很多双眼睛正盯着我呢，我可不想让总统先生失望。”
　　“哈哈哈哈！”埃尔塞格再次大笑起来，他拍了下扶手，“怪不得总统先生这么倚重于你。不过你可以尽管放心，在卡佩市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忽然之间，埃德蒙发现埃尔塞格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他看着埃尔塞格，慢悠悠地说道：“你错了，卡佩市当家作主的是斯特林女士。”
　　“她啊···”埃尔塞格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表情，随即又收敛了起来，他垂头叹了口气。
　　埃德蒙看出来他现在的样子有演戏的成分。“怎么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埃尔塞格端起咖啡杯，碰了下嘴唇。
　　“我在糖枫城的时候就听说你们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埃德蒙故作轻松地说道，他的双眼始终盯着埃尔塞格。
　　埃尔塞格放下杯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尽管跟我说，我或许能够帮到你们。”
　　“我只是一名商人，政治上的事我不应该干涉。”埃尔塞格扭扭捏捏的样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又不敢申诉。
　　“丹尼斯，你要知道，你是总统先生亲自指定的人选，如果你碰到了什么不公平的事，总统先生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埃德蒙安慰道。
　　埃尔塞格微微抬起头，“是吗？”
　　埃德蒙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经过一番思索后，埃尔塞格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埃德蒙，这事我希望你能够跟总统先生反应一下。两年前，自从斯特林离婚以来，她整个人都变了，她迷恋上了一切能够让她感兴趣的事物，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向我们这些人索取金钱，她贪得无厌，这两年来，她从我这里拿走了至少两千多万。我认为，现在斯特林根本不适合当墨洛文州的州长。她作为一个女人，一遇到感情问题就性情大变，变得焦躁、贪婪，根本不可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州······”
　　埃德蒙看着埃尔塞格诉说着斯特林的各种过错，如同一个受到委屈的孩子正在向家长发泄心中的愤慨。
　　“···因为她的愚蠢，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抓住把柄，你刚才也在新闻里看到了，她因为自己的事，将州政府的脸都丢光了。如果不想被工社党的人乘虚而入的话，应该早点想办法将她撤换下来。”
　　埃德蒙突然明白了，埃尔塞格搞这么多事原来是想更换州长，或许他已经有了心目中的人选，而且肯定有办法让自己的人上台。
　　埃德蒙整理了下胸前露出来的黑色领带，平静地说道：“斯特林虽然有一些···缺点，但她始终是一位非常听话的人，再说了这四年来墨洛文州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我觉得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帮她一把的。至于你说的关于她多次向你们索要财物的问题，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她的。”
　　“你们并不了解真相，它们被掩盖了，是斯特林的那位旧情人干的。”埃尔塞格将矛头指向了墨洛文州安全局的负责人托尼.杜蒙特。
　　埃德蒙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埃尔塞格肯定会提到杜蒙特的，因为杜蒙特确实跟斯特林走的太近了。“是吗？”他做出认真考虑的模样，“我会派人调查一下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够保持克制，尽量忍让，当然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这话，埃尔塞格只能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希望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
　　“会的，这是你本该享受的权力。”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埃尔塞格邀请埃德蒙留下来用餐，埃德蒙婉拒了，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埃尔塞格与他再次拥抱了下，并亲自将埃德蒙送到了门口。
　　取车的时候，埃德蒙发现之前停在一旁的凯迪拉克轿车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