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革命》阖昙

6、第 6 章

　　墨洛文州，卡佩市。
　　托尼.杜蒙特独自将车停在光芒大厦的地下停车库，熄火后正准备打开车门，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墨洛文州州长的助理罗宾逊陪同地方检察官克里斯.希恩步出电梯，杜蒙特立即躺在座椅上，他尽量缩紧脖子，不让自己的脑袋露出来。
　　两人来到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前，穿着黑色风衣的检察官打开车门，罗宾逊和他聊了两句，并殷勤地为他关上了车门，最后微笑着挥手道别。
　　杜蒙特等罗宾逊走进电梯离开后，这才坐直了身子，他犹豫了下，最终打开车门，走向电梯。
　　作为州政府办公场所的光芒大厦始建于2007年，那时候托马斯.哈特曼还是墨洛文州的州长，他在完成一系列的革新后，将原先的办公场所搬到了这里。这栋主色调为黑色的大厦拥有三十六层楼，从外表看上去并不华丽，但特别雄伟，里面的空间也足够宽敞，这完全是按照托马斯.哈特曼的理想设计的大厦。
　　电梯在三十五层停了下来，杜蒙特看到一名身穿白色制服、长相甜美的女接待早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他了。女接待微笑着将杜蒙特带到了州长的办公室。
　　现任墨洛文州州长阿比.斯特林是一名拥有法学博士学位的杰出女性。四年前的州长竞选中她本来只是一名参与者，然而好运眷顾了她，让她意外获得了州长的宝座。
　　走进斯特林的办公室，杜蒙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正对大门挂在墙上的一个巨大的麋鹿头标本，配合整间古典庄严风格的办公室，让他不由得产生身处欧洲古老贵族庄园的感觉。
　　阿比.斯特林正伏案于麋鹿头标本下方的办公桌上。身穿一件优雅的白色衬衫的斯特林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滑润细腻的脸，丰润的嘴唇，深邃犀利的眼神，这让她看上去像个精明强干的女性。然而对斯特林知根知底的杜蒙特深知她在几年前对自己的身体做过一些微调。经验丰富的整容医生把她原先突出的下巴变得更圆润了，她的眼睛变得明亮好看，还磨光了她的皮肤，最后才造就了现在的阿比.斯特林。
　　此刻斯特林眉头紧蹙地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对于杜蒙特的到来斯特林毫无察觉。杜蒙特走到办公桌前，他看到桌上的文件上印有司法部的徽章，他随即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检察官克里斯.希恩。
　　斯特林终于察觉到杜蒙特的存在了，她合上文件，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来了？”
　　杜蒙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斯特林对面的椅子上，“希恩来找你麻烦了？”
　　“无非是一些小人的恶意诽谤。”斯特林做出一副丝毫不在乎的表情。
　　在安全局任职多年的杜蒙特很清楚斯特林现在的这副表情有掩饰的成分。“阿比，我这还有一份关于你的举报信，”杜蒙特从黑色的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了斯特林，“前天晚上你在别墅里开派对，有人将全过程都拍摄了下来，现在有一部分内容已经发布到网上了。”
　　斯特林看到了纸上清晰的图片，上面有她在派对上的各种丑态。穿着暴露的斯特林做出夸张的表情，摆出性感的姿势狂歌、热舞，肆无忌惮地搂着陌生的男性，甚至还有跟女性拥吻的画面······
　　她气得浑身发抖。
　　杜蒙特凑上前来，用比较婉转的口吻轻声说道：“阿比，你最好能够做个药检，并公开结果。”
　　“什么？”斯特林面容扭曲地看着杜蒙特，“我凭什么要这样做？”
　　杜蒙特摊了下左手，耸了耸肩膀，“有人怀疑你吸毒了。在这个关键时候，你必须得赶紧自证清白。”
　　“是谁在怀疑我？”
　　“据我所知，就现在这个时候，摩尔已经得到了整个派对的视频了。”杜蒙特很自信地说道。
　　史蒂夫.摩尔是工社党在墨洛文州的国民议员。自从斯特林当上墨洛文州的州长后，摩尔一直在寻找机会，以图扳倒斯特林。
　　斯特林沉默了会，最终颓然靠在办公椅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看到斯特林丧气的模样，杜蒙特确定斯特林碰过毒品了。
　　杜蒙特清楚地记得斯特林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大约二十年前，杜蒙特在大学的校园里结识了阿比.斯特林，那时候斯特林还是一个朴素的、不起眼的少女，然而她卓越的才华深深地吸引着杜蒙特，两人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恋人关系。毕业后，因为事业两人各奔东西。多年后，斯特林依靠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当上了墨洛文州的州长，而杜蒙特则成为了安全局在墨洛文州分局的局长，他们非常巧合地重聚在了一起。
　　在斯特林刚当上州长时，她一直鼓吹自己是一名简单朴素、勤俭节约的人，当时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然而在两年前她与丈夫离婚后，仿佛挣脱了束缚，开始变得骄横奢侈，她迷恋上了珠宝首饰、华丽的服装、奢华的美食，她重新装修了自己的办公室，很快她一下子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山顶别墅，当她所拥有的一切跟收入不成正比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猜测到她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搞到钱。
　　现在斯特林在自己的州长任期内，并没有特殊的贡献，也没有兑现她在竞选州长时所承诺的事，墨洛文州的民众正在对她逐渐失去耐心。这个时候，政敌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正在收集证据，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杜蒙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曾经帮斯特林解决过许多麻烦，然而现在他感觉有些累了，斯特林的麻烦实在太多了，有时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阿比，”杜蒙特站起身了，最后看了一眼斯特林，“明天安排药检吧，到时候我会帮你想办法的。”说完，杜蒙特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斯特林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杜蒙特最后离去的身影。
　　杜蒙特还是选择了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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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托尼.杜蒙特将车停在了医学院街一处公寓楼附近的露天停车场，他从车上下来后，径直向对面的一幢公寓楼走去。此刻天色已暗，公寓楼前一盏路灯一闪一闪的，杜蒙特记得这路灯已经坏了有两三天了，他没有理会，继续向所住的公寓走去。
　　在三楼的一间房门前，杜蒙特准备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突然他心生警兆，右手搭在腰间的配枪上，迅速转身。
　　一旁的楼道口处正站着一个人，由于他身处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所以杜蒙特只看到他的身体轮廓。
　　杜蒙特拔出配枪，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人，他无法相信会有人胆大包天敢袭击安全局的人。“听着，你给我慢慢地走过来。”
　　那人举起双手，从容地向杜蒙特走来，一直走到灯光下。杜蒙特看到了这人的真面目。
　　身穿灰色外套，黝黑的皮肤，埃德蒙.斯丹顿的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
　　杜蒙特立即收起配枪，惊喜地问道：“埃德蒙，你怎么来了？”
　　显然杜蒙特是认识埃德蒙的。
　　其实他们相识于五年前。那时候埃德蒙听从杰拉德的安排，从军队里退役直接加入了安全局。在糖枫城的安全局总部工作的一段时间里，埃德蒙认识了托尼.杜蒙特，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埃德蒙耸了下肩膀，“有些事需要我来处理一下。”
　　杜蒙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随即黯淡了，他强打着精神说道：“先进去再说吧。”他打开了房门，将埃德蒙迎进公寓内。
　　不算宽敞的公寓是安全局的固有资产，之前有三任分局的局长在此居住过，后来他们都平步青云了。埃德蒙知道这间公寓的第一任主人正是詹尼.弗拉沃斯。
　　“你什么时候来的？”杜蒙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埃德蒙。
　　埃德蒙接过矿泉水，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刚下飞机就来你这了。”
　　“噢？”杜蒙特有些吃惊，他坐在埃德蒙对面的沙发上，像是思索了下，“这么急，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需要你来处理？”
　　埃德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这名曾经的战友，他似乎在杜蒙特的脸上看出了些异常的东西。“嘿！我说你好歹是这里的负责人，难道还猜不出我来这里的意图？”
　　杜蒙特知道埃德蒙指的是他安全局墨洛文州分局局长的身份。“跟斯特林有关？”
　　埃德蒙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闹到糖枫城了？”
　　埃德蒙再次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处理？”杜蒙特谨慎地问道。
　　埃德蒙晃动了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收起了盯着杜蒙特的目光，“你跟她目前是什么关系？”
　　杜蒙特忽然呛了口水，咳嗽了几下。
　　埃德蒙再次意味深长地盯着杜蒙特。“托尼，我知道你一直在帮她隐瞒一些不利于她的事情，甚至还帮她处理过一些棘手的事，你难道打算一直这样吗？”
　　这次轮到杜蒙特沉默了。
　　“现在她的麻烦事还是没有掩盖住，甚至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照这样下去，我怕到最后你也难逃罪责。”埃德蒙继续说道。
　　矿泉水瓶放在了茶几上，杜蒙特低着头，保持着沉默。埃德蒙没再说话。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杜蒙特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现在的成就来之不易，如果因为斯特林的事情而受到惩罚，甚至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他会很不甘心。然而他又无比怀念以前的那段时光，以及那个让他心动的斯特林。
　　“我认为斯特林是遭人陷害了。”杜蒙特突然道。
　　埃德蒙愣了一下。
　　“两年前，斯特林的作风没有一点问题，后来她离婚了，接着她就变了。很多人都认为她的虚荣和贪婪是感情出了问题后导致的，我却不以为然。斯特林那段时间确实在感情方面受到伤害，并一度因自暴自弃变得爱慕虚荣，但她完全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她变成现在这样不加节制，我认为是被人蛊惑导致的。”杜蒙特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曾经锁定了一两个目标，但没过多久，斯特林身边又出现了新的人，他们似乎都有着同样的任务，就是让斯特林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埃德蒙一边听着一边思索，他猜测这整件事背后的阴谋。“斯特林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跟谁有利益冲突？”
　　“她从政以来一直谨小慎微，为人处世比较低调，应该不会得罪人。”杜蒙特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她得罪过什么人，那我认为是她目前的位置造成的。自从四年前，她意外打败工社党的竞选对手，成为墨洛文州的州长后，工社党的人一直引以为耻，他们怂恿地方检察官希恩经常去找斯特林的麻烦。”
　　“斯特林的前夫目前怎么样？”埃德蒙接着问道。
　　杜蒙特想了下，“她的前夫叫保罗.雅洛普，是名基金经理，目前定居在伦敦。他家产丰厚，离婚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损失，所以他现在依然过得很自在。”他停顿了下，皱着眉头问，“难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吧。”埃德蒙很渴的样子，一瓶矿泉水已经喝完了，“我在糖枫城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据说斯特林和埃尔塞格的关系出现了点问题，他们是否真像外界所说的已经水火不容了？”
　　丹尼斯.埃尔塞格在杰拉德的支持下，现在掌管着拜拉斯最大的炼油厂，是墨洛文州的首富，同时也是自由党的财神爷，每年他都会捐给自由党很大一笔政治献金。埃尔塞格很会做人，他给糖枫城很多人送去了礼物，包括埃德蒙也收到过他送的礼物。
　　斯特林作为自由党在墨洛文州的州长如果和埃尔塞格出现了矛盾，那无疑会给工社党创造可利用的条件。
　　“他们确实有点不和，具体原因好像是斯特林不断向埃尔塞格索取金钱，致使埃尔塞格厌烦了。我曾经提醒过斯特林，但总有人在背后怂恿她。”杜蒙特无奈地说道。
　　埃德蒙抬头看着重新粉刷过的白色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经过你的分析，我也认为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我们得调查清楚。明天克莱门特也会过来，到时候我会让他跟你接触的。”
　　显然，埃德蒙要利用克莱门特的私人侦探公司私下里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好的。”杜蒙特爽快地答应了。
　　埃德蒙站起身来，与杜蒙特道别。杜蒙特将埃德蒙送至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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