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革命》阖昙

5、第 5 章

　　埃德蒙让特哈达夫人提前订了一束郁金香。下午五点钟，埃德蒙身穿深蓝色的西装，里面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配上一条黑灰色的领带，他手捧鲜花来到了枫叶宫。
　　枫叶宫的大门口仍旧是博比.托平负责带人把守。安保组的这些成员中，埃德蒙跟托平的关系很是不错，他们都有当兵的经历，年纪相仿，所以很聊得来。
　　“嗨，埃德蒙，听说你前两天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托平主动迎了上来。
　　“有些发烧，又懒得不想起来，于是索性休息了两天。”埃德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托平严格地按照规定，对埃德蒙做了全身检查。
　　“尼克也回来了吗？”埃德蒙问。
　　“昨天就回来了，我估计你要认不出他了。”托平笑着轻声说，“这小子就像个野人。”
　　埃德蒙稍感意外，笑了下，“噢？是吗？”
　　托平拍了下埃德蒙的肩膀，“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埃德蒙点了下头，随即迈步走进大门。不远处的草坪附近，管家博格早已等候在那了。
　　埃德蒙跟随博格走进主体建筑，一路上，埃德蒙没有看到安保组的头头福尔斯，他猜测今天福尔斯可能不当班。
　　餐厅里，几名女佣正在对餐桌上的布置做最后的调整。透过一旁的窗户，埃德蒙看到后院的草坪上詹尼带着女儿杰西卡和两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人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埃德蒙很快认出其中一名年轻人是米夏，另外一名年轻人带着棒球帽背对着自己，他跟米夏身形相仿，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可以去后院吗？”埃德蒙问站在身旁的博格。
　　博格亲切地说道：“夫人早就交代，让你到了以后，立即去见她。”
　　埃德蒙离开餐厅，来到了室外，向草坪上的众人走去。
　　很快詹尼和孩子们都察觉到埃德蒙正走过来，她们纷纷看过去。
　　已经三岁的杰西卡脸上红彤彤的，显然刚才疯玩过一阵了。现在她看到埃德蒙，立即挣脱母亲詹尼的手臂，从长椅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向埃德蒙扑过来。
　　埃德蒙一把抱起杰西卡，揉在怀里，杰西卡痴痴地笑着。
　　詹尼站起身来，她微笑着接过埃德蒙递过来的鲜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坐在对面长椅上的米夏正值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她完美地继承了母亲金伯利精致的长相，碧绿的眼眸，娇嫩的嘴唇，奶油色的肌肤和修长的双腿。她今天穿了件绿色的敞口上衣，配了一条跟埃德蒙的西装一样颜色的裙子。她看上去青春、美貌，但她的眼神里却残留着一点点悲伤。
　　杰拉德本想将这美丽的女儿培养成上流社会的名媛，以后说不定会被某位社会名流的公子看上，结为亲家，延续自己的政治生涯。然而米夏跟自己的亲生母亲金伯利一样，有着一颗恋爱脑，她在不满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名颇具才华的音乐家，两人相爱了。在没有经过杰拉德同意的情况下，两人竟然自作主张结婚了。最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杰拉德怒不可遏，一度想跟米夏断绝父女关系。米夏一意孤行，她跟着新婚丈夫脱离了杰拉德的控制，搬去了安茹市老家居住。好景不长，一年前，米夏的丈夫遭遇了一场交通事故，很不幸，他最终没有挺过来，年纪轻轻的米夏在不到二十二岁就成了寡妇。
　　埃德蒙抱着杰西卡来到米夏身旁，轻声问候：“很高兴见到你，米夏，你好吗？”
　　米夏的眼中流露出温情。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埃德蒙给了她太多的帮助，而且埃德蒙还曾经救过她的命，所以在这个家庭里，埃德蒙是她最大的依靠。“嗨，埃德蒙，我很好。”她的脸上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埃德蒙，怎么不见你跟我打招呼啊？”坐在一旁，跟米夏身形差不多的青年忽然问道。
　　埃德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仔细看了一眼这名戴着灰色棒球帽的青年，顿时认了出来，他惊讶地问道：“尼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尼克留着跟妹妹米夏一样的金色长发，他还戴着一对金色的耳环，要不是脸上留着一圈密匝匝的短须，埃德蒙真怕他动起改变性别的念头。
　　作为杰拉德唯一的儿子，尼克从小被全家寄予厚望，杰拉德一心想将他栽培成一名合格的领导人，寄希望有一天他能继承自己的事业。然而令杰拉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成年后尼克竟然迷上了极限运动。有一次，杰拉德看到他脚蹬滑板从高空跳下来的镜头后，差点吓出心脏病。因为尼克的爱好问题，杰拉德和儿子不断发生争吵，而尼克为了自己喜好，不惜跟自己的父亲翻脸。就这样，这对父子保持着互不搭理的关系，而尼克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极限运动爱好者。
　　尼克和米夏这对双胞胎从来没有让杰拉德省心过。
　　“不好吗？”尼克还故意学妹妹的动作，捋了下耳边的头发，“我感觉这样挺好的。”
　　“我希望你父亲不会因此而生气。”詹尼从埃德蒙怀里接过杰西卡。
　　“哈哈哈，我就是要看看他生气的样子。”尼克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尼克永远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所以他永远不可能继承杰拉德的事业。
　　管家博格缓步走了过来，他面对詹尼，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夫人，先生回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可以用餐了。”
　　“好的，我们马上回去。”詹尼抱着杰西卡，对埃德蒙三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用餐吧。”
　　三人正要向餐厅走去，詹尼忽然叫住了尼克，她叮嘱道：“用餐的时候，尽量别惹你父亲生气。”
　　“我尽力吧。”尼克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詹尼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菜已经上桌，蛤蜊、贻贝、龙虾···这些都是尼克喜欢吃的，埃德蒙知道这是詹尼的安排，詹尼希望杰拉德和尼克能够在餐桌上友好相处。
　　坐在中间主位的杰拉德脸色阴沉，他没有动餐具，而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肴。神色自若的詹尼坐在杰拉德右手边，她的身旁是杰西卡的儿童座椅。坐在杰西卡另外一边的是埃德蒙，他清楚其中微妙的关系，所以选择了沉默。
　　杰拉德的左手边是尼克和米夏。尼克显然是在挑衅杰拉德的权威，他时不时地把玩着胸前的金色长发。米夏已经成熟了很多，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会默默地坐看好戏，现在她用手肘戳了尼克一下，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餐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杰西卡咿咿呀呀的声音。
　　忽然杰拉德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地拍在餐桌上，怒火即将宣泄出来。一只温柔的手搭在了杰拉德的右手上，杰拉德看到詹尼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杰拉德一向很尊重詹尼，他明白詹尼的善意，随即咽下了这口恶气。
　　“米夏，听说你又重新学服装设计了，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埃德蒙打破了平静。
　　米夏看向埃德蒙，露出一丝微笑，“我打算花点时间将之前的课程重新学完，然后有机会的话开一间属于自己的服装设计公司。”
　　“男士服装你设计吗？”埃德蒙继续问。
　　米夏点了点头，“以后你的衣服可以交给我帮你设计。”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我呢？我不喜欢正规场合的衣服，你能设计一些具有特色的运动服装吗？你可以创建自己的商标，然后标在运动服的显眼处，到时候我给你免费做广告。”尼克主动凑上来聊天。
　　“可以是可以，”米夏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以你现在的尊容，我不放心交给你宣传。”
　　埃德蒙故意笑了起来。詹尼也跟着笑了笑。
　　“过段时间我就打算剪掉了，你也不用嫌弃我。”尼克郁郁地说道。
　　餐厅里的气氛逐渐融洽起来，杰拉德开始动餐具了，一家人在谈笑声中分享着美食。
　　晚餐结束后，尼克和米夏在偏厅里逗弄杰西卡，詹尼则陪伴在一旁。埃德蒙随杰拉德来到了书房。
　　由于杰拉德提名的雷吉纳尔.希帕克已经成功当选为新任大法官，他的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错。杰拉德先询问了埃德蒙的身体情况。埃德蒙表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叔叔，墨洛文州的斯特林州长涉嫌贪污舞弊，被人举报了，现在已经被工社党的人盯上了。”埃德蒙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杰拉德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说该怎么办？”
　　埃德蒙侧了侧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认为，现在得抓紧时间派个人过去把问题解决了，不然的话，让工社党的人拿到不利于我们的证据，说不定墨洛文州会被工社党的人接管。”
　　墨洛文州位于拜拉斯南方，作为拜拉斯的第四大州，从2001年至今的二十三年都掌握在自由党手里，它是自由党的重要票仓，同时也是一个聚宝盆，如果失去了墨洛文州，无疑会让自由党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杰拉德重新戴上眼镜，“你认为谁去合适。”
　　“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打算这两天去趟卡佩市。”埃德蒙一脸诚恳地看着杰拉德。
　　沉默了大约两秒钟的时间，杰拉德靠在椅背上，“明天我需要看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如果没有的话，我会安排你去卡佩市的。”
　　埃德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如果被别的事缠住的话，他就没有机会离开拜拉斯了。“好的，我静待你的指示。”埃德蒙保持着虔诚。
　　对于埃德蒙的表现杰拉德很满意，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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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埃德蒙没有心思工作，他期待着杰拉德改变主意让他立即前往卡佩市，这样他就有机会偷偷溜出国，去达尔瓦调查过往的真相了。
　　特哈达夫人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还是保持着严谨而高效的工作效率，有她在，埃德蒙可以轻松不少。
　　“嘀铃铃···嘀铃铃···”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埃德蒙提起话筒。
　　“先生，麦克劳林先生要见你。”话筒里传来特哈达夫人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想到来见我？埃德蒙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特雷弗.麦克劳林是总统办公厅主任，一位握有实权、能够影响杰拉德抉择的幕僚。
　　“好的，让他进来吧。”埃德蒙回复道。
　　“笃笃笃！”不一会敲门声响起。
　　“请进。”埃德蒙主动来到门口，迎接这位号称总统智囊的特殊人物。
　　麦克劳林四十多岁，他的骨架很大，肩膀宽阔，但非常消瘦，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身披华丽服装行走的骷髅架子，经常有人怀疑他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他的眼睛精光四射，仿佛能够看透所有人的人心。埃德蒙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度很害怕他盯着自己的眼神。
　　麦克劳林一进门就伸出了鹰爪般的大手，很有风度地跟埃德蒙握了握手，“没打扰你吧？”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像足了睿智慈祥的老者。
　　埃德蒙不敢怠慢，将麦克劳林迎到一边的沙发上，“没有，刚才我正在想今天中午吃点什么？”
　　“斜对面的街上刚开了家馅饼店，我去品尝过，味道还算不错。如果你厌倦了这里的食物，不妨可以去买点馅饼尝尝。”麦克劳林坐在沙发上，整理了下衣服。
　　“有你推荐，我一定会去光顾的。”埃德蒙将烟灰缸放在麦克劳林面前的茶几上。他知道麦克劳林嗜烟如命，所以提前给他准备好。
　　果然，麦克劳林毫不客气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烟。“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聊聊如何处理斯特林州长的事。”
　　在麦克劳林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埃德蒙已经猜测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自从杰拉德当上总统后，性格变得有些多疑，埃德蒙相信对于过往的一些事，他永远不会放松警惕的。对他来说，山姆.罗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埃德蒙双臂环抱，靠在办公桌上，沉思了片刻，“其实我们对斯特林的事一直知之甚少，最主要的原因是墨洛文州最近几年表面看上去一直很稳定，没有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而且斯特林一直是个很听话的人。”
　　麦克劳林吐了口烟，低头笑了笑。“正如你所说，斯特林是个很不错的人，那怕她犯了点错误，只要没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们还是要给她提供一定的帮助，不然以后就没有人为我们做事了。”麦克劳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完全同意。所以我们得即刻派人过去，在工社党的人动手前，将这事私下处理掉。”
　　“如果你去，你会怎么做？”麦克劳林又用他那双“鹰眼”盯着埃德蒙了。
　　埃德蒙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现在工社党的人可能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我得了解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如果无法挽回的话，我就会亲自去见斯特林，说服她，让她退出。当然我们要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还有一些关键的人证，最好让他们说出好几个版本的供词，让他们失去法官和陪审团的信任，到时候就能把水搅浑，甚至把脏水泼到工社党的身上。”
　　很显然，埃德蒙的意思是，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会牺牲斯特林，毕竟像斯特林这样的政治家总会有人代替的。
　　麦克劳林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党争！很不错的主意。只要事情牵扯到党争，再严重的事情都会不了了之的。”他笑着站起身来，“埃德蒙，这段时间你放个长假，下午回家准备准备，晚上直接去卡佩市吧。”
　　埃德蒙愣了下，随即回答道：“好的。”
　　麦克劳林道别后，直接离开了。
　　埃德蒙关上门，松开脖子上的领带，松了口气。这是一个很难应付的人，就像一只盘旋在高空的猎鹰，时刻准备俯冲下来，将猎物撕得粉碎。埃德蒙感觉有点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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