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鲜榨柑橘汁

3、三

　　夏天的暑气惹得人心情格外烦躁，教室的空调还未去交费，用不了，只能靠着顶上那几台小风扇“吱呀吱呀”地转，以此获取一丝凉意。

　　时煜写字速度很快，一手连笔写得惊天地泣鬼神，连班主任老李都对其称赞不已，张怀申更是甘拜下风，自认十年连笔的他都不如时煜功力深厚。时煜很快写完了一千字的小作文，坐在位置上转着笔，无聊得听了十几分钟叶沉的笔尖触碰在纸上的“沙沙声”。

　　“写完了吗？叶小沉同学。”时煜将笔放下来，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叶沉不搭理他，继续编着作文。

　　时煜没有气馁，大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凑上前道：“你没写完吧？我写完了，叫声时哥我就把我的小作文给你借鉴一下。”

　　叶沉停住了，抬头冷冷地望向时煜，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说一句我就打死你”。但时煜与众不同，他看到叶沉这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操，果然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时煜也没管叶沉答不答应，把自己的作文本打开往叶沉眼前一放，说：“哝，给你了，你看，时哥对你好吧？”

　　叶沉看了眼作文本上龙飞凤舞、足以跟鬼画符一决高下的字体，真心实意嘲讽道：“真丑。”

　　时煜一听，凑过去看了一眼叶沉的字。好家伙，这水平起码得是时煜他祖师爷的地步。
　　于是时煜也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的字比我的丑得多了啊，叶小沉同学。”他这会儿离叶沉很近，脸几乎贴到了叶沉耳边，加上这会儿又说着话，呼出的热气全打在叶沉的脖颈处，很是亲密。

　　叶沉条件反射一般，一下子就把时煜踹了出去。

　　连人带椅子踹开的那种。金属制的椅子与瓷砖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全班人都惊了，时煜无端被人踹开，更是冒了火气，冲着叶沉皱眉：“你他妈什么毛病？”

　　他先前觉得叶沉这人好看，性格有趣去逗人玩儿是一回事，现在被人当众踹开是另一回事。前者叶沉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都可以不在意，毕竟他觉得那就是开玩笑玩儿。但是后者不一样，那对时煜来说就是当众落了他面子，就是在挑衅他。

　　十几岁的男孩子，血气方刚，本就是冲动易怒的年纪。况且时煜本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叶沉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他来了一下，他怎么也要还回去。

　　时煜冲叶沉砸了一拳，叶沉反应快躲开了，于是又何时煜砸过来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十分激烈。教室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离他俩远远的，生怕被牵连。张怀申本想上前帮忙，却被他们班长——庄与归拉住了。

　　“别添乱。”庄与归看了他一眼，然后跟一旁的几个女同学说：“你们先去办公室找老李。来几个人——要男的，跟我去把他们俩拉开。”余下的男生连忙应声。

　　时煜跟叶沉正打得激烈，谁也没给谁放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在身上那叫一个疼。叶沉毕竟比不上时煜干架十年经验丰富——甚至在家还跟自己老爹练过，叶沉逐渐处于下风。

　　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力气也不小，打上头的时候庄与归他们几个男生差点没拉住他俩儿。

　　“冷静了吗？”庄与归和另一个男生死死架住时煜，平静道：“你俩有什么恩怨去校外随便打，我不拦你们。但这是教室，我管事的地儿，都给我收着点儿。”

　　时煜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不少。再一看拉住他的是庄与归，那剩下的三分气也跟着消了。

　　他认识庄与归。初中那会儿是他最混的时候，三年下来打过的架数都数不清，还练就了他这一身打架的实战经验。当时他们隔壁学校也有个校霸，就是庄与归。

　　校霸没什么稀罕的，但庄与归有点儿特殊，他平时不跟人动手——听说他先往那儿一站就能把对手吓跑。这不免有点夸大的成分。但庄与归一旦跟人动手，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能让庄与归同他动手的人，要么跟庄与归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踩了他底线。
　　庄与归是怎么当上校霸的，时煜不清楚，但他挺愿意卖庄与归个面子。

　　毕竟战力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还智商高。这种疯子谁沾谁倒霉——那会儿他们学校的几个刺儿头就是这么评价庄与归的。

　　“行。”时煜扯了下嘴角，“这事儿我俩私下解决。”他刚才嘴角挨了叶沉一拳，这会疼得连说话都废劲，但叶沉也没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嗯。”庄与归应了一声，示意另一个男生一起撒手，松开了他。”老李快到了，你俩去门口等他吧。”庄与归这话是对他们两个说的，然后又冲一旁围观的同学招了招手：“都散了，自习去。”

　　时煜看了一眼旁边的叶沉，冷笑了声，抬脚往门口走去。而叶沉回以他嘲讽、以及不屑的眼神。

　　他俩刚出门口，老李就到了。

　　看得出来老李心情不佳——也是，开学第一天就闹出这儿事，心情能好才怪呢。“跟我去办公室，然后给你们家长打电话。”老李沉声道。

　　时煜最后是被拎出办公室的，而拎他的那人，不是谁，是他老爹。他老爹一边拎着他衣领把他拽出来，一边怒气冲冲骂道：“小免崽子你咋这么能作？你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事情不大老子不管你，你倒好，嫌不够刺激给我来个大的！”

　　时煜翻翻白眼，心想他老爹真是精力充沛，刚在办公室跟老李讲了一个多小时还不累，出来了还继续说。

　　但他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让他去他老爹面前说他是不敢的。开玩笑，他老爹本来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要让他老爹听到自己编排他，时煜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你打架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看看你！打谁不好，把人挖过来的中考市状元打了！再说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一言不合就打架！你当你是青龙帮帮主啊！”时老爹气得直接等到时老爹稍微冷静了一点后，时煜才开口：“没有，我哪敢嫌弃你啊。”时老爹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奶奶的，老子当初生的怎么不是女儿，是你这么个混球玩意儿……”出校门的路上，时老爹一直念叨这句话。时煜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叹了口气，生声道：“您快别念叨了，我还能去变个性给您圆了那个女儿梦还是怎么的？”

　　时老爹没理他，只是也跟着叹了口气，难过道：“偏偏第二胎也是个臭小子，还是个会迷惑人的，总跟老子抢老婆，老子还打不得骂不得……”时煜憋笑憋得很辛苦，他觉得他爹现在就像个怨妇——满身肌肉、人高马大、猛男身少女心，一心求女的“怨妇”。

　　时煜眼尖地发现有个黑影从另一边的校道经过——是叶沉。“怎么出来这么快……”时煜小声嘀咕。

　　刚才在办公室就他老爹这一个家长在，叶沉的家长却不见踪影。他本以为是一个结束再到另一个的，但现在看来，叶沉家长或许压根儿就没来。

　　“啧，走这么快……”时煜摸着下巴，看着叶沉匆匆离去的身影莫名感到有些烦。

　　怎么回事？时煜心想，怪难受的，突然有些后悔和他打架了……操，叶沉他该不会躲起来偷偷哭了吧？

　　叶沉走进厕所，在洗手台前用手接了捧水，给自己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他发丝微乱，额发被打湿往后撩起，露出额头来，更显得他的长相极富攻击力。几缕发丝往下滴着水，被水浸湿的眉眼有一种难言的韵味——明明清冷至极，却又意外的诱惑。

　　还是太冲动了。

　　叶沉想，他就不该端那一脚，也不该搭理时煜。但一想到时煜闯入他的领地，还不知悔改地一次又一次在他雷点上蹦跳、以及那冒犯的亲密举动，叶沉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太过分了……

　　叶沉闭上眼，心想，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