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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执念 ...

  •   老实说,南良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平凡而普通的日常生活中突然发生些让人跌破眼球的事的话,被这种日复一日单调日子麻木了神经的人也会变得迟钝,更不要说他本来就对变故之类相当苦手。

      什么?解剖活人?这就在说笑话了。就像医院里有病人死了一样,在研究所内司空见惯罢了,怎么能算作“意外”呢?

      习惯了吃小米饭的人,难道会因为某天聚会时要求吃小米饭而觉得不安吗?怎么可能?

      就连二本衫元司死了,尸体倒在地上,即使因素日被斥骂,心中还残存着对这位老师的敬畏(或者,憎恨?),第一时间占据他大脑的想法不是“我要被杀死了”,而是“衰老的老师的尸体,好像相当有价值解剖一下”,连“要逃跑”的念头都来得稍慢一筹,堪称欺师灭祖。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梳理清事情的始末,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有两个人,两个穿着打扮不知道该算作伤风败俗还是返璞归真的人,傲慢自大,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以救出KK15为目的,用未知的方式闯入解剖室,杀害二本衫老师。他们的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被威胁为他们带路的自己。

      等等……南良思维顿了一顿,想到方才自己瞥见的KK15的状态,考虑到对方现在下了手术台绝对会被立即送去ICU的伤情,又有些拿不准对方是否是来救人的了。

      这样的话,保险起见,姑且认定他们想带出KK15的身体好了。

      唉,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关键是不能步二本衫老师后尘——他还年轻,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南良的心跳如擂鼓,这时候才有了些性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的危机感。他神经紧绷,尽管那对兄妹未曾向他投来视线,代号为KK15的实验体更是处于昏迷,但南良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在他无法注视到的地方,那对残忍的非人兄妹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方式评估他的价值。

      这家伙说什么?“敌人”对吧?那首先得把自己的定位调整为俘虏比较好啊……可万一对方杀降呢?所以还是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要怎样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个问题。

      要怎样在对方耐性全无前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更是个大问题。

      思考着,犹疑着,他张了张嘴,脖子还被人扼在手中,一时间倒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那个……带路的话,是去哪里的路……”

      !

      糟糕糟糕糟糕!这是什么愚蠢的回答啊?!这种时候就应该说“大人您请”,然后做足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去将他们带到目的地啊?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没情商而死掉,这也太不珍惜我这颗大脑了。

      话甫一出口,南良就注意到抱着KK15的那名男性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我的妹妹都这样纾尊降贵地向你提出请求,你这家伙不感恩戴德地立即执行,竟然还敢有疑问?”

      哇哦!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老古董傻缺妹控啊?我难道是你妹妹肚子里的蛔虫吗?

      即使处于失言的懊丧中,南良的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这样的语句。

      这家伙真的很生气,南良切实感受到了小说漫画中提及过的杀气——他身体僵硬、发凉,打着寒战哆嗦起来,好像气温陡降二十度而身上一无所有一般。

      所幸被妹控的妹妹及时制止了她的哥哥。

      “哥哥,就此打住吧!”她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是我没有说清楚,不需要为这种事情生气啦!”

      “波鲁克斯!”

      妹妹是波鲁克斯的话,哥哥难道叫卡斯托耳吗?搞什么?这个组织以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起代号?这性别也不对吧?双子座的狄俄斯库里不是男性双胞胎吗?难道因为两人是一母同胎才这样取代号?那为什么不叫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这才是正经的龙凤胎吧?

      总不可能是真的神吧?如果真的存在神,那他们这些人不早就该下地狱了吗?

      见两人顾不上自己,小时候痴迷过一阵子希腊神话的南良胡思乱想起来,总归他还算聪明的大脑亡羊补牢,让他的思路重新回到性命攸关的问题上来——

      他要从这两个人手中活命。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不管他们是用神的名字当作代号,还是有对丧心病狂的父母给自己孩子起这种不明所以的名字,又或者只是他们两个人中二病发作,总之,既然叫这种名字,先用毕恭毕敬的态度应对他们?

      那人面对神该怎样?

      南良想了想,掐灭心中最后一点为人的羞耻心,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或许该去亲吻女神的鞋子又或者是她脚下的泥土,但尚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为神灵的前提下,做到这种程度也就是他的极限了。

      “没错,用这种姿态来侍奉我的妹妹,才是合理的!”

      似乎是过关了呢,南良君?

      ……

      研究所被来意不明之辈从内部爆破,实验体被处死,实验数据被销毁,除了几名被绑住留在后厨的后勤,当日在研究所留值的组织成员几乎被悉数杀死。

      格兰菲迪踩住了一块被烧得面目全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一脚将它踹了出去。

      为遮人耳目,这一处研究所设置在郊区,主体建筑都在地下,地上则是平平无奇的别墅。

      现在别墅也好,研究所也好,全都变成一摊废物了。

      格兰菲迪觉得烦躁,比起查这种乱七八糟还不一定有结果的事,他更喜欢去接一些直截了当的任务,以类似“某时某日某地,杀几人”的形式最佳。

      但无奈,既然他在组织里讨生活,就得学会识时务与身不由己。

      “活着的都是成人?”

      “是的。”

      他又踢了一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吩咐道:“带我去看尸体。”

      老实说,杀人之后放火毁尸灭迹是个好手段,要是已经放了火还又引爆了炸//弹,那真是神仙来了也觉得难搞。

      尸体,或者说尸块,焦黑如炭,什么线索也看不出来。

      格兰菲迪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眼镜,房间中所能找到的尸块都翻遍了,最后忍无可忍,把手里拿着的那块直接摔到地上。

      “都成这种德行了鬼才看得出来!”格兰菲迪骂骂咧咧,“死者有调查清楚吗?”

      副手递上一份研究所员工名单:“不在研究所的,和那几名幸存下来的后勤都已经排除,剩下的因为尸体无法分辨,只能笼统地概括为失踪。”

      格兰菲迪随手翻了翻,确认了人数后就扔回副手那边:“尸体找不全,人数也定不下来,我能直接用天然气爆炸来结束这个任务吗?”

      不好笑的冷笑话。

      格兰菲迪思考着,努力还原当时的情况:“复数的凶手绕过安保潜入研究所,然后威胁了一名具有高认证资格的成员,也有可能他们本就有这样一位同盟,利用他的通行证打开了别的区域的门。他们手上持有木仓械——这不废话嘛——轻松解决了研究所的安保,将所有人都赶到会议室,然后在这里引爆了炸//弹。”

      他顿了顿:“没记错的话……这里的研究所有安装自毁系统?”

      副手一愣,随即回答:“是的,因为当初经费不足,只在几处关键地带埋设炸//弹。”

      格兰菲迪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扔下防护眼镜,在房间里踱步。

      “他们用这种方式消除了痕迹——但能组织这种规模行动的家伙,不可能不对研究所内部的资料心动……”

      格兰菲迪想到什么,脚步一滞,想问什么,又觉得不对,摇摇头,继续思考着。

      副手犹豫着:“有没有可能是警方那边……据说托卡伊的孩子当时也在这里。”

      格兰菲迪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哈?那种骗婚骗育,良心早都被狗吃了的老间//谍头子,他会在乎一个孩子?即使那个孩子是他自己的?你怎么这么会讲笑话?”

      “当时不来救人,现在都过去5年了却冒出头来?不可能的!”

      “再有,那帮垃圾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他们能忍心把所有实验体都处理掉?不可能的!”

      虽然尸体面目全非,但孩子的身体与成人区别不小,勉强还能辨认一二。

      副手讷讷不言,格兰菲迪最后啧了一声,不轻不重骂了一句“学聪明点”,结束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想。

      可能性太多,现场的证据又少得可怜,就连幸存下来的那几个人,也言辞一致地表示他们都被打晕,醒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按照最有可能的情况进行安排。

      副手要将名单收好,格兰菲迪一把将名单夺了回来,根据上面所写职务关系,勾出几个人。

      “编个什么借口,向名单上人的家属发放抚恤金,格外监视这几个人。”

      “要是有什么人接触他们的家人,又或者是他们家人本身有异常行为——比如鬼鬼祟祟地去某处私产送东西——立刻把所有人都绑回来,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

      说实话,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格兰菲迪想把在研究所工作过的所有人都监视起来。

      “还有今天不在研究所的那几个人——怎么会这么巧?研究所炸了他们就正好不在?也都控制起来,分别审讯!”

      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就是这样的道理。

      副手一边听一边记下,嗯嗯两声,格兰菲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看了眼号码,表情一怔,摆摆手,自己出了房间接电话去了。

      副手看着名单,“南良贤治”与他老师一起,名字赫然在上。

      ……

      格兰菲迪接了电话,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电话那端的女人先开了口。

      “朱利安,朱利安,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看到小纯吗?他怎么样?他……”

      格兰菲迪的脑袋要炸了,有那么一瞬间,以颇为鸵鸟的逃避心理,他希望自己之前就和这座研究所一起被炸上天,可惜不能。

      那么他就得面对自己疯癫的朋友。

      哈,朋友,真是笑话一样。

      托卡伊很焦虑,她几乎不给格兰菲迪开口的机会,格兰菲迪耐心地听着,直到对方以一声啜泣结束了漫长的发问。

      “怎么会这样……是我还不够努力吗?我的研究,我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我在努力地工作,我……我——他们怎么能,怎么能把他送去那个地方!”

      托卡伊的痛苦陡然转向另一个极端,语气怨毒无比,格兰菲迪毫不怀疑,如果主刀的麦卡伦出现在她面前,会被她直接扑上去咬住脖子。

      托卡伊已经疯了,或者快要疯了。

      无所谓,这两者没什么分别。反正格兰菲迪告诉她真相的话,她就会彻底变成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正如丧子母狼。

      格兰菲迪知道自己不能再踌躇下去,他张了张嘴。

      “我没在这里看到小纯——但你先冷静!冷静下来!在这里没有发现他是件好事……”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种种猜想飞快地说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

      “他可能还活着,我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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