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队》苏眉子

14、暂存品

　　雷克亲自来监场，恐怕是大家都不曾预料到的事。
　　包括戴霏。
　　“雷克，你有时间来泰国玩呢。”她笑笑说，不意外，老板有权利随时监测员工的表现。
　　其他人倒是屏息静气，紧张得很。
　　另外一个同样不惧老板面色的就是威廉。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冰红茶。”雷克准备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饮品，其实戴霏心里有点忐然，因为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谢了。”威廉早他一步，握着戴霏拿着饮品的手，嘴巴直接对上吸管啜了一口：“真好喝。”看也没看雷克一眼，他又再埋位上场。
　　戴霏对他这种和小男生无异的举动感到惊讶，但她没有让气氛僵住，带笑掩饰：“威廉这阵子比较累，有时候难免发发脾气。雷大老板不会介意喔。”为威廉打圆场，这是她的职责。
　　雷克不在乎地耸耸肩，大脾气耍个性，他不是第一次见。
　　“有没有时间？”雷克问戴霏：“陪我出去走走。”
　　她本来不太想去。因为威廉在拍戏，她最好还是在场戒备，万一有记者什么的也好打发。但她还是点头。
　　不是因为奉承老板，是另有目的。

　　“酒店的设施还不错吧。”雷克特意抽起了半天的行程赶来，但这些戴霏不需要知道。
　　“不止不错，是很好很豪华。”她由衷地称赞：“你们家的生意还真是四处开花，听说新加坡那边准备搞新的□□，你打算让业务遍布整个东南亚吗？”
　　“事业版图的扩大，也是为了能向股东交待——赚更多的钱。”
　　他天生的生意头脑从不白废，从他入主雷氏开始，每一步都走得很大胆却又很小心，捏着有限的预算拓展无限的商机。
　　建立属于他的事业王国。
　　当某天他坐上国王的位置，身边必须有一位女王。
　　“你做得很好。”戴霏对雷氏的了解，不浅不深，足够让她说出这句话：“假以时日，恐怕亚洲首富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假以时日…...”他细细咀嚼这四个字，迷糊又放肆地眼神在她脸上游走：“还记得高中比赛的前一晚吗？”
　　“辩论比赛，当然记得。”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违反规定，深夜时分溜出校舍，爬上大楼屋顶吹风。
　　想起来真是一件傻事，很傻很傻，半夜三更不睡觉，披着薄薄的外套任由冷风呼呼地扑面而来，刺烈的仿如被冰刀划过。
　　“那时你说，你想上来清醒自己的脑袋，第二天的比赛就能狠狠把我筛下去。”戴霏记得这个。
　　他笑了：“最后那句我可没说。”
　　“但你是这样想的。”
　　雷克微笑的幅度更大，笑声叠起不落：“你不也是嘛。”
　　“我不是。”
　　他有点错愕了，一直以为对的答案竟是错的？
　　“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上去，你说和我一样。”
　　戴霏犹豫了一下，接着放松了口风：“我说一样，不是和你一样。你在想怎么赢比赛，我在想我将来要做什么。”
　　“那时候开始，你就想做公关的工作？”
　　“不。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到。”
　　她的答案总是这般出人意表，雷克就知道她与别人不一样。起码，她是第一个敢与他平视的女生。自小他被诩为王子，学校是他家开的，校内一大票为他痴狂的女同学，但没一个敢正眼看他，都是抱着崇拜之心向他敬仰。他有专家私家车，家里住在半山豪宅，为了防止别人暗算绑架，山脚自上他家是一条私家路，沿路不少哨点保安。
　　即便是在校内，也有几个扮作同学模样的护法围在身边保护。其它衣食的细节就更不在话下，统统是度身订造，每天有专业的营养师调配得当。
　　这样的排场，岂能不冠上王子之名？
　　自小，他便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姓孤名单。
　　至此戴霏的出现。
　　第一眼看她，便有一种不认命不服输的倔强。她正视他说话，准确无误地指出他的错处，甚至还不带一点留恋地对他说再见。
　　那些名利场上的媛淑之女，无一不是为了与他下次见面埋下伏线，唯独戴霏例外。
　　“后来是怎么当上公关的？”他对她充满了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生活完没有他的存在。如果不是当年的急病，或者她已经是雷夫人。雷克有这个信心。
　　“因为我习惯出风头。”她笑言，他马上接话：“那你应该去当明星。”雷克认为她有这个条件。
　　戴霏听得这种哄人的话多了，尤其是豪门贵族的男士对她言语上的轻佻。但她知道雷克不是那种人，他生意上要忙的事情够多了，没有多余闲情去和别人调情。
　　她轻松回应：“机缘巧合。我当时在星妈的幼稚园帮忙搞一个新学期的招生宣传活动，被其中一个家长介绍机会去公关公司面试，就这样进行了。”
　　言归正传，回忆录也掰得差不多了，再掰下去，也没多少旧情份可讲。
　　“你和一品道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的老板是我大学同学的二叔。”
　　戴霏早已知道，只是想把话题引出。
　　“他们最近会开拍一部电影，我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但最可信的是刚刚刘导说的话。卢俊有可能会复出，可这部电影幕后大老板似乎不是一品道的人，也不是华氏的人。不过我想这个人应该和一品道有点渊源。”
　　“什么电影？”
　　戴霏摇头：“好像是一部传记，保密风声做得这么好，自有它的原因。我想借你的关系，查查这个幕后投资人。”
　　她在娱乐圈这一行还没建立广泛的人脉，要查的话有点难度，人家也不见得和你说真话。而且这个电影藏得太密，与其那么费劲去挖，倒不如走捷径。
　　“查威廉对抗卢俊？”
　　雷克感觉像是两个世纪不同时代的人物在互相对战，很冲突。
　　“威廉到现在演的都是偶像剧或者一些动作片，没有太大发挥内心戏的艺术电影或者超强剧本。我想让他有个转型机会，杀出第二片天。这样对公司也是一个保障。”
　　偶像，生命太有限了。
　　“你对他挺用心。”
　　有一种漫延在空气里的酸，却被她咯咯地笑声冲散。
　　“我靠他吃饭耶。”
　　雷克没再说什么，掏出了一条白金碎钻相连的手链：“给你。”
　　他此行的目的：“我的承诺兑现了。”
　　“承诺？”她不解，并未接过手链。不随便接受男人馈赠的礼物，尤其是贵重首饰是她人生里的一大戒条。

　　大明星一向被冠上难搞的名衔，尤其像威廉这种红遍亚洲的A咖大牌。
　　“戴小姐，你回来就好了。”助理小妍一见到她就像逮住救兵：“威廉不满意便当。”
　　的确，是中午放饭时间。
　　说实在的，威廉一向很好说话，不会提出什么条件让身边工作的人难做。今天算是反常，按照平日的要求准备的便当，被他拒吃。
　　“谁惹你了？”戴霏一坐下就问，把旁边的人支走，该吃饭的吃饭去。
　　他剽了一眼，知道是她来了。但仍保持闭目养神的状态，不发一言。
　　奇怪了，刚才还是郁郁闷闷的心情竟有了开朗的潮涌。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便当发脾气，无端地便感到生烦生闷。好像是在小妍把冰红茶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开始了。
　　不是故意不理戴霏，是他没办法回答。
　　可能真是轧戏轧得太多，赶得太累，情绪化了。
　　“你下午还有三场戏份，不吃东西不行。”戴霏耐着性子：“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右眼向上挑，睁开了看她。
　　戴霏发现他的动作，捉住机会向他靠近，再问：“想吃什么？”
　　就是咫尺的距离，他半躺着敞开单眼，她抱着双手向他探去，清晰得连毛孔都看得清楚。
　　每当她这般靠近的时候，威廉总会有种莫名的变化…...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一种很突然的安静。
　　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静下来，连空气都停止了传播氧分。
　　“喂！”她轻拍他的前额：“你到底要吃什么？”
　　“烤肉串。”毫无意义地吐出这三个字，他很想吃吗？不见得，只是想起她刚才开工前吃了一串，那津津有味的样子让他记下来了。
　　“等着。”
　　她刚跨步而出，他不偏不倚地拉住她的手掌：“算了。”
　　他把便当盒打开，食用午餐。
　　“喂，你是不是生病了？”抚上他脸要去探温，被他挡走：“你那么黑心诅咒我生病啊。”
　　“我是求神拜佛望你不要生病，你生病我可有得忙了。”
　　真是不爽，超级不满意地睨着她：“那我可真要大病一场看看你有多忙。反正你现在也整天不见人。”
　　“不见人？我整天都围在你身边转啊。”
　　“那你刚才去哪儿了？”
　　突然，惊觉这句话——生闷气的原因是因为看不到她吗？
　　“找老板谈事情，还不是为了你。”她真不明白他在计较什么：“喂，该不会是因为宫白雪没来，你突生思念之情，闹情绪？”如果是这样，她明天马上辞职。绝对不要跳进这个无底洞里。
　　这女人一向精明得很，怎么会突然智障了？这白痴的问题不用想都知道答案了。
　　“有时间，找个脑科医生好好看看。”他没好气地说。
　　“查威廉，你……”反驳未成，来电打断，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来，无意中把手链掉了出来。
　　“哦，好，没问题。可以，我会安排一下。”她丝毫未觉，快速地记下谈话内容，然后对威廉说：“大话家请你上去做嘉宾，这期还有…...”话没说完，威廉捏着那条白金碎钻手链向她问道：“这是你的？”
　　“暂存品。”不带半点感情地把它塞回到包包里，继续说公事。

　　真的真的对那个“暂存品”耿耿于怀。
　　威廉想不通这三个字的意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暂存品？”
　　他真的不明白。
　　“HI，威廉，要不要去轻松一下？”同剧组的男二号演员是个混血儿，中泰合体的他有一种野性的味道：“泰国是我老家，我对这儿的环境很熟。肯定让你好玩。”
　　很热情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大卫。”威廉让他进房：“女人说暂存品是什么意思？”问他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圈内女人缘极好，常传出女友一堆的绯闻。
　　“啊？”大卫莫名其妙地，听不太懂喔。
　　“这是我朋友的一个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人总是这样，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偏要说别人的事。
　　“他有一个女性朋友，拿着一条钻石手链说是暂存品。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卫一听马上拍大腿说话：“这就简单了，肯定是男人送的礼物。”
　　“礼物，男人送的？”
　　那女人不是说什么要独立自主吗？连人家请吃饭都要AA制。这会儿又接受人家礼物了。
　　“是啊，女人有时候收下了首饰啊包包之类的东西，转个身就去变卖现金，所以那些叫暂存品。”大卫自信地阐释一番，然后好奇地问：“你那位朋友是谁啊？”
　　“普通人。”他随便敷衍过去，满脑子想的是那个破理论。

　　约了ELLEN做SPA，戴霏很准时地在美容院出现：“这个ELLEN，又迟到了。”她就知道，那个女人和男友在一起，一定是有异性没人性。
　　“霏霏，半个小时后我一定到。”ELLEN发来的短信。
　　戴霏认命地周围游逛一下，反正半小时也不久，她乘机好好看看这酒店，堪称比美六星级宫廷之家。
　　“霏霏。”
　　好死不死，走在纯木地板铺建的露天吧台，也能遇到这个讨厌的人。
　　这是一个大圆形的吧台，好像所有的人都围着转转转，最终转到一起。
　　天知道，她才不要和这个烂人扯到一起。
　　“方逸辉，拜托你以后不要在公开场合叫我的名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方逸辉不认同这个说法，他追求戴霏的时候觉得她很漂亮，现在更漂亮了：“霏霏，别忘了，我们也曾是订婚的人。难道以前的感情你说忘就能忘？”
　　戴霏一生人唯一一次犯的错误就是和方逸辉扯上关系。
　　“你一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她淡淡地说，却像一把锋利的冷箭，让对方打个了寒颤。
　　“你恨我，我明白。但我也很开心，有爱才会有恨，这证明你对我还有感觉。”方逸辉努力为自己找下台阶，虽然双脚已浮浮。
　　“看来你的王子病没有变嘛。”
　　她懒得再兜圈子：“方逸辉，我最后一次对你说我不爱你，也不恨你。”
　　“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重新开始？”他抓住她的玉臂不放，很快印下了五指嵌入的痕迹。
　　“放开她。”
　　方逸辉被人大力打下——威廉的出现，让事情产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