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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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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止不舍地往后面望,那道裂缝的一边,正站着呼唤他的缪月。
随着陆尘音一次又一次的呼唤,淮止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搭上陆尘音的手,瞬间便被陆尘音用力往自己这一边拉过去。
再听见一声轰鸣,梦境世界完全坍塌了。
爆破声结束后,陆尘音猛然惊醒。
守候在一旁的韶奈和宣扬忙迎上去,“太好了,可算是在第六盏灯熄灭前回来了。掌门,掌门呢?他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淮止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还没听到陆尘音的回答,突然看见淮止的眼角蹦出泪来。
三人便顾不得说什么,急忙围着他。
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洞内烛光有些刺眼。又适应一阵后,方才看清围上前来的三个人的面容。
“掌门。”
“掌门你可算是醒了。”
陆尘音扶着淮止坐起来,又掏出手帕替他印了印额头上的汗。
恍若大梦初醒一般,再次看到同门的师兄弟,淮止竟开始觉得有些陌生,“我躺了多久了?”
宣扬掐着手指算了算,“从衡州到芜山,你已经快躺了八天了。掌门,你可真的要吓死我了。”
韶奈也背过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淮止咳了几声,作揖又道,“各位师兄弟的大德,我无以为报。”
陆尘音拦住他,摇摇头,“掌门,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客气的话吗?看到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宣扬拍了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掌门醒了,我去把兰溪叫过来。”
韶奈自顾自地点点头,“阿止这些时日都没怎么好好用过饭,想来定是饿了。我去让厨房做点清粥小菜,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去便来。”
淮止接过陆尘音的手帕,放在腿上,又抓住陆尘音的手腕,“尘音,在梦境中你说,阿月还能复生。这不是在骗我的吧?”
陆尘音摇摇头,“掌门我没有骗你,我有师父留下的锦囊为证。”
随后他又从袖中翻找出璞玉留下的锦囊,将里面的纸抽出来给淮止看。
淮止将纸摊开,反反复复读璞玉写的字。
“师父竟折了自己的寿命去替阿月存留情思。”
陆尘音知道淮止心里难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什么都算好了,唯独没有把自己算进去。既然师父做出了选择,我们也需要尊重他的决定。我们都要替师父好好活着,替他完成守护世间的使命。”
泪水将手上的纸张打湿,淮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舍不得师父,舍不得缪月,更舍不得芜山上的每一个人。
可命运偏偏总是不公,要让他所爱之人,爱他之人经受劫难,遭遇横祸。而他却能借助他们的保护,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真要论起这些,他确实很惭愧。
看出淮止仍存有心结,陆尘音又宽慰了他几句。
“快进去看看掌门的情况如何了?”
洞外是宣扬的声音。
洞口应声打开,兰溪急急走进来。
“师兄,你可算是醒了。我还担心你……”
说着说着,兰溪便开始流泪了。
淮止笑了笑,“我刚刚才好些了,你又来惹我落泪。”
兰溪飞快地擦干眼泪,小跑着上前查看淮止的情况。
陆尘音让出位置,与宣扬站到一边。
细细将淮止全身都检查过后,兰溪才松了一口气。
“师兄,你的悲情防线正慢慢修复,短期内切勿再想什么太过悲伤的事情了。其他的便没什么问题了,我给你开一些补药,好好补一补,你记得喝便是了。”
其余的人也跟着松一口气,心情也稍稍明朗了。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向各位师兄汇报。”
见兰溪突然变得严肃,陆尘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怕是出什么事了。
“我发现,师姐的魂魄又完整了。像是除悲扇借助精魂碎片的记忆,将师姐的魂魄修补完整。只待师姐的魂魄被唤醒,她应该就能醒来了。”
陆尘音托头沉思。
原来除悲扇吸纳了精魂碎片,竟是这个作用。
怕听得不真切,淮止招手让兰溪靠过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兰溪又原原本本地将话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所以师兄,你别太忧心了,你好好修养身体,师姐才能醒过来。”
陆尘音和宣扬也附和道,“是啊,掌门,你先将身体养好,我们再合计如何将阿月唤醒。”
淮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地应了一声。
醒来之后,淮止一面忙着处理积压的事务,一面又要应付兰溪一日三次不落送来的苦药。
远远地便听见一阵不算急促的脚步声,淮止的听觉很灵敏,辨认出这是兰溪。
这几日的午后,兰溪都会按时给他送药。无论在何处,他总是能将他找到,并呈上熬好的药汤,亲眼监督,看着他服下再走。
兰溪端着药来到淮止桌前,淮止却没有半点要抬头看他的意思。
兰溪十分贴心地将桌上的书和纸收到一边,又将熬得浓黑的药汤递到淮止面前。
“师兄,快喝药吧。”
碗中那苦得反胃的药汤缓缓升起热气,连熏香也盖不住这苦味。
淮止瞥了药汤一眼,又移开药碗,“先晾凉些,等会再喝。”
兰溪将碗推回去,“师兄,来这里之前,这药已经晾好了,此时正是合适下口的温度,快喝了。”
淮止伸手堵住鼻子,挡住屋内弥漫的苦药味,“这药我已经喝了好多天了,什么时候才能不喝?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兰溪知道这药实在是不好喝,连他熬药时也被这药的味道苦得要反胃了。
不过兰溪还是想要逗逗他,“师兄,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怎么会比我还要清楚你的身体呢?你应该好好喝药,不然我就去跟师姐告状。”
淮止叹了一口气,端起碗将药汤一饮而尽。
“我喝完了,你不许乱说。”
兰溪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好啊,反正你喝完今天的药,就再也不用喝了。来回去告状折腾,我也很累。”
正擦着嘴的淮止皱着眉看他,“好啊,你又开我的玩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兰溪自知理亏,一把抢过药碗,快速退出去。
离开前也不忘调侃一句,“师兄,快去与师姐倾诉你的衷肠吧,已经到了去看她的时间了。你多说些,师姐定会肉麻得受不了,然后突然醒来的。”
淮止拉下脸,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册子,打算朝兰溪扔过去。
只是兰溪走得太快,这飞出去的册子想来是砸不到他头上了。
将桌上的书册整理好后,淮止起身走出去,照例往缪月的房间去。
去时正好碰到给缪月更换衣物的闻从筠,淮止微微躬身向他示意,“这段时间,亏得有闻姑娘替我照顾阿月了。”
闻从筠躬身回礼,“淮掌门不必客气,阿月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知道阿月能有醒来的机会,我也很高兴。我看她这几日的情况更稳定了,脸色也好了不少。”
再简单寒暄几句后,闻从筠便与淮止告别,抱着缪月换下来的衣物离开了。
正是暖春时分,已不再觉得寒冷。
淮止将窗户打开,让外头的日光照进来。
他在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地描摹着缪月的睡颜。
“阿月,你是不是觉得这几日没有这么冷了。外面已经不再下雪了,湖里的冰也已破了。此时正是游船的好时候,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想去游船吗?”
“我刚刚又翻到陆舟写给你的手册,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好笑,再仔细看看,发现里面有些写的还挺实用的。这个孩子平日古灵精怪的,与小时候的你和兰溪都很像。不过他最近变得稳重很多了,修习也刻苦了不少,尘音看到了很是欣慰。我想你也一定会很惊讶。陆舟还这么小,长得却这么快。你不想亲眼看一看吗?”
“我不在的时候,兰溪肯定没少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你,你都不要听,兰溪这是故意择拣坏的跟你说。我都有遵循他的嘱咐,好好喝药。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说了这么多日,说了这么多话,缪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淮止伸手去触摸她的脸,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阿月,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一定听见了对不对,你肯定也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只是你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对吗?”
淮止的声音渐渐小了,不觉又滴下泪来,“阿月,你快醒来吧!我很想你,我们都很想你。”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到缪月的手背上,反倒是一旁的除悲扇却暗暗发出蓝光,里面好像还隐隐夹在这点点金色的光芒。
淮止握着缪月的手,将额头贴着她的手背,全然没有发现除悲扇的变化。
掌中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又再动了一下。
那道柔和轻缓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声音还很弱,要仔细去听才能听清说的话。
“我怎么不知道,师兄原来这么爱哭。”
作者有话要说: 答辩终于结束了,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