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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风将屋内的竹帘吹出响声,虽是晴天,但吹进来的风还是冷的。

      听见屋内的人咳嗽了几声,服侍的侍女忙上前将窗掩上了,又有人将屋内的暖炉生起来。

      关了窥看园中之色的途径,缪月也收了欣赏窗外之景的心思,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刚喝过一碗苦药,季青的脸憋得通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待吃过蜜饯后好不容易才将这上涌的气压下去。

      她用帕子擦擦嘴后才开口,“你究竟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我这的园子的?”

      缪月笑了笑,走到榻边坐下,“自然是来看你的,顺带,看一看你的园子。”

      季青笑而不语,伸手打了一下缪月的手背。

      果然经过调理后,季青的脸色好了不少,人看上去也精神许多。这几日也能同他们一道外出走动走动了。

      “我听兰溪和从筠说,你的身子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我看你这气色也好了不少,想来是调理得当的缘故。你可不要怕苦,就不喝药了。”

      季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碟中取了一个蜜饯往嘴里塞。她鼓着嘴,嚼了嚼又道,“好了好了,这话你都说过多少回了,也不嫌啰嗦。你日日来盯着我喝药,来得比我阿娘还要勤快,我想不喝也难。”

      缪月抱着手,装作有些不满,“我来关心你,倒是关心错了。那我走便是,不讨你嫌了。”

      话毕,起身便假装要走。季青身子向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好了,我错了,这话我不说了,你现在是越来越小气了,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缪月扬扬下巴,颇有些得意之色,“你第一日才认识我?我的气量就是如此,等我走了之后,我看还有没有像我这么啰嗦的人。”

      说着说着,话便冷了。缪月也被自己自然而然说出的话惊到了,很快又沉默了。

      季青察觉到缪月微微变暗的神色,又在心里猜了猜。

      “阿月,你要走?”

      缪月不知如何应答,只好胡乱敷衍几句,“我,我是说以后,以后……”

      季青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低沉,虽然知道缪月本来便不是衡州的人,迟早也是要走的,但是与她的感情越深厚,她便越舍不得缪月。但又不愿徒添悲色,季青故作大度摆摆手,“算了,走便走吧!你的家本就不在这里,回去也好,少一个人在我耳边唠叨。”

      以缪月对季青的了解,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但自己也不愿再多骗她几句,甚至也不愿提几句空口的承诺安慰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与其给别人希望,还不如让他从头便是失望的,即便到了后来,落差也不会太大。这样对她和季青而言,或许都是最好的。

      见气氛冷了,季青将面前的果子递给她,让缪月拿了一个。

      “说到底,你要走我是舍不得的。但看见你与淮公子在一块,我又很放心。阿月,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你非池中鱼,困在衡州陪着我又何用,还不如随他一道到外面更开阔的地方去,我更会为你高兴。”

      原本想着一扫冷凝之气,没想到说着说着,眼睛便开始有些发酸。季青揉了揉眼睛,又转过身去,不让缪月看见自己的感伤神色。

      缪月勉强笑笑,又怕越说越伤感,便打断了她,“好了,我人还没走,你这话说得像是马上要将我赶走一样。”

      季青用贴身的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就随口一说,你要是不走,再多留些时日,那当然好啊!”

      缪月咬了一口蜜饯,嘴里却感知不到一点甜味,她将整颗蜜饯放到嘴里咬开,却还是尝不出什么甜味。

      “今日的蜜饯,似乎不够甜。”

      季青有些奇怪,从瓷盘里又捡起一块蜜饯品尝。

      “不会啊,还挺甜的,我嘴里的药味都被压下去了。”

      缪月又嚼了嚼,还是没有尝出甜味,反倒还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发酸。但她也不愿与季青争辩,用茶漱过口后又说,“可能是我出门前吃了更甜的东西,所以来你这里吃蜜饯就尝不出甜味了。”

      屋内的火生得正旺,坐在屋里的两个人脸也被这热度蒸得微微发红。

      季青解开外面的那一层衣服,又伸手扇了扇风,“我突然想起我阿娘说的一件事。从前住在前头的金家的小儿子有一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吵着便要去出家。家里人以为他一时想不开,便好言好语去劝说,让他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家里人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还是铁了心思要入佛门。金家没有办法,只好将他锁在柴门中,想着让他吃些苦头,好绝了为僧的幻想……”

      缪月来了兴致,追问后面的事。

      季青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只是还没将他关多久,便有上人来上门讨债,金家的老爷本来就身体不好,见状被气个半死,当场晕倒了。原来是金家小公子背着父母偷偷往赌场去了。金家的仇家在赌局做了手脚,没过一会儿他就将钱输光了,奈何他被逼得红了眼,定要将输的钱翻盘赢回来。就签了借条,将传家宝抵押了出去。最后可想而知,赢是不可能赢回来的,传家宝也搭进去了。金家小公子求着他们宽限几日,好不容易逃回去,并不敢声张,怕金家老爷将他打死,就想着要出家躲避灾祸。”

      缪月皱了皱眉,“然后呢?”

      季青显出些许失望的神色,摇摇头,“百般周旋不得,又怕将事情闹大,坏了自家的名声。金家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传家宝被上门收债的人取走,又赔了不少钱去。金家老爷醒来后被气得直吐血,很快便去世了。金家夫人十分溺爱金小公子,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没说过一句重话,也未曾怪罪他。后来,金小公子更加变本加厉,将那些浪荡子的习性都学了过来,很快金家的钱财都被他挥霍一空了,金夫人看着金家败落,才动手打了他一掌,悔不当初。下定决心跟他断绝了关系,将他赶出了家门,随他死在哪里了。后来,他们又不知道搬去哪里了,金家小公子的下落也在无人知道。”

      缪月听后有些惋惜,“可怜了金家其他人了。”

      说到激动之处,季青略显气愤,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要我说,那金家的小公子就是个没救的纨绔,被金夫人纵容至此,才酿下大祸。若是从小就将他教好,金家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再不济,教不好,若我是金老爷,我便将这不孝子赶出去,长痛不如短痛,免得留下祸患。不过,他如今也落得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都是他应得的,若不是他走上歧路,一切惨剧都不会发生,怎么受罚都不未过了。”

      缪月听不清季青激愤的说辞,只喃喃重复,“长痛不如短痛……众叛亲离……应得的……”

      见无人应答,季青才发现有些失神的缪月,她伸手在她眼前扬了扬,“阿月,怎么不说话了?”

      缪月回过神来,却全无再讨论的心思,“我,我是在想那金小公子。”

      季青从缪月的表情观察得出,她似乎对金家的事情感同身受,以为她起了伤春悲秋之心,便说了一句,“其中的细枝末节你也不必细究了,反正你又不是他,何必同情这样的纨绔。出了这件事之后,城内有孩子的人家,莫不对此引以为戒的。”

      缪月眼神有些涣散,眼中映着火炉中艳红的火苗。

      “若是,这金家的小公子是受了一个人的蛊惑,受了别人的胁迫,一步一步跳下这个圈子,才酿下大祸,将金家摧毁的呢?”

      季青不明白缪月为何要这样说,这样说来,倒是有几分给他开脱的意味。

      “可是,人是有自控力的,自身的心性不够坚定,又如何去怪人设计蛊惑。如果他行得正,做得直,怎么会沾染上这些陋习,走上不归路呢?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太不争气了。我说得再偏激些,就是他活该。”

      那愤愤的话语在缪月耳边不断响起,缪月手臂内侧的莲花印记便开始燃烧,将她的全身烙得通红。

      那浑身的热似乎要将她灼烧,又将她逼到了一个往下坠落的深渊。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说,为何要替他开脱?还是透过这说辞去探一探季青的反应。

      更无可救药的是,明明没有什么关联。她又可悲地想到了自己,她方才的一番话究竟是不是为自己开脱。

      肆意堕落与被迫入魔,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为何她要换位去想,将自己当作这个误入歧途的人。她又为何要去在意季青的想法。

      最后,缪月更可悲地发现。即便自己想要逃离,想要撇清干系,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的魔性已慢慢显现,在他人眼中,与堕落又有何不同。

      季青的反应,让缪月不敢去猜测淮止,兰溪一干人知道她入魔成魔的反应。

      想到这里,心里便更加悲哀。就如往下坠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小谭,将自己慢慢淹死在这无尽的失望之中。

      只要体内的魔性慢慢显现,起了害人伤人之心,她离这不归路,离那众叛亲离之景,还远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21 21:05:05~2023-03-23 21: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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