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非山让尘

17、第 17 章

　　淮止将话缓缓道出，缪月的脸皮变得青白，只敢轻轻瞥他一眼，更不知如何接话。

　　缪月不禁怀疑，淮止是不是别有意图？难道说，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此刻看似是一句玩笑话，其实他是在暗中试探她的态度。

　　他现下就像在放长线钓鱼，待缪月咬住钩子便收网。不然，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些。

　　缪月低头绞了绞衣袖，衣袖被绞得生了褶皱。她的手也被收紧的衣袖勒到了，望着手腕浅浅的红印子，缪月才道，“掌门真会说笑，确实把我冷到了。”

　　淮止捏着茶杯，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这话说得如此露骨，缪月也猜不准淮止心里的想法，只能尴尬笑笑，“这样吗？”

　　这气氛渐渐冷下去，缪月更是坐立不安，只好另外转了其他的话，“掌门的身体还未恢复好，怎么今日就外出了。”

　　指腹的温度已经慢慢冷下去，淮止干脆将茶杯放下，“我身体还好，可能前段时间劳累过度，气血不足，休息几日便好了。只是整日躺在床上实在是闷得很，我又想起那日的事，怕是吓了你一跳，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让一个休养中的人亲自来看她，这于情于理都不合。缪月没有去探望他，反倒让淮止来探望她，这又是哪里的道理。更何况，陆舟的话，想必淮止也听见了不少，缪月的良心更是难安。

　　缪月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还热着，便主动给淮止倒了一杯新的茶，“掌门恕罪，原是想着你尚在休养当中，应该不愿别人来扰了清静，我便没有去看望掌门。不想却让掌门劳累亲自千来一趟，我真是羞愧难当。”

　　淮止将茶饮尽，望着缪月道，“罢了罢了，你我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说多少客气的话。你我之间，无需这些客套的礼节，你放宽心些。”

　　缪月伸手弹了弹茶杯外壁，茶壁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随后她点头应是，“是。”

　　悲情树的事情还是要同淮止交待清楚，缪月双手交叠，端正地置于腿上，“掌门，想要恢复悲情树，便需源源不断地给悲情树提供缺失的养料。我扇子内所存的悲情有限，亦不能完全释放出来。因此，悲情树的恢复速度会慢些，短期内，悲情树是无法达到原来状况的。”

　　淮止将手缩回衣袖后点点头，“这事情也急不来，现下稳住悲情树，不让它的情况继续恶化就算是理想了。其余的，也唯有慢慢来了。”

　　如今身上身兼两项重任。一是接近护心雪莲，为季青求得一线生机，二是尽可能多地吸纳悲情，养护悲情树，阻止悲情冲破封印，乱了芜山的秩序。

　　缪月心想，自己一个打算破坏芜山秩序的人，还要去维护芜山的秩序，这实在是太自相矛盾了。

　　将淮止送走后，缪月重新抽出黄历，往后再翻了一页。

　　她上山也快要一个月了，连护心雪莲的影子还没见着，实在是失败。

　　硬闯行不通，那时不知道是机关硬一些，还是她的命硬一些。易容行不通，有了上次的教训，怕是还没走到圣物阁门口就被人揭穿了。

　　难道她真的要继续立功，用攒下的功绩换淮止的许可？

　　“对我动情，得到我的许可，便可由我陪同入圣物阁观赏护心雪莲。”

　　这句话如魔音一般在缪月脑海久久回荡，消散不去。

　　缪月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条算是什么可供通行的路，这是圈套，千万别被迷惑了。一定要稳住，稳住。

　　缪月走到窗边，打算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窗外有一淡青色衣衫的女子犹豫不决，往前走两步，又退两步。不是真的想进修习殿，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她就站在原地，重复前进，重复后退。

　　身着淡青色衣衫，应为新入门的女弟子。

　　缪月走过去，那女弟子看见她，被吓了一跳，后面又屈膝给她行礼。

　　缪月跨过门槛，温柔地问了一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弟子低着头，搓了搓手指，“我……”

　　缪月请她入殿细谈，女弟子便紧跟着她，二人一道入了修习殿。

　　修习殿内的香炉缓缓升起一种淡淡的花香气，闻过后，女弟子只觉心静了许多，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见她不愿主动说话，缪月便想着开口与她闲聊几句，“我记得，你应该是新入门的弟子。”

　　女弟子有些害羞地抬头看看缪月，脸又红了些，“是。”

　　二人聊了一阵，女弟子也渐渐对缪月敞开心扉。

　　女弟子名唤作齐林，是九月新收入门的弟子。齐林的年纪倒是比其他新入门的弟子要大上七八岁。新入门的弟子中，大多是像陆舟，含宜一类的岁数。说是年纪小的孩子，更易看出他们有无修习的慧根，而大一些的孩子，慧根已定，远没有年纪小的孩子更具提升的潜力。

　　因此，芜山的弟子大多是七八岁便入了门，一路在山中成长，修习。像齐林这样新入门的弟子，缪月确实没见过几个。

　　缪月一边打量她，一边问，“来找我，可是为了除悲一事？”

　　齐林咬着嘴唇，点点头，“是。”

　　新入门的弟子会在一个月后接受考核，若考核不通过，便说明他慧根不足，不适合留在芜山修习，只能收拾包袱，打道回府。

　　而齐林的爹娘听闻芜山能人辈出，在芜山修习一日，比在其他地方修习十日来得要好。于是他们费了不少力气，赶在芜山招收新弟子时，将齐林送过来。便是盼着她能留在芜山，在山上学到本领，好为他们争光。

　　上山前，齐林十分钟情于阅读各类爱情话本，她最爱看的无非是些生离死别，阴阳两隔之类的悲剧话本。这个看话本的习惯，上山后也没有改变。

　　休息的时候，齐林便埋头苦读各类悲剧话本，与主角一道痛苦，一同流泪。这种结局分别的凄苦，岂是一时半刻能消解的。齐林看完后，久久沉溺在主角的悲情之中，全无其他的心思。

　　没了向学的心思，她的学习成绩，更是惨不忍睹。眼看着考核的日期快要到了，以齐林如今的成绩，多数是要被淘汰出局的。

　　齐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每当她坐下，试图静心学习的时候。脑海会不断出现她看过的话本中，主角分离的惨状。一句句刺心呕血的话语伴着画面，同时在耳边响起。

　　无论齐林如何努力，这些话语，这些声音都消散不去。这样一来，胸口愈加闷闷不快。难受起来，无言落泪之余还喘不过气。

　　这样熬了几日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听闻缪月这里有除悲之法，她便想着来修习殿问一问。

　　齐林怯怯地抬起头，问道，“不知缪师，以我现在的状态，可有除悲之法？”

　　缪月听后，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以往除悲，都是存悲者亲身经历过的人和事，自人和事中产生了悲情。可齐林所历之悲，不算是因真人真事萌发的心悲。缪月从未试过去除此类悲情，究竟能不能除，能不能除干净，还是一个未知数。

　　缪月神情稍稍有些严肃，据实已告，“像你这类悲情，我没有去除的经验。也不知道以我之力，能否为你除悲？”

　　齐林吸了吸鼻子，不知不觉，眼里便落下热泪，“多谢缪师，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齐林此时落泪，并不完全是因为对缪月所言感到失望，难过。只是她耳边的声音又响起，一字一句，将她的悲感完全引出来。

　　“你我二人，唯有天上地下才能再度重逢了。”

　　“不，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

　　“说到底，还是我负了你。在我去后，将我埋在那座山上……”

　　齐林抽出袖中的帕子，往脸上擦了擦，“缪师见谅，我的悲情不除，难受至极，我实在是忍不住。”

　　缪月也知道，留在芜山修习的机会难得，齐林不愿失去。可按照她如今的情况，学不进去，听不进去，无论在芜山留多少日，也是没有进益的。

　　更何况齐林的悲情过重，即便不论修习情况，对于她日后的生活而言，影响会很大。

　　缪月沉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她叫住准备离开的齐林，“等等，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齐林泪流满面，嘴角却咧开了。这样又哭又笑的表情实在是少见，她用袖子拭了拭泪道，“多谢缪师。”

　　缪月走过去，衣袖内也携着殿内淡淡的熏香味道。她又交待了几句，“除悲需选取你的核心悲情部分。你是因悲剧话本而产生的悲感，那么你便要选取诸多话本中，令你最动容难过，心痛不已的一本话本。否则悲情太过零散，无法将你的悲情很好地除去。”

　　齐林留着眼泪，陷入了思考。她快速搜寻记忆，翻找她看过的各类话本内容。

　　最令自己动容难过，心痛不已的话本究竟是哪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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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缪月芜山生活日常：设法接近护心雪莲，设法应对掌门套路，设法为芜山弟子除悲……
工作内容有增无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