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录》骨芽

4、怪人

　　这里的人，都充满爱心，且睡眠质量非常好，这是我在半梦半醒时的那片朦胧之间知道的，这里的土地也很肥沃，比哪里的一片土地都肥沃，因为现在，正有一只大蠢鸟站在那棵桃桃上叫唤个没完，那声音底气之足，令人咂舌，然而就算是这样，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我下床开了房门时，它早就没影了，真是开眼了。
　　太阳在身上照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了，四周静悄悄的，我按昨天许常乐的样子，抬开横在大门上的木板。
　　街上没有一个人，许常乐也不见踪影，还没起……
　　对面的那扇门打开，走出来的是许常乐，他低着头走回来，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印象中发着白光的眼睛失去它原本的样子，正干得厉害。
　　“你……你醒了啊？”
　　他好像现在才看见我。
　　我还没说什么，昨天的妇人追了出来，“常乐，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这点灵，你就收下吧，快点去休息吧，你陪着我们守着宝儿，都一宿没合眼了。”她说着，把一个灰色的小布袋塞给许常乐。
　　“不。”许常乐摆手，“如果我早一点做出了药，宝儿或许就不会……是我的错。”
　　“别哭了，好孩子。”妇人擦去他的泪，“宝儿生来就体弱多病，医者们都说过没治了，要不是有你，她也不可能再……再活这段时间。”妇人现在得给自己擦泪了。
　　两人在门口，因为那个小布袋争了一会儿，最后是妇人拿回了布袋。
　　“我昨晚在客厅里给你留了饭，你能自己热一下吗？我现在得和他们一起走。”许常乐说。
　　我摇头。
　　“去吃一点吧，等我一会儿回来后，我们就出发。”
　　天还没亮，但下葬的队伍已经是静悄悄的出发了，许常乐也跟着他们走了。
　　太阳就要出来了，它还没来到前，山头就为它准备好了一切。
　　街上的大门也陆陆续续打开了，苏醒过来的人们让大街小巷都活过来了。
　　许常乐还没回来，我靠着桃树，一直这么坐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我这应该不是立马回过头去。
　　一个嘴唇血红的姑娘坐在房顶上，这屋里还住着别人吗？
　　她手上拿着的那个……是许常乐装我血的绿色瓶子。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头呢。”她站起来说，“竟然有人能做到长时间都如死了一般的一样波动，佩服佩服。”
　　她跳下屋就来抓我的肩膀，“这真是稀奇啊，天生就是做贼……不是，做挑战者的料，稀奇呐。”
　　这人是贼，朋友，别让我去阻止她，我不是她的对手，光她抓在我肩膀上的力气，就足够证明这点。
　　“沉着冷静，不错不错，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朋友，你会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是这副样子，而显然她不知道。
　　“嗯？没有术法？这倒是挺意外的，没事没事，跟着我去干一票大的，我教你术法。”她说。
　　“没兴趣。”我说。
　　“哎呀，有个性，咱俩真是太投缘了，我有多久没见到你这样的人了，我喜欢，你的年岁比我小太多了吧，但我也是真的敬佩你的为人和手法，以后，我就叫你小友吧。”
　　这人看着好糊弄，许常乐大概能对付她，聊点什么拖住她吧。
　　“坐。”我指了指桃树的树根说，“偷瓶子，做什么？”
　　“你也知道的啊，这里面，装过人域之人的血啊，你怎么偷过来的？你去人域了？什么手法能让我们免受那些惩罚？”
　　“这血怎么了？”
　　“哎，你套我的话是不是，这血是人域之人的，当然也会带着一些人域王的气息了。”
　　“我们都知道，人域王，是上古之神，虽然已经带着自己的子民归隐了太久，但敢问其他五域的，谁敢惹到那位头上？”
　　“有个……哦，对，小友你，你敢啊。”
　　“昨天，我在千万里之外，就嗅到它的气味，这紧赶慢赶，还是没有了。”
　　“太可惜了，下次，哎，下次，等你再准备干一票大的，你可千万要记得叫上我，咱俩一起干，就算得不到血，让我看看也好啊。”
　　“说说。”她靠过来，“你用了什么办法？”
　　我还没张嘴，她就抬起手，“哎，别说，这手法怎么能轻易外传？我明白，我也想了想，下次，我在你旁边看出来更有意思。”
　　我知道了，她叫罗音，鬼域的，鬼域大家族罗家的。
　　听她说，这里是可以向任何人拥有的宝物发起挑战的，只要在挑战之前，给宝物的持有人写封信即可，她似乎还是什么挑战团的一个挺重要的人。
　　在这里，这种行为竟然不会被阻止，让人不安，看来我得把我的画册带在身上，她或许看不上，但要是觉得稀奇，就不一定了。
　　许常乐终于在我不知道用余光看了多少次的门口出现。
　　“哎，小友，这是你……没有血缘关系，是你夫君？夫妻双盗啊？令人向往。”罗音起来说。
　　“罗音？”许常乐说。
　　“哎呀？小友夫君认识我？看来我得更努力去挑战，打打我的知名度了，嘿嘿。”罗音说，“都是同行啊，你们也要努力啊，小友，下次见。”
　　罗音说完，就原地消失了。
　　“瓶子，她偷了。”我说。
　　“之前装血的瓶子？”
　　“嗯。”
　　“没关系的，那瓶子也没什么用处了。”许常乐说。
　　离太阳下山还有几个小时，和许常乐在院子里吃饭时，我的眼睛就已经要睁不开了，我打了个哈欠，我的身体提醒得很强烈，它对于睡眠的要求如此迫切。
　　不应该是这样，不，这都要归罪于那只大蠢鸟。
　　“你养鸟？”我问。
　　我希望至少明天，它不会还落在这里。
　　“没有啊。”许常乐说，“不过偶尔会有几只鸟停在这里，到季节了，也会在这里做窝，放心吧，像今天早上那样的情况，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那我们来聊聊你的愿望，首先，我们得先……”
　　我起来，“明天再说。”
　　仅存的一点理智，提着我回了房间，是的，朋友，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幸运的撞上了许常乐口中的“偶尔”。
　　这遭遇和昨天一样，只是今天，它叫了一会儿，我出门时，许常乐就已经在下面试图赶走它了。
　　“又醒了？”许常乐见我出来说，“抱歉，我也只能这样，仙域的王不喜欢有人伤害来这城里的鸟。”
　　客厅里，早饭已经做好了。
　　“那面镜子，在仙域学园里，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就去问它。”
　　“怎么进学园？”我说。
　　“不但不能随便进，而且还很严。”许常乐说，“不过我有个办法，仁大将军府的管家，就是园长的亲弟弟，他要是愿意帮忙，就能进去。”
　　“我怎么让他帮我？”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还没听说过他帮过任何人。”
　　“仙域学园，是五域第一的学府，仙域的王也经常会过去察看学子们的学习情况，各方面都是最严的，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将军府那儿的管家容易些。”
　　当然得去看，朋友，我好像已经都能瞧见希望的影子了，当然不能畏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出法子去应对。
　　我和许常乐坐在路边的一家茶馆里，这里离那个大将军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可这里，仿佛就像是蜂窝口，来来去去多少人，踩在地上，从鞋底散发上来的热气也没能驱赶得了他们。
　　街上来往的人少了点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事是急不得了，朋友，得慢慢等。
　　“他来了。”许常乐终于开口。
　　我顺着许常乐的目光看去，五个中年男人正往这边来，来往的人们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认识他？”我说。
　　“见过一面，就是那个穿绿色衣服的，他用了术法伪装，我的能量高他一些。”许常乐说，“我有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他偏爱这里的茶，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我们得在这里等着，今天是幸运的。”
　　他们进来了，坐在那边靠墙的桌上。
　　“我们得找一个理由过去说话，但这理由……”
　　我过去就站到他们旁边，“我要进仙域学园。”我对着绿色衣服的人说，他长得是白白净净的。
　　其他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客气，其中一个站起来，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去去去，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怎么老有臭虫贴上来？”
　　“你不应该随便推别人。”许常乐冲出来，“为什么拒绝，你们总可以说吧。”
　　“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既想从我这里获得好处，却又没有一点诚意。”那个管家说，“看见那边来求我的人了吗？什么人都有，觉得身份高我一等，就只拨手下的人来，还总是觉得我应该去跪舔他们，拒绝还会背后说我贪心。”
　　“还有的，怕丢人，从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
　　“什么要求？”我说。
　　“鸡粪，挑吗？”那个管家放下手中的茶，瞥了我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