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离婚后，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刃枫

9、第 9 章

　　“走吧，去买。”

　　裴其索温声说，直起腰后微微俯身，向着少年伸出一只手。

　　少年抬起头，那只手在夕阳下泛着玉泽，好看极了。

　　虞欢一把握住了裴其索。

　　二人并肩下了山，之后天色尽黑，城中村里点燃了灯火，他不动声色地往裴其索身旁靠了靠，似乎只有站在那人身旁才足够安全。

　　裴其索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没有从方才发生的事里缓过神来，虞欢神思不宁，不知不觉就跟着裴其索走了很长一段路。

　　手上被放了一个热乎乎的小盒子。
　　盛满了圆润饱满的糯米小糍粑。

　　“有了。”

　　有了？
　　虞欢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裴其索的意思是“他又有糯米糍粑了”。

　　他说：“我给你钱。”

　　裴其索：“不用。”

　　“那……”

　　裴其索：“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说了一个地址。
　　裴其索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两个人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走出了城中村，停在了虞欢和妹妹分别的十字路口。

　　走了一路，身边的人如同一颗定心丸，虞欢燥乱的心绪终于平缓下来。
　　路边灯光扑朔迷离，散射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是时候道别了。

　　“这里可以自己走了。”

　　虞欢皱着眉想了一会，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裴其索短暂地愣了愣，之后神色如常，薄唇微动，碾出了三个字。
　　“裴其索。”

　　“你名字真好听，”虞欢看着裴其索身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校服，“你是哪个班的？”

　　裴其索淡漠地移开了视线：“理科一班。”

　　理科一班，是江城一中的理科实验班。
　　而虞欢所在的文科一班，则是江城一中的文科实验班。

　　“今天谢谢你。”虞欢笑出了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又上前给了裴其索一个拥抱，“我记得你了。”

　　裴其索微不可查地怔了一瞬，颔首。

　　“我叫虞欢，虞美人的虞，欢喜的欢，我母亲希望我能一辈子欢喜愉悦，我很喜欢我的名字。”
　　深呼吸，把下午发生的事抛之脑后。
　　虞欢快速地退了几步，“那我走啦，裴其索。”

　　迅速转身，往大路跑去了。
　　少年的身影轻盈得像一只漂亮的蝴蝶。

　　裴其索望着虞欢的背影，时间过去须臾，他微微扬起了唇角。

　　＊
　　翌日。

　　阳光照进教室，挥洒出灿烂的金。

　　虞欢用肘子杵了杵白逸：“你知不知道理一班有个叫裴其索的？”
　　白逸扫了虞欢一眼：“切，就一蹭我们difiance热度的。”
　　虞欢摸不着头脑：“你说人话。”
　　白逸神色吃惊：“你是真不看贴吧啊，有个帖子叫什么‘新高一真是藏龙卧虎’，上面就提到了他！”
　　虞欢来兴趣了：“提到他什么？”
　　白逸：“说他长得帅，性格温和——你想干嘛？”

　　虞欢笑得很漂亮。
　　“他有对象么？喜欢什么样的？”

　　白逸抓了抓头发：“这我哪知道啊，你去问他。”

　　“有道理，我不如直接问他。”
　　虞欢托着腮，若有所思，再拍了拍白逸的肩膀，冲出教室，“谢了兄弟。”

　　“不是，你去干嘛啊——”白逸凌乱了。

　　回过头。
　　虞欢眨了眨眼，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肤细腻白皙，像一个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我去追人啊。”

　　“啊？你追谁？”

　　“裴其索！”

　　＊
　　收到情书是家常便饭，但是裴其索压根不在乎。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只爱他的皮囊，说到底，以貌取人罢了。
　　他们要是知道真正的他是怎么样的，早被吓跑了。

　　他的父母从小就告诉他，唯有出人头地才能居于人上，才不会被人轻视。
　　他从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出现任何纰漏，他在所有人面前演出他们喜欢的样子，看他们为他伪装的假象着迷，这竟会令他感到扭曲的愉悦。

　　不过，他并不耽于此，他心知肚明这一切于他的未来并没有丝毫帮助，唯有成绩，名次，金钱，才能帮他赢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永恒的赞赏。

　　但是，他的桌上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可爱的小糖果，拆开情书查看，署名皆来自同一个人——虞欢。

　　虞欢。
　　裴其索对于这个人印象还算深。
　　至少，他长得很好看。
　　其次，在得知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富裕之后，虞欢居然还是对他展开了如此激烈的追求。
　　真是天真啊。

　　他很快地扫过了纸张上的字迹，虞欢此人，率性嚣张，很明显是在家人的无限宠爱下长大的。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性格，他的妻子应该是像贤内助一样，替他料理好家里一切琐事，细心体贴地陪伴他。
　　他不是浪漫主义的人，但很明显，虞欢是。

　　看着信纸上直接的询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可以为你改变。”
　　裴其索认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且写了回复。

　　“抱歉，我喜欢温柔的。”

　　＊
　　温柔的。
　　虞欢愁眉苦脸地看着纸上清隽的字迹，抓到白逸就问：“我温柔吗？”
　　“你，你啊，”白逸结巴了一下，“你就和温柔搭不上边。”
　　虞欢更苦恼了。

　　“温柔是什么？”

　　白逸说：“男人想要的温柔，就是对他言听计从，无条件支持他……”

　　“我可以啊。”
　　虞欢直接把白逸的话打断。

　　白逸瞠目结舌：“你？”

　　“算了。”虞欢叹了口气，“周蔺呢？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白逸抓了抓头发：“我想起来了，我昨天遇到周蔺，和他说了我们周末想请他吃饭的事，结果他和我说他要出国留学去了，然后……”

　　“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只和你说？”

　　白逸：“我也觉得奇怪啊，然后他还和我说，他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虞欢皱眉：“为什么？”

　　白逸耸肩：“不知道。”

　　虞欢默了一会，无话可说。

　　＊
　　这个追他的少年简直锲而不舍得可爱。
　　他的身上炙热至极，从未被污泥侵染过，甚至还想把身上的阳光匀一些送出来。
　　他每天都给写信。

　　虞欢告诉他，他很好，他那天就像天神下凡一样救了他。

　　裴其索淡然地看着纸张。
　　真相其实是，他那天被裴广才和胡迎春逼得透不过气，才到山头上去散散心，碰巧大发善心帮了他一次。

　　虞欢说，他很喜欢裴其索这个名字。
　　裴其索想，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裴广才没文化，他这个名字是托读过书的人帮忙取的，这个名字时刻提醒着他学无止境，只有学习才能帮全家人跨越阶级，成为有钱人。

　　虞欢说，他的家教真好，一举一动都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裴其索好笑地想，那不是他的父母教他的，而是他从小察言观色学的，这样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更喜欢他，虽然只是短暂的喜欢，但对于他来说也足够了。

　　虞欢说，他成绩真好。
　　裴其索想，是啊，可是每次他考95分，裴广才却不管不顾问他为什么没有考100分。裴广才明明什么都不懂，可却又表现得什么都懂。

　　他想逃离这个家。
　　但是要怎么逃离这个家？
　　在他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观念里，似乎也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只能逼自己成功。

　　裴其索从不期望被别人理解，可是虞欢总会问，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平心而论，裴其索并不讨厌虞欢。
　　他在虞欢身上，看到了他从未拥有过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他甚至很羡慕。

　　终于，虞欢把裴其索问烦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知了在窗外聒噪地叫，虞欢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写字。

　　白逸说。

　　裴其索在外面叫他出去。

　　虞欢欣喜若狂，猛的站起来往教室外走。

　　但他看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原本端方雅致的少年此刻满脸不耐烦的恼怒，手里拿着一堆他曾经送出去的信纸，往他怀里一塞。
　　裴其索面上隐忍着怒意：“你不要再写信了。”
　　虞欢被吓到了，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裴其索蹙眉，抿唇：“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时此刻，裴其索肩膀紧绷，面色沉郁，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虞欢有些不解。

　　但他还是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裴其索。

　　裴其索的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

　　虞欢说：“我知道你本来的样子，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想发脾气，想骂人，什么都好，一直端着，多累啊。”

　　他的声音很轻，飞到耳畔，流进心里，神奇地让裴其索周身烦躁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说：“你是谁，你住哪里，你学习怎样，于我而言都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只是你。”

　　裴其索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
　　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突然觉得，父母的逼迫，领里的欺凌，一直以来对自我施加的高压，都可以放一放，好像现在，也不是很重要。

　　十六年来，裴其索第一次想放任自己的感性，冲动一次。

　　他缓缓道：“你很喜欢我？”

　　少年抬头看他，眼睛很漂亮。

　　裴其索轻轻阖目。

　　“那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