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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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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日子过得很快,虞欢追人追得近乎人尽皆知,直到高二,裴其索终于同意了,这也算江城一中的一段佳话。
裴其索喜欢温柔的,他可以变得温柔。
那时候,虞欢将爱情奉为人生第一等大事,将他的爱人捧上了神坛。
他把裴其索带回了家。
虞欢的父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母亲孟玔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虽然如此,但孟玔很爱他和虞悦。
这天,裴其索带着一盒糯米糍粑到了虞欢的家里,同性恋在这个年代并不是忌讳,同性结婚也大有人在,母亲思想开明,虞欢也并不是一个会藏事的性格,一家人早已知道了裴其索的身份。
这是一个寒冬,哈口气都能看见白雾,裴其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成熟得看不出他是一个高中生。
进了屋,孟玔就过来迎接儿子的男朋友,虞悦欢喜地接过了裴其索手上的糯米糍粑,笑嘻嘻地问,“你就是裴其索?我在初中部都听过你的名字了,我们班都有女生想追你呢,你会对我哥好的吧?”
裴其索浅笑颔首。
虞欢凑了个头过来:“你们说什么?”
裴其索侧首,含糊地笑:“说你像小猫。”
正想下意识反驳,又想到曾经裴其索口中的“温柔的”。
虞欢垂下头,佯作羞涩地笑了笑:“我想当你的小猫。”
定定看了几眼,裴其索失笑。
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
“好,你是我的小猫。”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客厅里饭香四溢,虞欢去帮忙盛菜。
孟玔是个很知性的女性,她甩了甩肩上的发,和裴其索唠了一会家常。
孟玔和虞清端相识于年少,二人从琴棋书画聊到柴米油盐,可以算得上是灵魂伴侣。
虞清端是大学文学系的教授,真正的公子如玉,温和儒雅,在虞欢小的时候,他就成为了虞欢的文学艺术启蒙老师。
可惜……一场重病,虞清端离世,只留下了年少的虞欢以及怀着孕的孟玔。
提及旧事,孟玔有些感慨,她定定看着裴其索,笑道:“难怪欢欢喜欢你,你和他父亲很像。”
裴其索静了一会,道了一声“抱歉”。
孟玔道:“道什么歉啊,日子总得过,我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实在难,老乔当时对我也好,我就再嫁了。后来发现啊……其实一个人一辈子,有一个深爱的人就是最大的幸事,凑合过就得啦。”
虞欢皱了皱眉,问道:“乔叔呢?”
虞悦笑哈哈地吃着糯米小糍粑:“和妈妈吵架啦,砸了一地东西呢。”
孟玔摇了摇头。
电视上的新闻还在播,给这顿饭增添了几分热闹。
吃完饭,虞欢带着裴其索进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装修成温暖的橘子色调,桌上窗台上都摆放了满当当的罐装糖果。
随手抓了几颗大白兔和巧克力塞给裴其索,又抬起桌上一杯没喝完的珍珠奶茶,咬着吸管吮吸。
很可爱。
像一只小猫咪。
裴其索道:“看起来,你很喜欢吃甜食。”
江城人嗜辣,裴其索也是。
虞欢点了点头:“我不吃辣,太辣了我会哭的。”
裴其索看了他一会:“我知道了。”
虞欢笑了:“记住啦?我可是把我最喜欢的糖都给你了。”
书房不大。
书柜里放了满当当的书。
裴其索其实平时不看书,看书于他而言没有意义,书中的世界离他太遥远了。
少年几步凑了过来,从书柜抽出一本书。
《巴黎圣母院》
“我很喜欢这本书,这甚至让我很想去巴黎圣母院看一看,很浪漫的宿命情节。”虞欢说得很轻快,像在唱歌。
华丽的书封。
裴其索想,他一点都不像虞清端,他不喜欢看书,不喜欢文学,一切都只是表相。
接过了书,正想敷衍几句。
虞欢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平时不看书,你只喜欢解数学题,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感受,仅此而已。”
这下轮到裴其索惊讶了。
房间里的暖气很暖和,他指节摩挲着纸张,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看书?”
虞欢嚼着一颗大白兔奶糖,浑身上下都是温柔的奶香味。
他故作神秘地说:“我还不了解你?”
裴其索愕然。
拉着人坐下。
虞欢说:“我来给你讲讲《巴黎圣母院》的故事吧……”
天色渐暗,气氛反而温馨。
裴其索觉得热,脱掉大衣,失去了伪装,从他稚嫩的面庞上足够分辨出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
少年讲得很开心,他一个人也能很开心。
听完了故事,空气静谧。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裴其索薄唇轻启:“我带你去巴黎圣母院。”
“真的吗?”
面对这样一句不知何时能兑现的诺言,少年心底却是实打实的开心。
他把手心的书往裴其索怀里一塞,“此书为证,你以后不许抵赖!”
裴其索眼眸淡淡,心里暖意纵横。
“好。”
*
高三。
时间紧迫,江城一中是省重点,裴其索和虞欢成绩都很不错,在各自的班级中名列前茅。
乐队随着周蔺的出国逐渐没落,大家都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大雪纷飞的冬。
正准备例行约裴其索一起去吃饭,虞欢敏锐地察觉出身旁人的情绪低落。
他一向具有很强的情绪感知能力。
虞欢小心翼翼地引着话题:“你心情不好?”
“我没有。”
面对这样的冷漠,虞欢没有泄气,直接剥开一颗糖喂到人嘴里。
猝不及防的动作惊到裴其索,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虞欢。
不过,很甜。
虞欢笑了几声,放缓了语气,尽量温柔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知道裴其索家里的事,但平日里,虞欢很少会主动往这方面提。
走廊人来人往,虞欢拉着裴其索到食堂空座坐下,给裴其索打了一碗香辣口的水煮肉片,又给自己打了一些清淡的青菜炒肉。
最终,裴其索还是颔首,心不在焉地夹菜:“我大学想出省,我爸我妈不肯。”
“出省好呀,你想去哪里?”
“浔江。”
“我和你一起去。”
虞欢立刻做了决定,裴其索愕然抬头,难得的结巴了起来:“我,我还没定。”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庭不应该阻止你成为更好的人。”
虞欢扒着饭,腮帮子鼓鼓的。
很可爱。
裴其索:“他们说,他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出省就是不管他们了,就是大逆不道。”
垂眸看着碗筷,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希望我留在江城,上学,工作,一辈子都留在江城,留在他们身边,帮他们过上好生活。”
食堂嘈杂,此时此刻,却仿佛只有彼此的存在。
虞欢轻轻握住了裴其索的手。
十指相扣。
他说:“通过自我牺牲,给对方制造愧疚感,然后以此逼迫对方服从,是中国家庭中非常常见的一种策略。”
少年声音轻柔,哄人似的。
“这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裴其索,你值得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这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裴其索低头琢磨着这句话。
午后阳光熹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好。”
他觉得他很喜欢虞欢,至少现在是这样。
裴其索发自内心地说:“我们一起去看巴黎圣母院吧。”
*
虞欢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了虞悦焦急的脸。
少女语速极快:“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白墙,白色天花板。
虞欢空茫地回忆着方才真实的梦境,喃喃说:“我好像梦到以前了。”
他还是躺在裴宅。
私人李医生听见他醒了,匆匆走进来交代道:“病人情况严重,切忌情绪波动。夫人啊,你有什么想法多和裴总聊聊,一个人憋着真的会生病的。”
敷衍地应了声。
和裴其索说什么呢?真是荒唐。
转头看向虞悦:“你怎么在这?”
虞悦道:“裴其索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照顾你。”
他上大学,虞悦上高中的时候,孟玔去世,虞欢只好帮虞悦办了转学手续,从江城转到了浔江。
在那之后,或许是环境改变太大,母亲去世也给她造成阴影,导致虞悦患上了抑郁症。
不过,上了大学之后,虞悦的情况有所好转。
虞欢想了想,问道:“他人呢?”
从虞悦患上抑郁症之后,对于裴其索的称呼就从“姐夫”变为了直呼其名,说了几遍也不愿改,后来虞欢也不就随她了。
虞悦道:“裴其索啊?出差去了。”
出差?真有意思。
他躺在病床上,裴其索在出差。
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说:“我想回家。”
虞悦没听明白:“回家?”
“嗯,去你家。”
平心而论,裴其索给他的钱足够多,他用这些钱帮虞悦买了一小套房子。
现在,他不想呆在裴宅。
听明白了虞欢的意思,虞悦连忙应好。
虞悦的小房子不大,但很有家的感觉。
电视机在播放新闻,虞悦在厨房忙活着,整间屋子飘满了美味的家常菜香味。
“菜来啦——”
虞悦语调开心,她做了一道她哥喜欢的青笋肉片。
青笋甘甜,从前孟玔也喜欢做这道菜。
虞欢鼻子一酸,心不在焉地把视线落向电视上的新闻频道。
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
突然。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2xx9年4月15号,举世闻名的巴黎圣母院,发生特大火灾,整座建筑损毁严重。”
“着火位置位于圣母院顶部塔楼,大火迅速将圣母院塔楼的尖顶吞噬,尖顶如被拦腰折断一般。”
筷子落地。
虞欢手肘抖得厉害。
虞悦惊道:“哥,怎么了?”
“巴黎圣母院,着火了?”
盯着电视屏幕上实时播报的熊熊烈火,虞欢心慌极了,眼泪无意识的顺着脸颊滑落。
“着火了?怎么能着火了?”
“我还没有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 “通过自我牺牲,给对方制造愧疚感,然后以此逼迫对方服从,是中国家庭中非常常见的一种策略。”——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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