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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四 春猎 ...

  •   #24

      裴宪人从宫城里出来,难得走一趟延正门,刚从门内闪出来,就瞧见宋衾府上的丫头候在费仲的车驾跟前。

      脸色看着着急,望着延正门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车夫来迎他时,看他神情犹豫,瞧见这边的动静儿才开口:“是宋御史府上的丫头,着急找费尚书,说是有急事。”

      裴宪足尖转向,没听车夫说完就掉了个个儿,转头朝费仲的马车过去。

      车夫也疑惑呢,想跟上去却被鹤均拉住了胳膊,回头却看这高个武夫打哑谜似的闭眼摇头。

      这下他更纳闷儿了,寻常见宋府马车都恨不得绕道,今儿太阳走西边儿出来了,竟然主动搭理上宋府的丫头。

      他看一眼鹤均的表情,也不敢瞎猜,自己坐回马车上,权当没看见。

      费仲府上的人随费仲,见裴宪跟见自家主人一样,低头行过礼,安安静静等待吩咐。

      费仲府上上下都知前些天进士宴触了裴宪霉头,又深谙裴宪其人脾气,轻易不在他面前妄言。尤其是车夫,平日见了裴宪的车夫张扬跋扈,自是有多远避多远,一是冲二位主子的好情谊,二是冲裴宪高贵的身份。

      裴宪向来不喜欢废话,上来便是一句,“何事?”

      车夫一愣,抬头却看裴太师低头盯着宋府那丫头的脑袋。那小丫头垂着脑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听清,竟然没吱声。

      车夫心底叹一句真大胆,往前两步踢了踢那丫头的后脚跟,连朝她使眼色。

      那孩子被踢疼了,才抬脑袋看到裴宪,望着那张冷俊的脸,眼神却飘忽还看着门里。

      “别看了,”裴宪理了理身上衣物,“费仲这会儿正廊下食没个把时辰脱不开身。说说,何事如此慌张要寻他?”

      阿巧平日里跟着宋祝,脾气随了主人眼高于顶,只知道三娘子不喜欢这位裴太师,却并不了解他怪异的脾性。

      方才在长乐坊走得急,只听三娘子顺来皇城在堵费仲。等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人,眼看就等不到,心里有一个瞬间也想要不带裴太师过去。

      自家娘子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那个念头登时就被按下去,摇了摇脑袋,矢口,“无事。”

      裴宪没那么好脾气跟她一通磨,手里摩挲着玉扳指上的阳刻,冷笑一声,“今日公主府设宴,你家三娘子和四娘子都去了?”

      这句话是问句,答案裴宪却已经心中有数。阿巧看他表情不太妙,支支吾吾也没答话,心里却着急起来,直道那费尚书怎么还不出来。眼睛却瞟见裴宪转身就要拐进长乐坊,忙跟上去。

      哆哆嗦嗦问,“裴太师去哪儿?”

      延正门与长乐坊北门正对,拐进去就是公主府正门,倒省得他再上马车一趟。步伐不紧不慢,让那丫头将将跟到半步后。

      “裴太师……”

      看她跟得紧,裴宪更确信心中所想,踏进公主府正门都不带犹豫的。

      公主府那些宫人,十个里八个都见过裴宪。见他不请自来,忙使眼色去寻女官过来,赭黄宫女将阿巧一身明黄簇在裴宪身后,场面更是好笑。阿巧被围在中间,脚步更是谨慎,稍不注意就被踩了脚尖后跟,还不敢吱声。

      跟着裴宪倒是不怕迷路,这一路亭台楼榭,要她自己找定要迷糊。中间有女官过来想拦住裴宪,“裴太师有事吗?”

      裴宪步履未停,作势就要越过她穿过亭子,那女官才又提醒,“今日府中是女眷聚会,裴太师过去,不合规矩。”

      这时阿巧才反应过来,让裴宪过来才对,若是真将费尚书请来,恐怕也是要被这女官拦在半路。但她不敢抬头,这神仙打架的事儿,省得她添嘴还惹一身不痛快。

      跟在裴宪后头一会儿被三娘子瞧见左右不过一顿嗔骂,但惹怒了公主府的人,就真是给自家主子找事儿了。

      以为是埋头跟着就算完了,却不想那裴太师又垂头朝着自己后脑勺来了句,“裴某今日有急事,需见宋四娘子一面。”

      阿巧抬头对上女官质问的眼神,忙不迭摇头,心中嚎啕呐喊没有的事。

      ——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再见李清扬,宋玉书心头莫名有一种归属感。原来自己孑然一身,是无根之水,野外浮萍。现在与李清扬多了一层血缘关系,即便嘴上不承认,心里仍然是隐隐将她视作姊妹。

      这样的姊妹情谊又不同于和宋祝的情谊,是正紧的血脉亲情。

      故而看李清扬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宋玉书目光款款,在李清扬看来却是挑衅。尤其那张乖巧绝美的脸蛋,李清扬看到便想起冯深的事情,脸上更是难有好颜色。

      原本邀这一众跋扈娘子过来,就是要给她好看,却不晓得这人讲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话本故事,竟然讨得这群娘子欢心。

      “四娘子倒真是妙人,这点功夫,就将这些个姊妹逗得前仰后合,平日不爱笑的顾七娘子都逗得如此开心,到底讲了什么,也说于清扬听听。”

      这话里酸味隔着朱雀大街都闻到了,宋玉书也不傻,怎可能将那些拿不出手的冷笑话在自己的亲姐姐面前现眼。

      想着便是一笑,朝着李清扬的方向,声线也明媚动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段子,不足为奇。倒是公主殿下,今日特意备宴,让玉书能认识长安城中的贵女,还有机会意思围炉煮茶。玉书十分感激。”

      这下把李清扬的话堵住,她也不好再问究竟说了什么,纵是心里痒痒,也只能忍着。眼睛瞧着宋玉书面前那壶茶,嘴角微翘,问道,“四娘子煮茶技艺了得,茶香扑鼻啊。”

      宋玉书心道这可不是夸人的话,却还是倒了一杯让身后的奴婢献给李清扬。

      “玉书煮茶的功夫拙劣,不敢与诸位娘子论高低。”

      李清扬听她这话偷笑一声,揽杯之后却笑不出来。茶杯中茶花细腻,茶汤呈现漂亮的棕黄色。这样的手艺可不是轻易就能学来的。

      她脸色微变,将茶杯放置在自己案前,没喝,也没再看。

      顾年君是个一根筋的直肠子,看李清扬不动,忙催她,“公主殿下快尝尝,四娘子煮茶相当好喝呢,方才为我们分花,皆说要你也尝尝她的手艺。真的十分了得呢!”

      李清扬白她一眼,不知她是故意还是假装,愣是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最后还是端起杯子仰脖喝下去。

      ……

      倒确实是不难喝。

      李清扬努了努嘴,没好气地又开始找茬,“那日杏园宴,四娘子字字珠玑好文采,今日趁着诸位姐妹都在,再赋诗一首?”

      这下换顾年君一众不理解了,看李清扬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朝堂上下,长安内外,谁人不知李清扬平日设宴最讨厌寻诗作对,今天是怎么回事?

      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年君想提醒她,又是在别人的地盘,怕驳了她的面子,一句话顶在喉间,愣是没说出口。

      宋玉书却低头掩面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下,一字一顿回她的话,“不瞒公主殿下,莫说琴棋书画,即便是射箭投壶,蹴鞠打马……”

      “怎样?”顾年君探身向前,神情期待,以为今日就要开眼了。

      却听那宋玉书声线一转,“玉书也是样样不会。”

      “……”

      “那你还真多余开口。”顾年君瞥了李清扬一眼,看她脸上颇有些自得,“这下没人同公主抢风头了。”

      前一句席间都听得很清楚,后一句却含含糊糊说得不明白。

      说到底李清扬请一众娘子们来,不就是为了让人看她那些手艺又精进了。长安城里哪个娘子同她一样,整日投壶打马,还在自己府中围起猎场来。

      说好听些是设宴,说不好听些就是显摆。好不容易今儿得了个宋玉书,以为要有些不一样的花活儿,现在看也是白期待。

      宋玉书看着自己这个亲姐姐的表情逐渐开朗,就知道自己话说到她心头了。

      一旁从石桥窜过来一个奴婢,低身凑到李清扬耳边低语几句,好不容易扬起来的笑脸又黯淡下去。

      吩咐几句之后,那奴婢离开。李清扬才又命人撤走茶炉,“既然四娘子不会,今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世面。”

      说着便带着人,往舫外去,朝着园林深处过去。

      绕过一处花园,跟着石子路往前,越过一座假山便能看到目的地——

      宋玉书看着被围起来的一圈地,说是马场却不够宽,说是校场又觉得窄。看着如同四不像,天顶还盖着一张巨大的网,压在人头上十分不舒服。

      顾年君一众走到这里就猜到接下来要干什么,果不其然,就看到几个婢女压着一只笼子出来。

      “四娘子定未猎过鸟儿吧?如今春日未至,也鲜有机会张弓射鸟。你既然不会,今儿正好瞧瞧。”说着掌心合拍,啪啪两声。

      那几个婢女闻声开启笼子,将笼中鸟放飞。

      脱了束缚的鸟儿四散飞走,挣扎着往高处去。却在自由的边缘重又被网捉住,用力挣扎之下不得不朝别的方向横冲直撞。

      这场景一时间的确唬人,可宋玉书心里却不痛快。

      你也说了春日未至,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杀生,你可真是李朝的好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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