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三 同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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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早朝前，群臣候在宣政殿前方的广场，趁着未宣召话些寻常家常。
话题莫过于昨儿宴会上刚食过山珍，今日就要换廊下冷食，约着要不一起偷溜去街市上买些热气儿食物，起码能吃得肚子里舒服。
费仲一开始也跟着众人嘻哈，中间撩眼一看裴宪正被一群人围着，脸色正难看呢，脑门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下一秒就要发作，忙从这堆人中抽身，挤到裴宪身边，将那群讨厌的朝臣驱散。
“今儿去我那儿吃？”费仲这话是故意的，自从上次在府上碰上宋玉书，后面任他如何邀请，裴宪都不愿再去。
原本那新衣服只是被粥脏了，费仲专差人小心清理，洗干净又选了上等香料熏香晒干，想着送回他府上，上午送去，中午就被扔了出来。
也就是裴宪这样的家底干做这种丧德的事情，换长安城任何一人这般铺张浪费，都要被圣人抓到宣政殿当众辱骂。
裴宪正恼着，自然没回他的话，擦手的绢子扔给鹤均，白眼也不屑甩他一个。
“昨儿跟你说的人，带到了。”费仲声音压低，就他二人能听清，眼神却扫到殿前，人群嘈杂之外，站着一孑孓独立的身影，一身新打的常服，深绯色衬得人精神饱满。
这人正是金科新晋状元郎，赵子楚。
说起这个赵子楚，费仲也是有许多话想说。这年轻后生气性比裴宪还大。裴宪骄纵，但公主请客还是要去的，就算不爱与人同席共食，基本的礼貌还是有。
人专门来请，就算不吃，也甘愿坐在那儿当个喜庆的吉祥物。
这赵子楚就不一样了，别人十年寒窗他十年赴考，年年落榜也不气馁。这原本是好脾性，但怪就怪在，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别人都知道走捷径，结交达官贵人写一封推荐信，即便小官也算是官。
前些年费仲刚认识他时，还是个落魄的穷举子，在酒肆里做个楼罗惹人嘲笑，整日手不释卷废寝忘食。费仲也是心善，看了他文章的确出众，主动提出为他写一封举荐信，登进士第基本算稳。
这样平白的机遇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乐翻了，单他赵子楚不领情还当即拍案而起，张口就骂费仲官德有失。
说什么李朝就是有他这样的昏官才自上而下糜烂至此。
这话说的没名没据，让这位坚毅的举子又白白努力了好多年。今年科举裴宪亲自坐镇，杜绝了皇族提拔状元之例，才让赵子楚有机会正儿八经考取功名。
这事儿到此还没完，进士们合资办进士宴本是常规，可他赵子楚非说囊中羞涩不愿参加。理由直白得让人生厌。
费仲体谅这些新上任的郎君，亲自举办宴会，还请了紫云楼的进士团坐镇，带着拜帖亲自去请，也是不来。
隔日公主请客，他也是挺大的谱，直接称病未至。
“听说此前公主招揽冯深，也向他示意，他倒好，差点没把公主的人也赶出来。”费仲忍不住吐槽，抱着臂膀闲看那道深绯背影，“这倔驴脾气，日后不知道要气疯多少人。”
苗子是好苗子，脑袋也是真被驴踢过。听说当年还在河南道与隐士絮交好，这运气也是老天爷精挑细选了。
“不过......”费仲忽然拉长声线，回头又打量了下裴宪。
这人今天穿得又是绝美漂亮的一身锦缎，紫袍中用青黛现绣飞鹤祥云，脚踩一双乌金六合靴，一瞧又是新鞋。
“有屁快放。”裴宪被他看得心烦，直接骂出声。
声音不小，周围的官员基本都听见，忍不住回头侧目，一些从来忠贞的，看他的眼神都不太良善。
要是眼神能吐唾沫，这会儿费仲应该已经被淹死了。
他撇了撇嘴，“你真有把握说服他去湖州？”费仲说着又看一眼那背影，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眼花，总觉得这状元郎因刚刚那句话挪了窝。
“他坚持要靠才学能力登第，好不容易得了个吏部侍郎的职位，这要是一去江南只能做个下州刺史，直接被贬半职。按他的脾气，未必能答应你吧？”费仲摸了摸下巴，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他向裴宪推荐此人，是想到裴宪应该正需要一个这样不依不挠脾气怪异的人去做江南治水的案子。正是怪异，才更能刚正不阿地处理。
但也正是因为怪异，要说服起来，比那些冲着油水蜂拥而至的苍蝇要更难。
裴宪倒是依旧那副不是很放在心上的模样，久久终于吐出一句，“能不能行试过不就知道。”
这么说着，便朝着那深绯背影过去。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费仲也大摇大摆凑到两人身后。赵子楚还挺卖裴宪面子，听他过去，还专门转过来行礼后退站好。
费仲看着，不禁摇头，看来赵子楚还看得清谁在朝中地位更高。
“赵侍郎，裴某这里有个差事，需要你去做。”
这话也是相当直白，费仲在后面小心打量着赵子楚的表情，却见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应下，“为朝廷办事，是某的荣幸。”
荣幸什么啊荣幸！费仲看他果断答应的样子更气，根本不敢想要是自己去说这事会被如何用各种理由拒绝。
现在这两人就想一早约好似的相视一笑，这时候裴宪才想起来寒暄嘲讽，“听说这两日侍郎病了，现在......应该大好了吧。”
......
费仲嘴角一咧，冷笑一声，裴太师这个对话顺序是不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
但好歹是处理了一桩心事。为了将这事儿定下来，在朝会中，裴宪又向圣人讨了旨意。
李景刚得知他与宋衾交换了案子，看到赵子楚的时候心情也相当复杂。原本是要给这二人出难题，这下好了，宋衾带着道士去洛阳，眼跟前儿这个又举荐了个油盐不进的。
真是不知道平日里那些饭都喂到哪儿去了。
赵子楚下江南这件事不小，但圣人亲自下了旨意，当着圣人面自然不敢忤逆，下了朝廊下食的时候就撒开了欢。
“这赵子楚疯了吧，好好的吏部侍郎放着不当，去当个四品下的下州刺史，那江南能是什么好地方，这样的烂摊子也接？”说话的是太子詹事王子时，费仲之前曾与之交好。
一开始他以为王子时与自己一样，拥趸的是现在的太子，相处下来却发现王子时虽是太子詹事，心却向着次皇子。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行径从来就为费仲所不齿，原想着多一个政敌不如多一个朋友，却又发现这人惯喜欢嚼人舌根，朝堂上下，尤其喜欢吐槽裴宪。
忍无可忍下，费仲还是与之断了交往。
现在费仲在一旁听着，嘴里吃着冷食本来就不舒服，听他说话酸溜溜，碗中饽饦都平白増味不少。
席间还有人附和，“我看就是裴太师故意针对，刻意要挫他锐气。”说到一半声音又逐渐隐淡，自己都没有底气。
费仲又饮一口汤，抬头瞥了赵子楚一眼。先前在殿前，还以为他与裴宪关系好，现在屁都不放一个，倒是没看出什么文人风骨。
他摇摇头，夹了一口羊腿肉。羊腿经过炙烤，又佐胡椒等香料，即便凉了也带着香味，是廊下食里难得的美味。一口肉还没品嚼完，就看对面一道身影愤然离席。
这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不爽裴宪今日安排，气煞了。
赵子楚一走，席间谈论的声音也更大，一开始只是那几个嘴酸，到后面平日找不着机会吐槽裴宪的一群忠臣也开始附和。
费仲再听下去耳朵都快烂了，手中筷子拍到食案上，发出不轻不重啪嗒一声响。
“公厨近日里厨艺见长啊！”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坐在费仲身边的刑部尚书看看自己碗里的，又看看费仲碗里，疑惑道，“费尚书何出此言？”
“寻常食物能将我朝官员养成长舌妇？”
说着看一眼碗里食物，又抬头打量几眼这些长舌官员，笑道，“啊，原来不是公厨的厨艺出众。是诸位眼瞧着这肥肉掉进别人碗里，别人又不乐意吞下，自己抢不过，就在这儿吐酸水。”
一边说一边挪了挪自己的食案，笑道，“费某可得离远些，免得一会儿酸水再溅到费某身上，就不好洗了。”
这话王子时听得不乐意，回头没忍住呛了句，“费尚书又何必为他出头，你们少时的情谊是情谊，可人家现在发达，也没见提拔你也做一品大员呢。”
他在座位上自顾自地大言不惭，根本看不见身边人朝他猛使眼色，见他不看，那周围一群人自己飞快吃完，在争吵爆发前先离席。
费仲冷笑一声，抓起手边的筷子就往王子时身上扔：“我的升迁自有圣人安排，不像王詹事，在其位不谋其事，整日竟想着怎么靠这个案子赚些碎银，怎么靠结交他人升任官职？”
“你少口出狂言诽谤我！”王子时也不示弱，将刚刚拍到自己脑门上的筷子又扔回去，气得脸都青了。
费仲轻巧躲开，站起来理了理衣物，居高临下蔑视着他，“王詹事继续在这儿发癫好了，与你等同席，这饭费仲是一口也吃不下。”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三 同席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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