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 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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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来都来了，经过今晚一役，今后免不了要经常与裴宪冯深一流来往，语气倒霉碰上了吃哑巴亏，不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费仲倒是也正直，让他谈谈他这位兄弟，竟真的敢开口。
“子章同某年少时便是好友。四娘子......对子章感兴趣？”
这话就问得奇怪了，从昨晚抓着让她做菜，到今夜抓着追问她的来历身份，就算她二人真的谁对谁感兴趣，也当是裴宪对她感兴趣。
宋玉书好整以暇地看看三娘子，又看看费仲，问，“那费大人同我阿姊又是何关系？”
费仲眼神不自觉看了三娘子一眼，正色温声说道，“某与阿祝，算得上青梅竹马。”
什么青梅竹马？
“年龄差十岁的青梅竹马？”
宋祝人性子直爽，但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费仲再年轻气盛，也已然是年近而立。说得不好听些，费仲开始从政时，宋祝还是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娃娃。
宋玉书笑了笑，心里对青梅竹马又有了全新的理解。
费仲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三娘子温柔笑着，看着体面极了，心中却因这句难受起来。
不过当下费仲是三娘子的哥哥叔叔爷爷都不重要，“所以，裴宪是个什么样的人？”
显然没有想到宋玉书会这么问，费仲愣了一下，揣测着她这么问的目的。
宋玉书见不得他这么磨蹭，又凑近了些，颇有些急颜令色的味道，“你只管直说就行，他裴宪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与谁交好，当前局势更偏向哪一方？”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费仲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回答，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个不偏不倚地回答：“子章剑戟森森，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还真别说，费仲这形容果然勾起宋玉书的好奇心。
明眼人但凡智商正常，都能看出来裴宪心思深厚，那表面纨绔之下的心深不见底。但作为与之年少至交的好友也用类似的词汇来形容他，就很妙了。
“玉书听闻裴太师实际名声不佳，是佞臣，不知传闻是假？”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费仲的表情。
意料之外的是，费仲并没有十分惊讶这种说法，看来是寻常听了不少，意料之内的是，费仲第一句，是维护他这位好兄弟——
“某只能说，子章行事与凡众不同，他只是选择了大家鲜少行走的一条险路。”
好一条不同寻常的险路，比起裴宪本人派系忠奸，现在她更关心这两个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成为好兄弟的，费仲看着理智成熟，竟然如此无条件地偏向裴宪？
这一晚，费仲说了很多关于裴宪年少的细节，譬如他小时候性格沉稳隐忍，譬如他小时候文弱纤细，譬如他小时候胆大心细善良非常，譬如种种皆是在谈裴宪小时候是如何忠诚良善，却句句不提成年之后的裴宪是什么样的人，对裴宪弑父更是避而不谈。
在宋玉书提到裴宪成年之后的变化时，费仲明显沉默了片刻，然后坚持道，“子章与某，无非政见不同，选择不同，此外其他，与儿时并无区别。”
宋玉书听得瞠目结舌，比起裴宪，更让她在意的是，费仲几近而立思想竟然如此天真。
人是会变的，这种变化不仅仅是为人处世的风格，也不止于政见上的差别。
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又觉得实非必要。她一介女流，又尚未成年，即便真的说了，费仲未必听得进去。
更何况他跟裴宪之间的感情，又岂是她一个小姑娘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那句劝阻在喉间漾了一会儿，终究就着夜风咽了下去。
三人在岸边坐了好久，街边摊贩早已撤走，路上热闹退消一大半。眼看时间不早，费仲坚持要将两个小姑娘送回宋府。
三娘子倒是犹未尽，宋玉书就没说什么，眼看再过段时间天就快亮了，要是她和三娘子单独回去，只能在坊口等到晨鼓敲响才能回去。
但费仲就不一样了，有他腰间鱼符，无论夜间及时进出都无人阻挠。
费仲哄了一会儿，三娘子终于还是架不住困意，踏上费仲的车驾。
宋玉书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种情形下乖乖选择坐上宋府马车，晃晃悠悠跟在费仲车后。
离开芙蓉园，长安街道分外安静，就连朱雀大街巡逻武侯的脚步声都轻得出奇。
宋玉书独自坐在车里，又一次撩起帘子，看这静谧的长安夜景，思考着刚刚费仲说的那些话。
今天进士宴，说好听是为了这群年轻人接风，其实就是天家那几位皇子公主在为自己挑选幕僚。今夜三娘子一直有意无意地让宋玉书不要同冯深计较，又劝她别去李清扬那里触霉头，如果猜得没错，冯深应是李清扬的人。
圣人除李清扬之外当然还有其他子女，今夜却并未在宴会上出现。这点让她觉得很奇怪。夺嫡时争得你死我活，几个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这都是实实在在记录在史册中的。
只要剩下那几个皇子公主不是真的对皇位感兴趣，不可能放弃这大好机会。
先前问费仲的时候，宋玉书顺嘴打听了一句。从费仲的回答能猜出费仲应该是支持正统的那一批人之一。
所谓正统，就是当今皇太子李嗣。而裴宪，应该选择的是李嗣和李清扬之外的几位皇嗣。
说到另外几位皇子时，费仲虽然未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宋玉书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是很赞赏。
现在的费仲身任礼部尚书，兼任鸿胪寺卿，这府内府外来来去去就是正统礼仪那点事，也怪不得他在这件事情的选择上比较迂腐。
但是不得不说，费仲选人这一块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好友裴宪暂不说，就说他选择扶持的这位三皇子李嗣，虽然贵为皇太子，出身是极正统的，就是运气有点差。
若宋玉书记得不错，这位皇太子，不久后就会早幺，以至无缘皇位。
贞元中党争混乱，就是因为李嗣早幺，圣人不愿早立新储。听说圣人最后也是被自己的儿女给气死的。
实话实说，宋玉书还挺期待自己能活到那天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机会吃到皇家的瓜。
夜风逐渐平息，宋玉书的心情也愈发惬意起来，这么来一趟挺值的，有人管吃穿，有人带着看八卦，又有一块尚方宝剑似的玉璧能保她性命无忧，快哉快哉。
所谓长安潇洒，莫过于吃喝玩乐，这样的日子，想想，都忍不住笑出声。
另一车驾上三娘子和费仲之间的气氛却不如宋玉书这般轻松。
“阿祝，你真心同我讲，你这位妹妹，究竟是什么来头？”费仲忧心忡忡，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昨日阿爷将她带回来，直接就安排进了知云阁，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三娘子看心上人忧心，自己也担心起来，“四娘子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她想了想，又道，“知云阁在前朝时容昭姑母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再无人住过，想来阿爷是很信任四娘子的。”
她原本想的是平息费仲心中的疑虑，故而多解释一句，没想到费仲听了醍醐灌顶一般，“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三娘子不明白费仲的意思，但看他脸上疑虑扫去大半，悬起的心又重新放回肚子里。
马车将将穿过崇仁坊，费仲又郑重其事开口，“阿祝，即日起，四娘子的言行举止，你都需要时时告知我，她平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得记下来。”
“为什么？”三娘子不解。
“你应该也猜出来，四娘子身份不简单。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讲非常重要。”
既是心上人关心的，三娘子纵不拘小节，也放在心上，认同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
——
宋玉书下车后，三娘子就一直沉默，一路跟着她到了房间门口便站着不动了。
“三姊回去吧，玉书也要休息。”
三娘子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似的，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话，说第一遍宋玉书还没能听清。
她一脸疑惑看着三娘子，“你说什么？”
“今夜有风，我同妹妹一同睡如何？”
宋玉书无言看了一眼泛紫的天空，空中星光点点天朗气清，早八百年风就停了，心中狐疑，“三姊，昨日清晨是你同我讲，到了宋府你我便如同亲生姊妹，是或不是？”
“当......当然。”不知宋玉书具体想表达什么，三娘子回答得有些迟疑。
“既然如此，你我便是同胞，自然是我向着你你向着我，是又不是？”
“是......”
三娘子还是没懂。
“既然如此，你我应当一致对外，今夜你劝我不要招惹文昌公主，我很感激，但即便如此，三姊也不该因私情而与我生隙，是与不是？”
三娘子对上宋玉书明亮的眸子，心中似有一把火被点燃，又恢复了那一身豪气，答得十分干脆，“当然！”
“既然是这样，三姊今夜还是回自己房间休息吧。”说完，宋玉书就回屋合上了门。
三娘子被关在门外，看着房间里摇曳的灯影一脸茫然地看着奴婢，“她刚刚是什么意思？”
阿七哪敢作答，弓着身子站在门口，羞愧道，“奴不知。”
好在三娘子还在琢磨，刚刚玉书娘子说的话，没看她一眼就回了自己房间，离开时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待她走后，阿七才站直身体，准备去为玉书娘子准备梳洗用的热水。婢女阿巧跟着她，低声埋怨，“要不怎么说你可怜，往日你我同时侍奉三娘子已是不容易，现在你还要照顾那不知从何处来的野女。”
一面说，一面叹了口气。
阿七察观四下，低声提醒她不要妄言，“既然是御史大人带回来的娘子，让我照看，那她便是我的主人，你小心说话，免得被娘子听了去，再落一顿收拾。”
“还说不得啦？昨夜夫人和御史大人吵成那样你又不是没听到。要我看，指不定真是私生女。”阿巧脸上不屑，并没有将这位新主人放在眼里，还有些嫌弃阿七逆来顺受。
正想说什么，下一秒便被一清冽女声喊住，“喂。”
那声线贴着头皮擦过，吓得阿巧几乎立刻就跪了下来，额头胸口都贴着地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 姐妹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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