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27、先驱

　　无论何时海上依旧是变幻莫测，海域与海域之间来回刮起风暴骤雨，在海上生存的迷雾群被风暴吸入，变成巨大的海上灾害。

　　夺命而嗜血，海上的万千亡魂卷入风暴之中，目前正要闯进一处无风带。

　　那无风带就像是亚莲的后花园一般，做过的实验产物就丢进去，其中不乏有些成功的实验成果，如果这外来的试验品与里面的成果碰撞在一块，难免会变成何等的怪物。

　　鲛人也是海上的一份子，众鲛人正在与之对抗。

　　自然形成的狂风与自家“主子”留下的烂摊子，那可就得部下来清理了，带领着八支还是七支部队，总之有这么多鲛人，况且鲛人算术也不好。

　　就算作几千来个鲛人好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边缘游荡，距离风暴不到一里，但凛冽的姿态不减。

　　为首的是一名叫“柴刀手·洛洛”的有姓名鲛人，大多数鲛人生下来只有数列编号一般的称呼，比如海上的第七十七座妖鲛海峡诞生出的第一万只，那他编号就是七七咕咕，每五千只表示一咕，妖鲛海峡的诞生巢放在前列，若是五千只以内的鲛胎，便是“七七咕”。

　　而柴刀手·洛洛并不是鲛人里最强的，生产编号则是八十二咕咕咕咕咕咕。

　　但它却是一只能够口吐人言善于学习的鲛人，现在在它面前就是史无前例的立功机会，把事情搞定，回去找主子领点上等的好肉，在鲛人之中可有面子了，虽然大多数鲛人不知道什么是面子。

　　“咕咕呃——啊啊诶叽叽——”（鲛人语：我们到了——我们好饿。）

　　“知道了！你们这些好吃的，让妖鲛女巫们释放黑障！”柴刀手·洛洛有时候会想，自己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肚子为什么会一直那么饿，这些同类压根无法与自己交流，但自己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对方也会遵从自己的想法。

　　妖鲛女巫们催促着不详的紫色云雾，与那亡魂风暴对抗，双方你来我往撞击着，一时间竟有着天崩地裂的味道。

　　亡灵风暴并不妥协，旋风阵阵中，飘下来无数亡魂啃咬底下的鲛人，而鲛人们也不是好惹的，挥刀乱砍却真实有效，那些亡灵被砍中之后如烟雾般散去。

　　轰鸣在穹顶上挣脱了缰绳，在云与雾之间疯狂闪烁，风暴慢慢压境，宛如大暗黑天。

　　海底里的鲛人也被吞没，柴刀手·洛洛没想到这么棘手，亲自跳下海中游向风暴中心。

　　“来吧，让我看看，我要找到真理与自我！”

　　海底已经沉没了不少鲛人的尸块，海面上鲜血淋漓，柴刀手·洛洛猛冲海底随后看到了绞肉机一般的螺旋收割机向着自己冲来，这是风暴的本体，数千亡魂结合之后搅动大海不得安宁。

　　柴刀手·洛洛没有犹豫，直冲而去！

　　“上吧！上吧！自我的价值！上吧！我的砍肉刀！”

　　漩涡割破周身，柴刀手斩开螺旋海浪，一块黑压压的凝聚体在向它诉苦哀求。

　　“不要杀——我，不要——”

　　甜美的求饶宛如甘霖，这便是最后的挥击了！

　　重刀下去，风暴四散而逃，海底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将周围的鲛人尽数毁灭。

　　柴刀手却因为在中心没有受到太多伤害，慢慢的浮上了海面，面容憔悴凄惨，虽然脸是绿色的，周身遍体鳞伤，新伤还未旧伤多。

　　风暴过后，竟有彩虹万丈，漂亮模样无法形容。

　　随波而行，随浪潮汹涌，柴刀手·洛洛觉得。

　　“我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鲛人...”

　　而相隔不远的海域上有一艘刚刚取名叫“主神侍女”号的船只正用海望镜看着这一幕，观望的人拿下海望镜感叹：“今天天气太美了，还有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彩虹。”

　　正是度比。

　　欣喜的他翻下船栏，滴滴嘟嘟的跑进船舱敲动了“女子宿舍”的门整个人伏在猫眼上，里面漆黑一片不透半点光。

　　“忒西娅！罗拉，快出来看看，超级巨大的彩虹，特别特别好看！”

　　喧闹不止，只觉得厌烦。

　　罗拉衣不蔽体，豪迈的睡在大床的中间，朱润嫣红的腿内侧有个小脑袋枕在上面，而右手胳膊处主神侍女正流着口水。

　　头部倚靠在温润的肌肤上，不竟让人怀恋起妈妈。

　　那嘈杂过于喧嚣，罗拉仔细的翻起身来，生怕搅了两人美梦，忒西娅似乎还在咿咿呀呀的说着梦话。

　　“莫莫，你快吃啊..这东西好吃..”

　　在煤油灯闪烁却不见光的房间内，罗拉一手抓起大剑，一手掠过门边上的斗篷长袍。

　　度比悄悄将头贴在门上，仔细揣摩里面的动静。

　　缓缓开门，随后电光火石一般抓住度比的面部将他压到一旁。

　　“喂，不是让你巡视海面吗？”

　　度比心慌手指连指万丈彩虹，侧过头看，果真不同凡响。

　　空中黑云渐散，晴空正在璀璨，万丈彩虹挂在海域之上，海鹰也在徘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个闷声色狼。”

　　“我我我我没有啊...”

　　随后忒西娅阉巴巴的站在门口搓弄眼睛：“我们到了吗？”

　　罗拉见状轻哼一下放开度比，随后度比指了指彩虹。

　　忒西娅眼睛复原之后尽是看到美丽的绝景，惊呼连连，进屋拉起小粉个子库菈菈众人跑到船栏附近，这绝妙的景色就得配上美食才对啊。

　　众人在甲板上铺上宽布，度比拿出包里的触须，几人就着美景享受了一番。

　　“度比这些奇妙的东西都是在那儿弄到的啊？”忒西娅一边蘸着黑色汁液一边吃着。

　　那就有讲究了。

　　度比连忙为众人介绍起包里大大小小的物件，手伸进包里来回揣，掏出一个个新奇的东西。

　　“这些都是元素中提取的力量粉尘，是银灰家的绝活，从尘世之中提炼的产物。”

　　灼热的小瓶子暗色红光，是名为“灼之心”。

　　因为大陆好久好久以前就没出现过火唤起者了，所以是最难提取的，现在都靠炉堡一直烧却着大火，随后让药剂师们提取，算是一种直接提取的方法。

　　作用能就很方便，可以当做武器，就像罗拉那样，一次性使用的话就能喷出灼灼火焰。

　　低沉结晶的褐色粉末则是“岩之泪”，是一种生长在泣风崖的结晶，碾碎之后就能使用了，作用是可以制造沙尘烟雾，还能固化生物，虽然只能一会儿。

　　青紫色的则是“星之灰”，神室们探求星空之中，吸取其中的力量，是能驱散诅咒的净化道具。

　　披在身上的奇怪袍子则是能够防护伤害的神圣道具，是由数十名主神侍女祈祷下的产物，一般都是达官贵族的防身用品。

　　忒西娅上手摸了摸，伊瓦的祈祷之力果然蕴藏其中，来回循环。

　　还有大大小小的调味料，度比觉得出门在外也不要糟蹋自己，要好好吃饭。

　　翡翠宝石的□□，银灰长剑，勾爪，甚至还有雨伞，就是些探险的用具了。

　　度比自信满满，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却已经在外漂泊快十年了。

　　“这些提炼品都是阿斯塔人的技艺罢了。”

　　罗拉吃着触须，漫不经心的说道。

　　“阿斯塔人这种下作的种类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技艺啊？”

　　度比嘻嘻哈哈，手中食物沾沾调料。

　　话风一停，海面却似滚汤，周围温度上升极快。

　　“你说什么？——”

　　罗拉怒不可遏，单手举起度比，摁住脖颈眼神杀气满满。

　　忒西娅与库菈菈还未反应过来，只能站起身抓着罗拉连声央求。

　　“罗拉！你快掐死他了！！”

　　不行了，根本拉不住罗拉，忒西娅心想着再过会儿度比肯定会被砍成两半。

　　“你这小偷！”

　　罗拉表情狰狞，但看到库菈菈跟忒西娅泪花洒洒，慢慢放下了度比，一言不发的走进船舱内部。

　　度比则是跪在一旁咳嗽不止，忒西娅展开圣光为他治疗，度比咳嗽好阵子后挥手表示谢谢。

　　“我没事，快去看看罗拉吧，我肯定是说错了什么。”

　　忒西娅微微点头，随后让库菈菈照看一下度比，进入到船舱内部。

　　内部一片漆黑，忒西娅单手高举，圣光显现。

　　船舱内似有焦炭气味，罗拉走过地方留下焦黑的印子，忒西娅心里有警钟在敲响，现在的罗拉很危险，过去保不准会怎么样，但想到罗拉平时的温柔模样，还是鼓起勇气缓缓上前。

　　“罗拉，你还好吗？”

　　一步接着一步，内心咕咚咕咚个不停，随后在一处烧焦门板房内，罗拉就抱坐在此处。

　　“度比，他没事吧？”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能看出自责与不安叨扰上了她，忒西娅上前摸了摸罗拉的肩，罗拉也伸手上前，双方沉默了许久。

　　“忒西娅你觉得我是什么？”

　　罗拉语气低沉，但刚刚的反应之后忒西娅却朦朦胧胧感觉到了。

　　“我是阿斯塔人与焰龙的混血...”

　　忒西娅听着，罗拉将手附近的护腕打开，虽然被拔落得干净，但还是能看得出痕迹——羽毛。

　　自从上次出海前被忒西娅注意到手腕，就带上了护腕，虽然不是很明显，仔细看却也能注意到。

　　第一代阿斯塔人鸟身尖喙，长羽遍体，力大无穷，但在最早最早还不是奴役阿斯塔人的时代，一些库玛人爱上了阿斯塔人，与之结合后便有了“二代阿斯塔人”。

　　外貌与库玛人没什么不同，并且生来就响应着风，日行千里。

　　但特征还是健在的，尖利手爪，手上布有长羽，虽不说美丽，但也有一种别样的漂亮。

　　罗拉的二代阿斯塔母亲就爱上了一位焰龙，与其诞下了“第三代阿斯塔人”。

　　也就是仅存的罗拉。

　　忒西娅听完震惊不已！脑中闪过了一幕抛妻弃子的伦理片子，追杀亚莲，难道说那个亚莲...？

　　罗拉察觉到忒西娅似乎在身后听着自己的讲述后一些异样的情绪，连忙转过身挥手：“不不不，不是亚莲！”

　　忒西娅则是被惊出冷汗，但也坐落到罗拉身边，罗拉像是无助的孩童一般，紧紧拉着忒西娅，靠在肩膀。

　　“亚莲不是最后活着的焰龙，大陆之外还有另一只，也就是我的父亲。”

　　忒西娅也轻抚罗拉头部，刚刚度比那样说阿斯塔人的坏话，让罗拉感到气愤也是应该的，就好像有人说库玛人生来下贱是一样的。

　　“忒西娅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小孩子啊？”

　　忒西娅没说话，只是轻抚脑袋安慰。

　　“可你见过三百岁的孩子吗？”

　　罗拉嘟嘟囔囔的贴在忒西娅怀里。

　　“?”

　　天，忒西娅再一次震惊了。

　　“忒西娅，你得给我保密，关于我的身份。”

　　忒西娅抱住罗拉，脸颊蹭蹭。

　　“我会的。”

　　话虽如此，但刚刚的行为让罗拉为难起来，而忒西娅却安慰没事的，灵光一闪，决定编出个天衣无缝的答案来。

　　“要怎么做？”

　　忒西娅凑上罗拉的耳边咕叽咕叽的说着。

　　片刻后，忒西娅领着罗拉从船舱出来，给度比道了个歉，而度比却也潇洒，说也是自己问题所在。

　　随后忒西娅讲罗拉小时候有个救命恩人就是阿斯塔人，然后又亲自训练罗拉，教导她战斗技巧，对罗拉而言阿斯塔人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度比听完，满心的愧疚。

　　在圣岛，未经人事的库玛小孩就会有授业恩师悉心教导，剑术、元素、大陆知识、锻造技艺等等。

　　那些经过时间淬炼，岁月丰富的老人急迫的需要在将死的尽头找到自己一生的传承者，不留余力，将自己毕生所见所想统统交到自己看中的心仪者手里。

　　“那探求不到的路啊...就交给你来走吧。”

　　对于自诩为伊瓦宠儿的库玛人来说，得到更多知识，也就意味着离真理更进一步，得到更多答案，也就离神更近一步。

　　那些一个个用时间去积累的鲜活生命，就是通过教学这样的行为慢慢传递下来。

　　度比听完想到自己也是尊师重道的人，要有人侮辱自己的授业恩师，估计还做不到罗拉这般。

　　库玛人的从小教育根深蒂固，尤其是涉及到某些方面就会异常的偏颇，对一个普通的唤起者库玛人而言，一个优良的授业老师远比父母珍贵值得尊敬。

　　如同忒西娅那般所言后，侮辱阿斯塔的语论变成侮辱罗拉的老师下作，要换做在王城，对方肯定会直接上来要了自己的命。

　　眼见众人和平，参天的鬼手围栏也慢慢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无可归之海就在眼前了，海神殿，真的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忒西娅内心交杂，当初离开的时候只想着带着莫莫赶紧逃跑，现在却逃无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