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26、春与牧

　　天气正好，已是出海第二天。

　　海鹰在头上盘旋，出海后库菈菈挥动法杖让木筏急速前行，罗拉只身站在前头，瞻望远处，巡视着大海周围。

　　第一天只靠了几只海鹰果腹，库菈菈使用法杖击落海鹰，由度比回收，最后罗拉轻轻呼出一口灼焰，果不其然，那焦炭状的漆黑硬块不足以下肚。

　　要问为何度比没有使用他那“神奇背包”呢？诱人的糕点去了何方？吃完了，得知罗拉是第一回吃到那么可口的东西，一时间没停得下来嘴，但谁知道库存有限。

　　罗拉倒是不用进食，库菈菈催动法杖也能用尘世之中的元素补充自己。

　　但忒西娅跟度比都是常人体态，需要补充流失的能量，虽然忒西娅勉强吃掉了焦炭烤海鹰，罗拉还是有几分心疼。

　　罗拉巡视一圈过后，锁定了目标，直直跳入海去。

　　木筏的几人连忙爬到边缘查看，罗拉在海中速度极快，在远处惊起千层巨浪，轰鸣声浪涛声连连不止。

　　要说这是这片大海孕育出来的生物，但也太怪异了。

　　身形扁圆肥大，裂开血盆大口，口中还有百来只眼，巨大的触须在空中腾挪。

　　罗拉逮住触须，在海面中心将这怪异生物、恐怖巨大的恶兽在手中像是玩耍器具一般。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揪在海上来回摔打，恶兽很快失去了反抗的气力，最后被罗拉深吸一口气，两条大触须被烤成鲜美的大菜，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罗拉完事拿着触须往回走了。

　　恶兽在身后哀鸣，气鼓鼓的却又不敢靠近，像是一个受气孩童一般哭闹后潜入海底深处消失无踪了。

　　“忒西娅！度比，快尝尝这个！”

　　罗拉还未上木筏，整个人荡在海面上，两边肩膀扛着偌大的触须。

　　度比翻出小刀，切成薄片，拿出碟子，倒入古怪黑色液体，邀与众人吃。

　　“罗拉，快上来。”

　　忒西娅时而觉得罗拉就像是爱玩耍的大孩子，但战斗时又非常靠得住，不免对罗拉过去产生了臆想。

　　这是一个怎样可爱的人啊。

　　“诶嘿嘿。”

　　罗拉笑着，爬上木筏将触须放进了度比背包中，那个背包真的很奇妙，不管多大的东西，只要挨近那漆黑的背包空间，就会被吸入。

　　几人对坐，开始享用美食，这怪物龇牙咧嘴看着骇人，但味道却是丰富。

　　爽口弹牙的触须经过度比的巧妙刀工变得极易食用，还有那回味无穷的黑色汁液，蘸上后几人赞口不绝。

　　库菈菈也没之前腼腆，露出面貌吃着可口的触须。

　　罗拉整的脸上都是黑色酱汁但嘴巴就是停不下说话。

　　“库菈菈你为什么要遮住脸蛋呢？明明那么可爱。”

　　突然的发问，库菈菈面容涨红，微微低下脑袋，手中的食物也停了下来。

　　先是被夸赞了可爱，所以会觉得害羞，但要问到为什么要遮住脸蛋，库菈菈眼中却带了几分忧伤。

　　见到库菈菈没准备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气氛有些尴尬，娇小的身材却散发出了莫大的悲凉，忒西娅见状一把搂住库菈菈。

　　“库菈菈这么好看，不遮住很容易被人拐骗的吧！”

　　忒西娅搂住娇小的脑袋，罗拉哈哈出声。

　　“忒西娅你也很可爱，你也得小心被拐跑。”

　　“？”

　　度比吃的好好的，突然手中的触须生片就不香了，这是什么展开呢？为什么自己要坐在这里看着她们三个有说有笑啊？

　　“咳咳，我...”

　　度比也想加入对话，没想到罗拉突然开口：“度比一点不可爱，而且是个闷葫芦色狼。”

　　话完，度比眼中泪花洒洒，这是霸凌啊！

　　“但也算靠得住！”

　　后面这句又让度比恢复自信神情，那哭丧脸只用了大概零点几秒就切换成了自信的模样。

　　“话说亚莲不是不能上岸吗？为什么他能找到你们呢？”

　　忒西娅吃着，说出这句她疑惑了好久的想法。

　　“那是因为我能用火隼化身啊——”

　　罗拉顾不上手中的食物，剑拔弩张起来，抄起边上的大剑，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几人都没反应过来，亚莲已经不知道在木筏边缘站了多久了。

　　身上火光浸透，不是本体，而是一只元素创生负责传信的“白隼”，但却是火焰灼灼的形态，而且是人型。

　　“就是这样找到我们的哟，忒西娅。”

　　说着，罗拉骂道：“你这个骗子，快来跟我打一架！！！”

　　灼焰白隼化身摊了摊手：“罗拉，我这幅模样你赢了也不算什么吧？”

　　说着，罗拉赌气似的坐回了一旁，心想道也对，要全力赢下亚莲。

　　“看来，你接受我的提议了呢，忒西娅。”

　　正好，忒西娅也有几个疑问想要搞清楚，于是挨次问出。

　　其一，关于自己为什么之前“失控”了，虽然很模糊，但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不详的力量在流窜，与伊瓦赐福的力量截然相反。

　　其二，为什么自己丢飞刀能够如此的准确。

　　其三，能不能复活莫莫？

　　其四，要主神的血干什么？去什么地方要？

　　忒西娅以外的冷静，也很敏锐的提出了关键点。

　　那化身思索一番后：“一和二嘛，当然是因为我啊，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噩兆。”

　　你情绪失控的时候那份力量就会涌出来夺取你的身心灵魂。

　　百发百中也是因为噩兆的力量，绝对不会受到影响的“因果”力量。”

　　当然这就是碰巧的，本身是为了折磨忒西娅才用了这个，但亚莲却没提到。

　　罗拉听到忒西娅身上被下了什么“噩兆”之后，站起身来想要锤扁亚莲，但被忒西娅拉住，哄了好一阵子才没事。

　　“咳咳，这其三嘛，复活一个库玛人不算难题。”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忒西娅才完全放下心来，这本人亲自承认，也就安心了。

　　“剩下的，你们来到海神殿之后再商讨吧，越是靠近大陆，这化身便脆弱不堪。”

　　亚莲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众人面前化为火焰光点消散，但忒西娅却拉住了他。

　　“我到底为什么要踏上这趟旅途？”

　　亚莲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让众人都抓紧头皮的话。

　　“你有弑神的力量。”

　　火焰化身敲了个响指，众人脚下不稳摔倒在地，那木筏在一阵阵火光之中变成一艘巨大帆船，模样神气。

　　船头有海神手持三叉戟的雕像，船身牢不可破，与“白亚当号”非常相似。

　　“上次忘了解除这船的封印了，就当做是你们的小奖励吧。”

　　说着，伴随众人欢快的呼喊，亚莲化成火焰星点消散在彼端。

　　呀呼————
　　呀呀呀呼————

　　海风阵阵吹，海鹰翩翩飞。

　　库菈菈在船上跑来跑去，似乎非常喜欢，度比敲了敲那结实的船栏，惊叹材料与做工华丽，就是有些太华丽了，给人面子十足。

　　“哼哼哼，早知道了，亚莲那个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寒酸！”

　　虽然很不满那个家伙的态度，那跋扈样子，还有生杀嗜血的残暴，但如今却是让莫莫活过来的唯一方法。

　　还有那句“弑神”的发言，忒西娅心里怎么都不安分。

　　海风很大，吹的金发胡乱扰眼，忒西娅却哀哀叹气，罗拉走到边上将斗篷罩到身边：“不用管他胡说，忒西娅就是忒西娅。”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就是上了贼船吧。

　　海洋这边片刻不停在向着海神殿进发，而大陆之上叶莲娜也在一刻不停的前往着第二王城蒙落比亚。

　　叶莲娜来到一处中转地方，当地人把这儿称为“甘甜美梦的故乡”，比比罗最大的生产基地。

　　信息网遍布大陆每一寸角落，只要你能为在场的“收集者”来上那么一杯甘甜的比比罗，让大家醉生梦死就行。

　　爱彼雅。

　　春与牧的女儿，伊瓦大陆只有两个季节，春与秋。

　　两位旧神在这世间上轮替，除去那北地的永恒冻土。

　　爱彼雅与爱洛儿发誓给尘世带来数不尽的丰收，万物健硕成长，正是春与牧的女儿最大的祈愿。

　　这座酒水城市也用春女儿的名字命名。

　　爱彼雅。

　　放牧姑娘娇小模样，石塑雕像下停留着几只呶姆，俏皮可爱，调皮捣蛋。

　　这是旅人的休息站，也是寻求甘美的摇篮。

　　四通八达的货运商路让这儿繁华异常不输王城，但背后的建立与统治者却属于居住在这儿酿造比比罗的辛劳人们。

　　这是一座外来人互相取暖而成立的联合城邦，一座自由的外贸集会，贩卖古老者的残身旧肢？没问题，只要开得出价格，无论多么怪异的生物都能在这街道上贩卖。

　　王室的珍稀藏品？没问题，不明的渠道非法或合法的道具都在此处，星之灰、岩之泪、灼之心。

　　从元素中提取的可视尘灰，只要双方交易妥当，也能当即带走。

　　“买一个吧？蔷薇卫队的臂铠肩甲...”

　　一个枯瘦的裹面老者拉住叶莲娜，正推销手中的产品，拿着物件来回揣摩，居然是真货！

　　半破斗篷而下的镀银蔷薇纹路肩甲，是库玛帝国最强军卫的代表，臂铠肩甲轻而坚韧，在主神侍女们连连祈祷声下注满了巨大的防护力量，不知是哪个倒霉蛋遗失了它。

　　叶莲娜惊恐到，连忙将赫托拉倒一旁询问。

　　“这东西也能拿出来售卖吗？”

　　虽然叶莲娜大小姐不经常走动库玛国内各处，但大家心里早就有了底子。

　　普天之物都属于库玛人，既然属于我们，那么就是商品，别人用不着的自然有人用得着，爱彼雅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一个让所有贩卖物件合理的存在。

　　“这地方都是帝国的所有物，但到了地方可就是商品了，要么买，要么卖，要么来换。”

　　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贩卖的商人，有的只是想以物易物换取更加合理的报酬，叶莲娜拿着画像挨个挨个询问有没有见过画中女子出没。
　　刚开始大家都很乐意帮忙，但看到画像之后只得连连挥手。

　　那商贩推荐叶莲娜去爱彼雅塑像底下的群居屋里，哪儿网罗着大陆边角的任何情报。

　　群居屋内都是些嗜酒如命的泼皮，没日没夜的喝，只要你愿意请上一杯，那就说出你想打听的事儿。

　　矗立着春与牧女儿雕像下，翠绿色的宝石丢在池子里，这是一处十字路口，附近不见商贩。

　　屋内传出阵阵酒香，大陆上最好的酒品就从这里出口。

　　爱洛儿在旧神时就钟爱呶姆这种小小生物，与它们相伴，没想到小小的呶姆产出的汁液经过时间的挥发后会变得更加香醇甜口，到了人的时代更是迎来了受欢迎的巅峰。

　　不知是有微弱的成瘾性还是喝多了后会看到奇幻的另类场景，有的人喝完后称自己看到了爱洛儿，两人一同对饮到天亮。

　　而十字路口靠左边那家则是最大最多酒泼皮的最爱，“爱洛儿十字狂欢”酒店。

　　“什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这个主神侍女，你们到底见没见过！”

　　拿着画像在周围晃了一圈，那泼皮们乐的笑出声来，就当是酒后欢愉吧。

　　“这位小姐，我们真不知道这个叫忒西娅的主神侍女，而且您画的...”

　　那画像上歪七扭八，不似人型，与其说是画像，不如说是几岁孩子的手绘图，恐怕随机挑选一个在场醉鬼的年幼小孩画出来都不会这么富有“艺术感”。

　　“什么？我画的不好吗！？赫托！快告诉他！”

　　叶莲娜急了，明明以前在圣岛学院的绘画比赛中还拿了优胜的，赫托那么拼命的人都只能得第二名，难道说那些老师们都在骗她吗！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赫托掏出一个精巧模样的木偶人，那仿佛像是忒西娅的缩小版本，模样俏丽，明明忒西娅也没那么漂亮吧。

　　但木偶人在赫托的巧工下变得比本人还美，只见冰丝在掌中牵扯。

　　行为举止就与忒西娅一致，赫托还一模一样的学着忒西娅的声音。

　　“我叫忒西娅...”

　　但连连确认后，确实没有人见过，没道理啊。

　　如果要去往其它地方，一定会到这个必经之地的，这是大陆的中转站爱彼雅。

　　是啊，只是忒西娅她们出海去了。

　　叶莲娜失望至极，但边上却摔来一个醉鬼，胡子拉碴没有打理，身上穿着帝国卫队的盔甲，银白纹路身上还有双蛇狮子印记。

　　“我见过，我见过...”

　　那醉鬼踉踉跄跄，还没站起来又重重的摔倒下去。

　　“我见过她，那个可恶的红色女人——”

　　说着，整个人便再也没有回应，倒地睡着了。

　　赫托将人翻过来一看，不得了。

　　帝国最受青睐的年轻卫队队长“银灰-克克多”，那可是备受瞩目的人啊，听说头一次出任务后就失去了踪影。

　　上面的人还在可惜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没想到躲在这个地方喝的醉生梦死的。

　　也许是机缘巧合下，赫托驮上烂醉如泥的队长，正要走出去。

　　“嘿，如果你们认识他，帮忙把这个还给他吧，这位老爷抵的酒钱。”

　　前台的人拿出那柄曾经是闪亮亮的秘银锤，上面已经肮脏不堪了，真是折辱了银灰一家的脸面。

　　就近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等人清醒。

　　噩梦之中，克克多只觉得有个巨大的红色女人在追着她，他只能奋力反抗，但无论来多少次都是徒劳无用，任凭手中铁锤挥舞，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苍蝇一般。

　　整个人瘫坐在地，那火焰的身材发出阵阵狂笑，克克多则是捂住耳朵不敢听，太气人了。

　　只见那火焰女人一个头槌狠狠落下，克克多直接吓醒。

　　“呜呜啊啊 啊！！——————”

　　浑身瀑汗，像是劫后余生。

　　叶莲娜与赫托端坐在一旁，拿着点心粗茶准备享用。

　　“你是遇到什么了？怎么做梦都在求饶。”

　　赫托连忙上前摊开手，涌出的寒气让惊魂未定的克克多好受一些，但还是有些寒颤。

　　“那个，那个女人，我见过。”

　　随后又摔下床铺：“我已经派了白隼通知帝国了，快，快抓住那个红色女人。”

　　叶莲娜抿了口清茶，原来如此，怪不得坎贝尔要自己回王城看看，这才撞上了罗拉她们，原来就是他通知的。

　　“你不要害怕，我是神室之一的白围裙-叶莲娜，将你的听闻速速坦诚而来。”

　　呃，赫托在一旁惊住了，大小姐这个语气太好笑了，但叶莲娜使了个眼色儿，赫托连忙收住神色。

　　“咳咳，我是神室之一的缄默银丝-赫托。”

　　克克多听到是神室的人，先是跪地参拜了几下，随后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出来。

　　帝国派他抓捕疑似“解放派”的成员——信童，一路追到了远离帝国的一处小海湾附近，打算展开地毯式搜索来着，却被一个红色的可恶女人出来打的溃不成军。

　　而自己被打的失去了信心，从未想过备受瞩目的自己却如此不堪一击。

　　死的死，伤的伤。

　　任务毫无疑问是失败了。

　　但自己却不敢回去，这是头一次出来执行任务，而且是由王室高层下达。

　　其二是太丢人了，不想给家族蒙羞，但当日被折辱的，实在是抬不起头，自己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于是就在爱彼雅喝的醉生梦死，逃离现实。

　　叶莲娜听完，情绪也不再安稳，自己也是被这样作弄了一番，我们可是神的宠儿啊！一定要让罗拉好看。

　　此时大洋彼端的罗拉打了几个喷嚏，忒西娅则是伸手抚摸额头要求为她治疗一番。

　　“克克多，你想不想报仇？”

　　叶莲娜抛出此话，克克多不再逃避，直接奋起身来。

　　“我想！”

　　二人目标一致刚要握手。

　　赫托连忙上来接过手掌，揣在手中微微用力，奋力挤出脸上的祥和。

　　“那我们一同努力吧！”

　　克克多只觉得手掌刺骨疼痛，叶莲娜轻咳几声。

　　克克多没注意到赫托的行为举止，只当来人是性格火热的好大哥，心底不免泛起激情。

　　“跟着你们，我就不怕找不到那个红色女人！”神情激动，三人结成讨龙联盟。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洗漱一番吧，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两人赶忙捂住口鼻，克克多满身气味臭不可闻，但那眼中有光，神色不再仿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