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的退休生活》大西洋暖流

6、好好说话要从娃娃抓起

　　夜幕降临，某宅院的草丛。

　　“大人，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男人在撒谎吗？”上官蓉被蚊子叮的满脸包，没什么干劲的说道。

　　“这是我们开张以来的第一单生意，本着客户至上的原则，就不要挑毛拣刺的了。像这样有钱的大主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狄仁杰意外的没有原则，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扔给她。

　　上官蓉不明所以，放在鼻子处闻了闻，是艾草。她脸颊一红，正要道谢，草丛里接着传来一句，“活血化瘀。”

　　上官蓉当场黑脸，捏碎了香囊里的艾草。

　　桀桀桀。

　　诡异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上官蓉眼神左右移动观察情况，右手握紧身下的刀柄随时准备出手，却听见身边草地时不时有沙沙的响动。

　　她回头查看，发现是以头抢地的狄仁杰正在瑟瑟发抖。

　　上官蓉眼睛瞬间失去高光，嫌弃的叫了声，“大人…”

　　“何何何…事？我我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绝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刚才那是啥声儿啊…”狄仁杰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上官蓉朝他身下瞥了眼，“您…”

　　水井突然喷出大股白烟。整座院子很快变得雾气蒙蒙，能见度直线下降。

　　这次，女子的怪笑声从井底传来。最先露出井口的是散乱的头发，然后是泡发的手指，长长的指甲扣住井台一点点往外爬。

　　上官蓉想要眼神示意狄仁杰，他却死死盯着井口，身体僵硬，目眦尽裂，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握住刀柄的手心不断冒汗，上官蓉在偷袭和按兵不动之间，犹豫不决。

　　“女鬼”爬上来之后，拎起湿哒哒的裙子绕着井台转了一圈，左一甩、右一甩露出满是伤疤的脸，看周围没人才蹦跶着往长廊而去。

　　上官蓉推了推狄仁杰，压低声音问：“大人，它走了，咱们追不追？”

　　“追追追追…”狄仁杰牙齿大颤，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

　　上官蓉和他商量，“那我跟上去看看，要不您再趴会儿？”

　　狄仁杰动了动手指想要阻拦，上官蓉没看见，拿上刀便追了过去。

　　“…什么追！”狄仁杰大喘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他一只手掐着人中，另一只手在怀里摸薄荷油，然后猛吸一口提神醒脑。

　　上官蓉一路跟到后院，越发觉得奇怪，这小女鬼脚步轻快，翻箱倒柜，只挑贵重小巧的往身上揣。

　　“女鬼”找到一块上好的美玉，对着窗外的月光端详质地，得意洋洋的笑出声，“这老东西可真有钱！”

　　竟然是个少年的声音？！

　　伏在房梁的上官蓉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目的是为了堂而皇之的入室盗窃。看来这家伙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用这种法子整人。

　　好戏看完了，上官蓉准备收场。她从屋顶一跃而下，少年来不及反应，刚想跑就被按在地上。

　　“人赃并获！”

　　上官蓉押着少年来到前厅，狄仁杰正坐在堂上翘着二郎腿打蚊子，偶尔抿一口桌上尚有余温的茶。

　　“大人，鬼给你捉来了。”上官蓉把少年丢在地上，单手叉腰站在后面。

　　少年看狄仁杰非官非贵，只身一人带个女流之辈，立马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大吵大闹道：“你们谁啊？凭什么抓我？”

　　狄仁杰掏出委托书，在少年面前一扥，指着上面的字威胁说：“刘大官人请我们来捉鬼，现在任务完成。你是想见官公了呢？还是想跟我的雇主私了？”

　　少年那双眼精明的一转，“他敢带我去见官？哼！”

　　狄仁杰听出他话里有话，忽然来了兴致，他拿起茶杯靠在椅子背上，说：“你入室盗窃，证据确凿，为何不敢送你见官？”

　　就算狄仁杰不问，少年也巴不得赶紧告诉他，好把他一块拉下水，“刘富贵杀了一个女人，藏在后院的井里。”

　　狄仁杰眼睛眯起，听他把话说完。

　　半年前，刘富贵去浮梁倒卖茶叶，认识了一个采茶女。被他一通哄骗后，采茶女和他私奔到长安。刘富贵不敢告诉家中妻子，只能将采茶女安置在无人住的别院。

　　没过多久，采茶女就知道他有妻小的事。她整天闹着要回家，可刘富贵不肯，因为采茶女的家人报了官，如果放她回去，刘富贵肯定会背上拐带人口的罪名。

　　一次争吵中，刘富贵失手掐死了采茶女。慌乱之下，他听信了管家的建议，把采茶女投入后院井中，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运出城埋掉。

　　主仆二人毁尸灭迹的时候，少年正好在隔壁偷东西，误打误撞成了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后来，少年给刘富贵写信，拿这件事威胁他。

　　刘富贵答应给他一百两纹银做封口费，却在交易当天报官说少年勒索他，少年亲笔写的勒索信成了证据。

　　因为信中提到了杀人藏尸，官差不得不将整个宅子搜查一遍，结果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尸体，最后把少年抓进了牢中。

　　少年刑满释放后，伺机报复刘富贵，才有了今日之事。

　　“好久没听到杀人的案子了。”狄仁杰听罢，意味深长地说道。

　　上官蓉朝狄仁杰使了个眼色，这小子不是在骗人吧？毕竟他自己都说了，官差搜过宅子，尸体可不是那么好运出去的。

　　狄仁杰意会，打着哈欠站起来，提议说：“听你讲的跟真的一样，不如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少年知道狄仁杰不信他的话，但被上官蓉拎着，他不得不跟着走。

　　三个人围着水井，狄仁杰把灯笼靠近井台，蹲下来查看情况，同时询问少年，“那女子身形如何？”

　　少年想了想，看向旁边的上官蓉，很不情愿地说道：“比她矮一个头，身材比她丰腴…”

　　不等他说完，头先插进了井里。

　　狄仁杰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不住的摇头，咂咂嘴说：“真不懂事，女人的身体怎么可以互相类比？就算你表达能力欠佳，也不能暗示这位姐姐的胸平的可以跑马…”

　　狄仁杰眼前一黑，头也被按在井里。

　　“你的婆娘好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少年说道。

　　狄仁杰否认，“他不是我的婆娘，是员工。”

　　“把老板头按在井里的…员工？”

　　狄仁杰从上官蓉手里挣脱出来，打了下少年的头，“都是你乱说话！”

　　狄仁杰扶着井台坐下，开始推理分析道：“尸体在水中浸泡过久会肿胀，而你是在几天后给刘富贵写的威胁信，他既然答应给钱，就说明当时没有转移尸体，按时间推算，尸体当时的的泡发程度，已经无法从井中拉出。”

　　“什么意思…？”少年声音颤抖。

　　狄仁杰露出阴森恐怖的表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也就是说，你每次扮鬼，尸体都在旁边看着你呢。”

　　少年被狄仁杰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吐了。

　　“有件事我没想明白！既然你有偷东西的本事，何必非要装鬼吓唬他？”狄仁杰指了指少年的怀里，“收获不少啊！”

　　少年忙捂住胸口，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要让他不得安宁！”

　　“是为了替死去的采茶女报仇吗？”狄仁杰搭着他的肩膀陪他一块蹲着，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但心里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愧是狄大人！这么快就抓到装神弄鬼的贼人！”刘富贵带着家丁突然出现，并将后院团团围住。

　　狄仁杰起身，笑脸相迎道：“刘老爷来的正是时候，在下正要带他去官府，不如一道同去？”

　　“不必，这小贼就交给我吧！狄大人忙活一晚上辛苦了，剩下的银两明日我亲自送到贵府上。”

　　刘富贵显然不想让他再插手了。

　　狄仁杰看破不说破，笑着问：“刘老爷打算如何处置？”

　　刘富贵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趾高气扬地说：“这就不劳狄大人操心了。”

　　“根据大唐律法，犯罪嫌疑人应送至官府审判后定罪，个人不得私设刑堂。”

　　刘富贵有备而来，不慌不忙从袖口取出一张契约，展开给狄仁杰看，“你说的都对，但是奴隶除外。”

　　他手里拿的是卖身契，狄仁杰皱眉，回头去看少年，他显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拼命摇头，神情慌张道：“什么奴隶？谁是你的奴隶…”

　　“小杂种，老爷我买你可不是让你吃里扒外的！来人，给我把这小畜生绑起来！”

　　家丁还没走到少年身前，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院子里的井忽然发出幽幽的绿光，一只惨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

　　井里传出女人阴森可怖的笑声，所有人慌张寻找声音源头，然后便目睹了半截身子趴在井边的长发女鬼。

　　管家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叫起来，“鬼…鬼，那个女人化作厉鬼来索命了！不关我的事，是老爷掐死的你，你不要过来啊！…”

　　刘富贵狠狠踹了管家一脚，提着衣摆撒丫子跑了。仆人一看老爷都跑了，手忙脚乱的架起管家四散逃命。

　　女鬼浑身滴水，散发着寒气，她看着院子里仅剩的几个人，一步步朝狄仁杰走去。

　　狄仁杰没想到女鬼会选他，飞快躲到上官蓉身后，抖若筛糠地催促道：“你你你不是六扇门的吗？快快…把它拿下…”

　　上官蓉拔出刀与女鬼周旋，害怕的牙齿打颤，说：“六扇门从来是管杀不管埋，更别说鬼了…”

　　女鬼在上官蓉面前停下，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脸两边扒开，露出年轻俊秀的脸庞，对着上官蓉咧嘴一笑。

　　上官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