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的退休生活》大西洋暖流

4、意外总比计划来的快

　　一号相亲女嘉宾，20岁，屠户之女。

　　姑娘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大大咧咧的坐在狄仁杰面前，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你好，在下狄仁杰。”

　　“我是抽空出来的，有什么就赶紧说。一会儿买肉的人多了，我还得回去帮忙呢。”

　　狄仁杰盯着她那把锃亮的刀，“请问…姑娘是做什么营生的？”

　　“杀猪。”

　　“……”

　　二号相亲女嘉宾，17岁，农户之女。

　　“你长得还挺帅的。”小姑娘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听说你当过官，当官的会种地吗？”

　　狄仁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没有种过地。”

　　“那你以后靠什么养家呢？你已经不是官老爷了。”

　　“我可以给人写家书。”

　　小姑娘从来没离开过家乡，身边都是没分开过的亲戚和邻里，问道：“写家书比种地赚钱吗？”

　　“那要看每天写信的人多不多了。”

　　“看样子收入不是很稳定啊！”

　　三号相亲女嘉宾，25岁，寡妇。

　　“我嫁过人，你介意吗？”

　　对方坦诚相见，狄仁杰有点儿猝不及防，主要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人生总有出错的时候，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我丈夫死于战事，我们也没有孩子，无奈只好再嫁。你是唯一不嫌弃我二婚的…你真是个好人。”

　　“……”

　　红娘一口气给狄仁杰安排了十几个相亲对象，姑娘们插秧似的轮番上阵，简直比看卷宗还要累。

　　“狄大人可有相中的？”红娘摇着蒲扇走过来，笑吟吟地问。

　　狄仁杰双目眩晕，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大脑一片混乱，“容我考虑考虑。”

　　“大人慢慢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过好姑娘可不等人，大人要抓紧时间啊！”红娘跟他随意客套了几句，又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狄仁杰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看来成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个完全不相识的人，只凭见一面，就要定下相守一生的承诺，实在令他难以抉择。

　　心情郁闷之时路过酒肆，狄仁杰习惯性的走了进去。他要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坐在角落里借酒消愁。

　　酒肆中响起奇妙的异域之声，空灵回响如同置身大漠。弹琴的女子坐在帘子后面，狄仁杰猜测那应该是一位不远千里而来的胡姬。

　　胡姬之美，美在异域风情。虽有乍见之欢，却与中原文化相去甚远，难以长久作伴。

　　狄仁杰醉眼朦胧时，眼前闪过今日所见女子。他终究还是无法过上平凡人的生活，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草草了却一生。

　　☆

　　邻居家的鸡叫了好几遍，吵醒了宿醉头疼的狄仁杰。他用力扯被子想要盖到头上，却被什么东西压住怎么也拉不动。

　　狄仁杰很不情愿的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面若桃花的鹅蛋脸。

　　“……”
　　“？？？”
　　“！！！”

　　…

　　狄仁杰与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上的女人对坐窗前，相顾无言，没有想象中的举案齐眉，只有道德谴责的无限惶恐。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没有印象啊！这个女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只记得在酒肆喝酒，然后应该是原路返回了才对！她到底是从哪一步进入他的人生轨迹，让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那个…昨晚我们…”狄仁杰实在无法说出口，懊悔的情绪快要将他吞噬。最后，他咬牙问了个相当无情的问题，“你是哪位？”

　　女子低着头，长发挡住羞涩的脸颊，“昨天，我们在红娘相亲见过…”

　　狄仁杰昨天见过太多人，根本想不起来她是哪一个。难道是他喝醉酒后跑去找的对方？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却还是忍不住对女人出手了？

　　“我们应该没有做什么吧？哈哈哈…”狄仁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女子抬头望向她，含情脉脉的眼眸噙满泪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哭啊！”第一次看见女人的眼泪，狄仁杰慌了，手忙脚乱的找手帕给她。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

　　“……”
　　这话说的他好像一个人渣啊！

　　狄仁杰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能问一下…咱俩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昨天傍晚，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你躺在路边烂醉如泥，我好心把你送回家。可你醒来后，拉着我的手不肯让我走，还说要和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

　　短暂的思考过后，狄仁杰挺起身子正襟危坐，双手撑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逃避责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余生请多指教。”

　　后来，狄仁杰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上官蓉。因年幼时家道中落，只好在长安的酒楼和商铺打工维持生计。

　　无依无靠的孤女碰上落魄的辞官人也算是天意，狄仁杰没有三书六聘和丰厚的彩礼，只有将存放全部家当的这间商铺的钥匙交给她。

　　没有八抬大轿迎娶新人过门，也没有亲朋好友前来祝贺，简陋的婚房里只有上官蓉亲手裁剪的“囍”字和摇曳的红烛。

　　“交换过《通婚书》，我们就算是正式夫妻了。你我父母都不在，拜堂就只能拜天地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

　　上官蓉关好窗户，转身朝狄仁杰笑了下，“这样就可以了。”

　　嗖！

　　一支长箭穿透窗户纸，从上官蓉和狄仁杰中间飞过，正中桌案上的红烛。

　　上官蓉一脚踹开狄仁杰，自己则滚入身后黑暗的死角。狄仁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新婚妻子给踹飞了。

　　“上官蓉，你竟敢私自出逃！”

　　这是千里传音。

　　狄仁杰躲在柜子后面不敢出来，隔着大半间屋子问对面的女人，“他们是什么人？你的仇家？”

　　上官蓉哼笑一声，温柔不在，“啊，算是吧。”

　　狄仁杰抱着柜子牙齿打颤，还不忘记宽慰对方，说：“你放心，这里是平康坊，随时都会有金吾卫的巡视，他们不敢过来。你躲着不要出来，我这就去报官！”

　　“没用的。”上官蓉叹了口气，脱掉新娘礼服整整齐齐放在凳子上，“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和你，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狄仁杰预感不妙，冒着生命危险伸出头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上官蓉站在窗前，对躲在暗处的狄仁杰坦白，“其实我从没去过相亲会。”

　　然后，狄仁杰就看着她从窗户一跃而下，吓得瞳孔瞬间放大，大喊道：“别走窗户啊！这是二楼！！”

　　上官蓉在地上滚了一圈，毫发无损的拍拍衣服起身。对面房檐的瓦片轻轻动了下，随后闪过一道光，上官蓉立刻跟了上去。她一路避开巡逻的金吾卫，追到城外。

　　荒郊野外没了金吾卫的掣肘，隐藏在暗处的人也相继现身。

　　“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扰了你的婚礼。说起来，你还真没有挑男人的眼光。商人重利，这是老师特别教过的。”

　　上官蓉不耐烦地说：“我已经递交辞职信，为什么还追着我不放？”

　　“办理辞职是正规程序，抹杀你的存在是后续保障，这两者并不冲突。”

　　上官蓉冷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

　　“都是为了工作。”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其他人纷纷亮出兵器，“即使是不可战胜的敌人，也要出色的完成任务。

　　——这就是六扇门！”

　　上官蓉抽出藏在腰间的锁链，细如麻绳的特质锁链上布满钢珠，钢珠内部有特殊的倒刺，只要被它“咬”住必定马上见血。

　　这不是她的常用武器，而是杀手锏，出其不意时能有奇效。杀手锏并不适合正面迎敌，上来就亮出底牌还是生平第一次。

　　上官蓉迅速缴获其中一人的短刀，不是熟悉的武器，用着怎么都不顺手。勉强杀出重围才发现这些人只是消耗她体力的分队，更强的后援在所有人倒下后才对她展开围剿。

　　“上官前辈，方圆十里都是我们的人。即使你侥幸逃走，也走不出百米，不如束手就擒，大家都省事。”

　　上官蓉没有理他。

　　“你要实在放不下，我去替你杀了那个男人，留他一个全尸给你做纪念，你觉得怎么样啊？”

　　上官蓉侧目看向说话的少年，趁其不备一鞭子将他立足的树枝打的粉碎。少年轻功极好，轻松躲开攻击跳上另一棵树。

　　车轮战太过耗费体力，上官蓉快到极限了。再穷凶极恶的敌人也比不过培养她长大的组织，没有人比它更了解自己的弱点。

　　上官蓉浑身沾满同僚的鲜血，用剑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啧，这剑也太难用了…”

　　“毕竟前辈是用刀的嘛。”围攻上官蓉的人向两边散开，唯一穿制服的少年朝她走来，“普通人的生活很无聊吧？连刀都不能带。”

　　“呵，做杀人刀的生活不无聊吗？不需要思考的杀人机器。”

　　“那也总比被人杀爽的多。”少年俊秀的脸染上一层阴霾，他的剑没有丝毫迟疑，指向上官蓉，“前辈的命，我收下了。”

　　铛——

　　一把横刀从天而降，打落少年手中剑，剑尖从上官蓉的咽喉处滑过，差一点割断她纤细的脖颈。

　　“不好意思啊各位！那边的女人已经姓狄了。你们要带走前大理寺丞的夫人，难道不应该先跟她夫君打声招呼吗？”